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故點了點頭,chun蕎退出了屋子。


    冬暖故用掌心抹掉桌上用茶水寫下的字,眸光微斂,不愧是樓遠帶來的人,不該問的絕不會多問一句,不過樓遠將這樣的人放到她身邊來,可還真是看得起她了,她隻不過是一個膽小怕事見不得光的啞女而已。


    冬暖故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輕抿了一口,淺笑,她這一世就隻是個安安靜靜想要過平平凡凡生活的可憐小啞巴,她也隻想做個安靜簡單的人而已。


    沒過多久,六娘迴來了,肩頭有些濕,腳上的布鞋也濕了大半,她走得有些匆忙,尤其是在經過冬暖故這間正屋時,她的腳步加快了幾分,也故意放輕了幾分,似乎不想讓屋裏的冬暖故知道她迴來一般。


    六娘匆匆從冬暖故屋前經過,屋裏的人沒有發現她,她稍稍舒了一口氣,來到自己的房門前,推開門,卻嚇了一跳,心突突地跳個不停。


    “小……小小姐?”六娘看著此刻正坐在她床上為她疊衣裳的冬暖故,神色很是慌張。


    冬暖故轉頭看向六娘,沒有說話,因為如今這蕪院裏多了兩個外人,她不便說話,六娘忙快步走到她身邊,拿過了她手裏正疊到一般的衣裳,緊張道:“小小姐怎麽在這兒幫我疊衣裳?我這些東西怎能讓小小姐來替我收拾。”


    六娘來到了身邊,冬暖故便將聲音壓得低低地笑道:“今兒沒瞧見六娘,想來六娘這幾日為我準備嫁妝累著了睡在屋裏休息,便過來尋六娘來了,誰知六娘不在屋中,瞧著六娘的床上有些亂,便替六娘收拾收拾。”


    六娘聽著隻覺心有些疼,握住了冬暖故的手心疼道:“小小姐的手哪裏是來做這些下人做的活兒的,別為我忙,不然我看著心疼。”


    “嫁妝什麽的,不過是我老婆子為小小姐縫的些新衣而已,難得府裏給了小姐幾匹布,小小姐不嫌棄我做的差我就已經很高興的,哪裏談得上什麽嫁妝。”一說到這事上,六娘的眼裏就開始有淚花泛出,一下一下輕輕撫著冬暖故的手背,還是心疼道,“小小姐,為何非要嫁給羿王世子不可呢?”


    “我終究要嫁人的不是?與其在這府中等著他們來安排我的婚事,倒不如我自己選,六娘不覺得這樣挺好?”冬暖故笑著安慰六娘,然後轉移了話題,“方才沒有見著六娘,六娘去哪兒了?”


    冬暖故的問題讓六娘的手忽然抖了抖,忙收迴了手,眼神有些閃躲道:“沒,沒去哪兒,就是到後院去了一趟,問小翠她們拿些針線……”


    “是麽。”冬暖故微微垂眸,看著六娘鞋麵和鞋邊上黏著的泥草,聲音輕輕的,“六娘的針線用完了麽?”


    “是,是的。”六娘忙答道。


    “瞧六娘這幾日精神有些不濟,還是不要太趕著給我縫新衣了,我想羿王府不至於連衣裳都沒有給我穿,六娘還是好好休息為好。”冬暖故邊說邊站起身,瞟了一眼六娘方才放在床頭的針線道,“六娘先歇著,我先迴屋了。”


    六娘見著冬暖故直至離開都沒有再問她什麽話,才無力地跌坐在床沿上,神色痛楚。


    是夜,依舊陰雨綿綿,冬暖故依舊在巳時睡下,chun蕎和秋桐依舊睡在隔壁的屋子守著她,也隨時等候著她的傳喚。


    屋簷上積著的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勾起陣陣深秋的寒意,房簷下的風燈在一陣秋風中輕輕晃了晃。


    正當此時,蕪院正屋的門由裏無聲無息地打開了,繼而從屋中走出一個纖瘦的人影,借著房簷下那昏暗的燈光瞧見那人影腰上纏著一條黑白相間的粗大腰帶,臻首娥眉,不是冬暖故卻又能是誰?而纏在她腰上的,根本不是什麽腰帶,而是一條銀環蛇。


    隻見她動作很輕也很快,將屋門掩上後隻消一會兒時間她便無聲地走到了月門處,她迴頭看了一眼安靜的蕪院,身影消失在了月門外的黑暗中。


    黏在六娘鞋麵和鞋邊上的雜草,整個南碧城,隻有一個地方才會生長,加上chun蕎所見,她能肯定,六娘定到那個地方去過。


    她該是要為六娘做些決定了。


    若說京畿南碧城的城東與城北是高官貴族以及富商雲集居住之地,那城西南便是南碧城的貧苦之地,因為那兒有著整座南碧城最破敗的街巷屋房,那兒住著身份與奴人同等低下的雜工與平民,他們一無所有,便是住在那殘破的宅子內,每月還要給東家繳納於他們來說可謂高昂的租金。


    曾經的冬暖故就是住在城西南,與她的母親以及六娘在這兒住了整整六年,這六娘裏,她看著她的母親和六娘為別人洗衣裳洗到雙手幹裂破血,看著她們為別人做繡品做得兩眼模糊,隻為了那幾個銅子,隻為了養活她。


    再然後,她親眼看著她的母親在這破破爛爛的宅子裏咽了氣,隻為能讓她迴到左相府。


    冬暖故走在城西南坑坑窪窪的路麵上,她雖不曾親身經曆過這些,但她腦子卻留著這個身體本尊的所有記憶,所有的所有,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是她親自經曆過一般。


    在這片城西南,入了夜是沒有多少人家打燈的,因為費油,也是以這裏的人早早便睡下了,此番時刻,除了雨聲之外,黑暗中再無其他聲音。


    冬暖故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提著風燈,避開腳下一坑一窪的雨水,慢慢朝深處走去。


    約莫一刻鍾後,冬暖故在一戶門戶脫漆得早已看不清原來漆色的破宅前停下腳步,看一眼門上僅孤零零的一隻銅環後,抬起手,叩響了門扉。


    “篤篤篤”的叩門聲在這寧靜的雨夜裏響起,顯得尤為清晰。


    不稍時,門後邊傳來了篤篤的腳步聲,伴隨著中年男子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來了來了。”


    緊接著,薄薄的門扉搖晃晃地打開了,冬暖故看著肩上披著一件灰布衣裳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微微笑了,道:“曹叔。”


    中年男子看著微笑著的冬暖故,手一僵,還抓著披在肩上的衣裳掉到了地上,瞬間被滿地的雨水浸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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