“這來雲城之前我就說過了,雲城是終點,到了雲城她該上哪就上哪去,別再煩我,好了,現在雲城到了,落腳的地方我也幫你找好了,銀子問題也幫你解決了一些時日了,至於你接下來要去做什麽,都和我無關。”冰刃說著自己的話,也不管喬小餘如何反應,說完了就拍拍自己的褲腿站起身,臨走前不忘再叮囑喬小餘一句,“還有,有一個事情你必須明白,我真的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你若再執意跟著我,我想我會殺了你的,所以,為了你這條小命著想,千萬別再跟著我。”


    冰刃麵無表情冷冷地說完這補充的一句話,看也不看喬小餘的反應,將劍扛到肩上,轉身就走。


    而在他跨出了五六步時,喬小餘喚了他一聲,“大俠!”


    冰刃未理會,腳步未停頭也未迴,像是沒有聽到喬小餘喚他一般,隻是將腳步邁得更大了。


    他以為喬小餘會不要命地巴巴跟上來,卻聽得喬小餘揚了揚聲音道:“大俠放心,小女子不會再煩大俠的,多謝大俠這一路上對小女子的照顧,大俠恩德,小女子銘記於心。”


    喬小餘的聲音沒有緊張沒有慌亂沒有急切亦沒有楚楚可憐,有的隻是由衷的真誠謝意,似乎她根本就毫不在意冰刃方才說的那一番話。


    冰刃依然沒有停腳亦沒有迴頭,沒有覺察到身後有人跟上來,本想滿意開心地笑一笑,祝賀他自己終於甩掉了那麽麻煩的一隻累贅大包袱,可他卻發現,他笑不出來。


    這麽值得高興的事情他居然笑不出來,怎麽個迴事?


    冰刃抬起手,煩躁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帶著煩躁不解飛快地走離了喬小餘的視線。


    喬小餘坐在地上一瞬不瞬地盯著冰刃的背影看,直至冰刃離開了她的視線,她才將眼眨上一眨。


    喬小餘覺得眼眶幹澀得緊,還有些熱燙,鼻子也酸澀得緊,這使得她忙抬手用力搓了搓鼻子再搓了搓眼睛,再一次往後側轉身抬手扒上駕轅,咬著下唇慢慢站起了身。


    這一次,她沒有再跌坐在地,可她的麵色卻更青白了,待她完全站穩腳後,她才緊抓著挎在肩上的包袱有些一瘸一拐地慢慢挪向客棧。


    當喬小餘終於挪到客棧門邊上扶著門框稍稍歇氣時,客棧裏忽然傳來了男人們的笑聲。


    隻聽有人有些討好地笑道:“大哥,咱們兄弟幾人第一次到這雲城來,大哥能不能帶咱幾個去見一見世麵?或者……帶咱幾個去快活快活?”


    “成日裏就想著快活!沒瞧見咱兄弟幾個都窮得來住這破爛客棧了嗎!?要是再不能找到人,隻怕咱幾個連腦袋都不保了!”有一個粗啞皮膚銅色的三十五歲左右模樣的青衫男人怒道,“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敢想著風流快活!?”


    喬小餘本是扶著門框微弓著腰站著,在看到那個正從樓上走下來的聲音粗啞的青衫男人聲音響起時她微弓的身子突然間繃直並微微顫抖著,鮮少將情緒變現在麵上的臉此刻雙目圓睜,模樣驚恐,似是瞧見了什麽可怕的人一般。


    下一瞬,她轉身就跑!踉踉蹌蹌卻又極盡拚命,不擇路,隻想著快跑,快逃!


    可就算她拚盡了渾身的力氣從客棧門前跑開,終還是沒有辦法跑得過她身後那向她緊追而來的人。


    喬小餘的雙腿太麻,腳步太過踉蹌,忽然腳下被一塊石子一絆,她麵朝下重重地跌趴在地,卻完全顧不得疼痛連忙要爬起來。


    可她還未來得及爬起身,被見著眼前有人影一閃,定在她麵前。


    喬小餘身子猛地一抖,極為緩慢地抬起頭,當她瞧見站在她麵前的那名青衫男人時,她渾身僵住了。


    隻見男人麵上震驚與狂喜並存,低頭看著狼狽至極的喬小餘,忍不住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六小姐,沒想到你會自己跑到雲城來啊!哈哈哈——”


    “來人!趕緊去給世子報信,道是六小姐找到了!”


    喬小餘的麵色驟然變得灰敗如死灰。


    相府有三處別院,竹林別院、桃林別院及菡萏別院。


    竹林別院屬丞相李悔,桃林別院屬二公子樓遠,菡萏別院則是屬大公子白拂。


    三處別院各偏相府一隅,竹林別院位北,桃林別院位西南,菡萏別院則位西。


    樓遠年幼時好與白拂**到府外玩耍,曾有一迴從高牆上摔下摔得個腰骨險些斷裂,李悔很是無奈,未防樓遠真的把骨頭給摔折摔斷了,索性命人在桃林別院與菡萏別院之間的相府高牆間辟了一扇門,一扇隻供樓遠與白拂進出、不掛匾額的黑漆大門,且還命人將竹林別遠裏的竹子移些到這偏門外種下。


    隻是,樓遠離開相府十年,這扇偏門便十年不曾打開過,而這十年裏,門外早已竹林成蔭。


    白拂請司季夏與冬暖故入的,便是這一扇近幾日來才打開的緊閉了十年的偏門,沿著彎彎折折綠意橫生的小道走往菡萏別院。


    白拂向來喜靜,便是連近身小廝都沒有,是以自小到大,他的菡萏別院一直都是靜寂的,與樓遠那總是嗚哇喊叫聲不斷的桃林別院截然不同。


    此時的菡萏別院,每隔一小段距離便掛著一盞正亮著的風燈,一路沿向別院深處的亭台樓閣,像是知曉今夜會有客來而著意點亮並掛上的一般。


    白拂走在前邊,腳步不緊不慢,司季夏與冬暖故並肩走在他身後。


    冬暖故空出的右手輕抓著司季夏垂在身側的右邊袖管,前邊的白拂未說話,她與司季夏便也是不言一語。


    靜默,更有利於他們覺察周圍的動靜。


    沒有感受到蟄伏著的敵意,亦沒有發現隱藏在暗處的視線,真真像白拂所言,他僅僅是請他們來做客而已,並未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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