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大管事心裏的疑問歸疑問,卻從來不敢多加猜測,隻敢恭敬順從地為羿王爺為王府辦事。


    然……王爺今兒的麵色看起來不大好,這個右相,是沒看出來還是怎麽的,竟然還敢如此與王爺說話?


    羿王爺的腳步不疾不徐,卻在走過樓遠麵前時忽地抬手,衣袖揚起風,掀落樓遠手中的茶盞,茶盞掉落在地,碎裂成片,滾燙的茶水灑了一地,也潑了樓遠一手。


    站在樓遠身後的chun蕎與秋桐眼神倏沉,掌心蓄上勁氣,緊盯著羿王爺。


    “那樓相覺得什麽茶才是能配得上本王麵子的茶?”羿王爺在樓遠麵前停住腳,冷冷看著他。


    樓遠卻不驚也不詫,而是抬起左手以衣袖輕拭自己被茶水燙得發紅的手背,拭掉沾在手上的茶水,嘴角仍掛著笑,淺笑著迴答羿王爺的問題:“龍井吧,而且還是最近才摘炒的才好,有味兒,王爺不覺得是這樣嗎?”


    “樓相覺得本王可是像喜歡飲茶之人?”羿王爺盯著樓遠,有那麽一瞬間,他的眸中閃過鋒刃一般的銳利殺意。


    樓遠卻像什麽都沒有察覺到一般,往自己被燙得通紅的手背上輕輕吹了一口氣後才笑道:“自然是不像。”


    “那又何必多此一舉?”羿王爺說完,抬腳走到了廳中主位前,拂袖落座。


    “這似乎也是,樓某當真是多此一舉了。”樓遠笑得雲淡風輕,似乎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讓他嘴角的淺笑發生改變一般。


    羿王爺甫一坐下,便有婢子為他端上茶來,但是因著樓遠前麵說過的話,讓婢子端茶的手有些微的顫,羿王爺隻是冷冷看了那茶盞一眼,道:“端過去給右相大人吧,樓相可選擇喝,也可選擇不喝。”


    “嗬嗬,這茶雖然難喝是難喝了些,樓某自然還是要喝的,樓某可不會拂了王爺的臉麵。”樓遠接過婢子呈上的茶盞,那嘴角的淺笑讓婢子的臉驟然一紅心怦怦直跳,而後連忙垂下頭退了下去,心裏隻道這右相大人真的是英俊非凡。


    “樓相今日可還要與本王對弈一局?”羿王爺看著樓遠道。


    “樓某倒是想。”樓遠輕呷了一口茶汁後將茶盞放到了手邊的茶幾上,用頗為遺憾的口吻道,“不過隻怕王爺今日沒有對弈的心思而已。”


    “哦?”羿王爺輕輕一聲笑,“樓相如何看得出本王沒有與樓相對弈的心思?”


    “因為樓某給王爺帶來了王上的聖旨。”樓遠笑意未改,“一個王爺應該極不樂意聽到的聖旨。”


    羿王爺眼神一凜。


    隻見樓遠說完話後邊往自己身上找著什麽邊慢慢站起身,道:“讓樓某找找看樓某把王上的聖旨放哪兒去了。”


    大管事看著樓遠,眼角抖了抖,實在不可想象這樣如此讓人覺得不靠譜的人是如何入得了王上的眼當上的右丞相的,又是如何能讓王爺對他禮待有加的。


    “哦,找著了。”樓遠在自己身上摸索半晌後,最後從懷裏扯出一塊明黃繡著龍紋的綢布來,在手中輕輕一抖開,卻是看也未看便走上前將其遞給羿王爺,道,“樓某不想念了,王爺自己看便好。”


    這迴大管事連眉毛都在抖,這這這,這麽隨意,也叫聖旨!?


    羿王爺冷眼接過樓遠遞來的明黃綢布,看罷,眸中陰雲驟聚。


    微微眯起眼道:“王上要召見世子與其夫人?”


    樓遠隻輕輕笑著,像是看不見羿王爺麵上布滿的陰雲一般,走迴自己的座位捧起茶盞輕呷了一口之後才道:“難道羿王爺還以為樓某膽大包天到敢假傳聖旨?”


    羿王爺將手中的明黃綢布慢慢捏進掌心裏,盯著淺笑的樓遠聲音沉沉道:“本王瞧樓相倒是挺有這個膽。”


    羿王爺的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道是樓遠的確有這包天的膽子敢假傳聖旨。


    “嗬嗬……”樓遠輕輕晃了晃手中的茶盞,慚愧道,“羿王爺真是太過看得起樓某了,樓某可不是羿王爺,樓某連藐視聖旨的膽子都沒有,又何來假傳聖旨的膽?”


    羿王爺未說話,隻是定定冷冷地看著樓遠那似乎總不會慌亂的含笑眼睛,將手中的明黃綢布完全捏進了手心裏。


    正當這時,有迅疾的腳步聲由廳子外傳來,腳步聲雖疾卻輕,尋常人等或許察覺不到,習武之人卻不然,隻見樓遠看也未看向廳外一眼便淺笑著道:“似乎有人有急事來找王爺。”


    羿王爺麵上的陰雲更濃沉一分,冷冷抬眸,正見黑鷹揪擰著眉心快步而來,見著樓遠隻匆匆行了個禮便走到羿王爺身邊,樓遠眸中笑意微深,往後輕輕一靠,將背靠在了椅背上,隻專注地喝著茶,竟是看也未看入廳來的黑鷹一眼。


    chun蕎與秋桐眼神深沉,眼瞼微垂,眼角的餘光卻是一直注意著羿王爺的一舉一動。


    隻見黑鷹附在羿王爺耳畔低聲說了些什麽,羿王爺的眼神倏地變得如同暴風暴雨來臨前的陰沉可怕。


    黑鷹稟告完後並未離開,而是站到了羿王爺身後,飛快地掃了樓遠一眼後迅速垂下了眼瞼,眉心揪擰得更緊。


    羿王爺捏著聖旨的手在輕動,隻見他再次看向一臉不知所謂的樓遠,用手指輕輕敲著椅把,道:“若本王說不呢?”


    “那羿王爺的意思便是要違抗聖旨了?”樓遠完全不為羿王爺的態度而驚詫,仍是一派閑逸的神情,隻是將話末的語調微微揚了揚。


    “樓相認為呢?”羿王爺也微微揚了揚嘴角,然他這一笑卻比他一臉陰沉時的模樣更讓人覺得迫力壓頂,冷得幾乎能結冰的氣氛讓廳中的王府下人連唿吸都變得似如履薄冰一般。


    “樓某自當是認為王爺在違抗聖旨了,王爺抗旨不遵可不是一次兩次了,在這南嶺郡裏,王爺可就是天是聖旨,王上的旨意在王爺的眼裏可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樓遠再次將手中的茶盞放下,如說一件家常便飯事情般數了羿王爺才是那膽大包天之人,隻見樓遠放下茶盞後輕輕彈了彈自己的衣袖,彈掉上邊不小心沾上的茶水,而後用頗為鄭重其事的口吻對羿王爺道,“不過這一迴,樓某覺得羿王爺還是不要抗旨的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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