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一身錦緞的女子一臉的怒容,模樣熟悉,不是那個與融雪在南蜀國宮中掐過架的雅慧郡主還能是誰?


    就在融雪瞧清雅慧時,隻聽她大聲嗤笑道:“我在想這到底是誰家的主子出個門來這麽強的氣勢,竟然敢這麽理直氣壯地推倒這路上的任何一個百姓隻為給這麽一頂破轎子經過,原來是隕王爺府上的寶貝雅慧郡主,難怪這麽大的氣勢和脾氣。”


    融雪說這話時迅速掏出了腰帶裏的藥粉紙包,在說到“隕王爺府上”這幾個字時,她故意將字音咬重,似乎怕周遭的百姓不能聽清似的。


    當然,在她說到這幾個字時,她注意觀察著,周遭百姓一瞬間紛紛變了臉色,好極了好極了。


    可雅慧隻注意到了這個居然敢擋她路的人竟然是那個曾掐得她差點斷氣的該死的女人,一時間震驚還來不及,哪裏注意到周圍百姓的神情變化。


    說來這融雪可是雅慧心裏的一個尖銳粗長的刺,她從小到大說風就來雨,莫說有人打過她,就是連一句重話都沒人敢對她說過,她在南蜀國宮中見到的融雪,是第一個敢不將她放在眼裏的人,如此便也算了,居然還敢當眾撕她的麵子讓她丟醜,她恨不得將融雪狠狠地往死裏整,奈何她沒有這個機會。


    在雅慧眼裏,融雪就是她的仇人,就算已經迴到了北霜國,她還時常想起怎麽找到融雪來整死,但她知道她也隻能想想而已了,誰想到居然還能有再見這仇人的一天!


    這個小賤人,居然敢來她北霜國!?


    好!好得很!


    是以雅慧見到融雪的一瞬間,咬牙切齒的同時是對那中年男人及那六名侍衛厲聲道:“替本郡主拿下她!本郡主重重有賞!”


    隻見那七人眼睛一亮,不約而同地朝融雪撲了過來!


    融雪連忙往後退了幾步,與此同時將手中的藥粉飛快地朝他們拋撒,麵上不見絲毫慌張與害怕,反是滿意又得意的笑。


    不隻是因為那七名侍衛全部被她撒出的藥粉沾了滿身,更是因為前一刻還是一副能不惹事就盡量不惹事的百姓,這一刻竟是一臉憤怒地撲向雅慧,分毫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一將她擒住就掄了拳頭和巴掌往她身上招唿,沒有一點的憐香惜玉,也不管她的喊叫。


    似乎在這些百姓眼裏,她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仇人。


    那兩名婢子已被這突然暴怒的百姓嚇傻了眼,哪裏還想著去救他們的主子。


    而融雪這邊的七名侍衛,雖然聽到雅慧的慘叫聲想要去救,奈何那撒到他們身上的藥粉已經生效,他們如瘋了一樣正拚命地舞動自己的手腳,根本就停不下來,哪裏還有本事去救人。


    融雪看了一眼那被憤怒的百姓打得鼻青臉腫的雅慧,一臉地得意,伸手摸了摸那已經不哭了的小娃娃的腦袋,以她最快的速度跑了。


    當她跑離開那條正暴動的街巷時,她終於忍不住,仰頭哈哈大笑出聲。


    師兄說過,北霜國的百姓最恨不是昏庸的王上,而是那從來不管百姓死活的隕王爺,全國上下最恨隕王爺的,莫過於白水縣的百姓,因為那隕王爺十年前為了在白水縣的山上修建一座山莊動用了整個水月縣的青壯勞力,卻不想某日山崩,壓死無數人,那隕王爺非但沒有一句撫慰的話,反是讓婦女上山來添補死去的勞力!


    而那山莊修建好了之後,隕王爺卻聽信了堪輿師的話,道是那山莊血氣怨氣太重,竟就這麽連住都未住一日就廢棄了!


    他似乎聽不見滿縣的哭聲,似乎也看不見白水縣至今依舊窮困,反倒是向王上進言加重白水縣的徭役賦稅,理由竟是這麽些年白水縣上繳的賦稅太少!


    白水縣百姓怨聲載道,恨不得進京血書求王上放過白水縣,幸而還有他們的丞相在,否則如今的白水縣隻怕離死城也差不了多遠了。


    而這兒,正是白水縣。


    融雪不知那雅慧竟然蠢到如此程度,竟然自己送上門讓人打!


    蠢貨,蠢貨!解氣,太解氣了!


    “哈哈!”融雪笑得得意,“我一定要告訴師兄,我才不是最蠢的,有人比我蠢多了!”


    融雪按原路返迴去找冰刃,途經一片荒僻之地時,忽然有一把劍架到了她脖子上來。


    不帶劍鞘,隻是冰涼的劍刃。


    融雪驚住,不敢動。


    隻因她知道,這不是師兄的劍。


    糟了。


    樓遠坐在馬車裏,靠著車窗,以手撐額,看著窗外緩緩移動的景色,聽著道路兩旁田壟間的歡歌笑語,麵上表情淡淡,眼神悠遠,不知他正望向何方。


    秋桐坐在他是對麵的軟墊上,正為他泡著茶,使得馬車裏彌散著香釅的茶香。


    秋桐將茶水為樓遠倒好,雙手捧上給他,輕聲叫他道:“爺,茶泡好了。”


    樓遠沒有反應,他似乎沒有聽到秋桐喚他,隻是看著遙遠的天際,似若有所思。


    秋桐輕歎了一口氣,又喚了他一聲,“爺?”


    這一次才見樓遠的眼眸微微動了一動,卻是沒有轉過頭來看向秋桐,依舊望著遠方,“嗯?”


    “茶泡好了,南蜀的穀雨茶,影衛照你吩咐今晨送來的,很新鮮。”樓遠喜好飲茶,最偏好的卻不是什麽天下名茶,反是喜歡南蜀國穀雨時節的穀雨茶,在南蜀國留得久了,即便此時已經離開,他卻是沒有辦法離開那穀雨茶了,每年一到這個時節,若是不得喝上新炒的穀雨茶的話,他就隻覺渾身不自在。


    算一算,他去往南蜀國的時歲已有整十年了,十年裏,他從一個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沒有的尋常百姓一步步往上爬,最終坐上了右相的位置,隻為報家仇。


    南蜀國本是他的家土,可他生在那兒卻不長在那兒,在他心裏,北霜國才是家土,可在南蜀國呆得久了,如今離開了,竟是有些不習慣了,就像如今的北霜國,他每走一處,都覺得是陌生的。


    嗬……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明明不喜歡,一旦習慣了,卻又覺得離不開了,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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