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卷起的褲管下,六娘的膝蓋腫的老高,烏青一片,如此不算,在那烏青之上,還有大片摩擦而出的暗紅血跡,冬暖故微微眯起眼,眼裏有森冷的寒芒一閃而過,“柳漣所為?”


    六娘連忙將褲管放下,連連擺手,慌忙道:“不,不是的小小姐,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六娘覺得,自從小小姐小半年前大病一場醒來後便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不僅能開口說話了,也變得比以前愛笑了,可是有時候,小小姐雖然在笑,她卻覺得那笑容冷冷的,還有小小姐說的話,明明溫溫淡淡的,卻總讓她覺得有種迫人的壓力,讓她根本不敢抬頭看小小姐的眼睛。


    “六娘什麽時候變得那麽不小心了?”冬暖故沒有責怪,也沒有揭穿六娘的謊言,隻是從枕邊取了一隻細口瓷瓶交到六娘的手裏,道,“這是消腫散,六娘迴屋上了藥早些歇著吧。”


    六娘拿著瓷瓶一動不動,心裏既驚又慌,小小姐相信了!?


    “怎麽了?可是方才被柳漣踢到的地方還疼?”冬暖故關心地問。


    “不,不疼!”六娘連忙搖頭,趁冬暖故還沒有發覺她說了謊話之前趕緊離開,“那我這就迴屋上藥了啊。”


    “嗯,六娘去吧。”冬暖故笑得溫和,六娘有些慌張地離去。


    六娘離開後,冬暖故臉上笑意不變,忽地,那條黑白相間的銀環蛇不知從哪兒溜了出來,盤在了冬暖故腳跟前。


    冬暖故蹲下身,摸了摸銀環蛇的腦袋,淺笑道:“真是聽話的好孩子,已經聽得懂我的命令了。”


    冬暖故說完,用食指在銀環蛇的腦袋上輕輕點了三下,銀環蛇挪挪身子,竄到了床底,不見了。


    冬暖故依舊微微笑著,她可從不是走路喜歡整個腳板都貼到地上才邁開下一步,從來隻會有人說她走路輕得不為人察覺,每一步都穩穩的用力下腳不適合她,當然,除了必要的時候。


    嗬……聒噪自大的柳漣,你自認高高在上,那便讓我瞧瞧你這條命能吊多久。


    冬暖故輕輕一笑,拿過桌上的燭台就要往床榻走,忽然,屋外有吵雜聲和急急的腳步聲傳來。


    很快,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一腳踹開,為首的兩個家丁在踹開房門後連忙低頭躬身退下,繼而,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抬腳跨進了屋中。


    冬暖故手中燭台上的蠟燭燭火因為門被踹開有風灌進屋子的緣故晃了晃,冬暖故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忽然,男人旁邊的婦人朝冬暖故怒斥了一聲:“冬暖故,見了老爺還不行禮!?”


    哦?冬暖故仔細地打量著中年男人,沒有驚駭,更沒有向他行禮,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看來,柳漣那條命是快撐不住了。


    來人正是南蜀國當今的左相,冬暖故的生身父親,柳承集。


    隻見柳承集身穿官服,麵上還帶著明顯的疲態,想來是剛從宮中迴來,雖已值不惑之年的年紀,然卻未見他的頭上有絲毫霜白之色,若非他眼角兩道細長的皺紋,隻怕說他剛過而立之年也無人不信,尤是他那一雙眉眼,縱是不再年輕,卻依然煜煜,不難看出年輕時候的他是如何冠蓋滿京華,便是如今的他,也足以令許多女人傾倒。


    冬暖故也終是明白為何冬淩畫至死都放不下他,不過,皮囊再好又有何用?


    柳承集雖說是冬暖故的生身父親,但是打小冬暖故長到十五歲連自己的父親長何模樣都不知道,好不容易進了這左相府後,也隻遠遠地瞧見過他的背影,若真要說,現下可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見到這個所謂的“父親”。


    站在柳承集身旁的美婦人見冬暖故好像聾了一般依舊一動不動隻是靜靜地打量著柳承集,不由又斥了一聲:“冬暖故,你竟如此不知禮數!”


    冬暖故這才將視線移到那婦人身上,隻見婦人一身綾羅,暗紅牡丹繡於裙擺,朱釵滿髻,細眉柳腰,杏眼朱唇,倒端的是個美婦人,且又能站在柳承集身邊說話的,想來是這府中柳承集而今最疼愛的女人,林彤兒林姨娘。


    冬暖故依舊沒有反應,站在門外不能進屋的六娘單是看著都為她著急,兩隻手緊緊攥著手心都生出汗來,林姨娘張嘴似又要再說什麽,卻被正微微蹙著眉心的柳承集抬手止住了。


    就在冬暖故打量著柳承集的同時,柳承集也在打量著這個他從未瞧過一眼的女兒,他甚至有些驚訝,這個聽府中人都說軟弱膽小的女兒見到他非但不覺畏懼,反倒敢如此大膽地與他對視甚至打量他,那不驚不慌的眼神……倒是和她的母親有些像。


    不過,再像又如何?


    “為何放蛇咬漣兒?”少頃的沉默,柳承集開口了,聲音冷冷沉沉的,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出,這座府邸的主人,怒了,然他麵上卻未見任何怒容,有的隻是冰冷,恨不得一把掐住冬暖故咽喉的冰冷,“你可知漣兒現在正命懸一線?”


    六娘一聽柳承集這話,忙嚇得不管她前麵站著誰攔著誰,她竟卯足了氣力猛地衝了進來,衝到冬暖故麵前,將冬暖故護在身後朝柳承集“撲通”一聲跪下了身,替冬暖故乞求道:“老爺,蛇不是小小姐放的!小小姐成日就在這蕪院裏呆著,怎麽可能會有那種可怕的東西!求老爺明察!”


    冬暖故微微垂眸,看著跪在自己身前六娘佝僂的背,嘴角牽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心下冷笑。


    六娘,你瞧,這就是你所謂的不會拿我怎樣的我的‘父親’,他說的可是“為何放蛇咬漣兒”,而不是“是不是你放蛇咬了漣兒”,他甚至連我的名字都不肯叫出口怕髒了他的嘴,他根本就不需要聽任何解釋,因為他已經認定我就是那想將柳漣置之死地的人。


    淩畫娘親,你瞧,這就是你拚死也要將我送迴的地方,這些人多有趣不是?這真是個“好父親”不是?


    “你是個什麽東西!?你家小姐還沒有說話,哪裏輪得到你一個奴才來說話!?”六娘的求饒聲剛落,林姨娘柔軟卻厭惡淩厲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來人,替老爺將這個不懂事的奴才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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