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傅銘凱的招唿打過,副總監和蘇瀾的目光一時都落在了時思身上,傅銘凱仿佛沒看出時思的不自在,依舊笑得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蘇瀾頭一次見到傅銘淵這個傳說中的弟弟,隻覺得對方一副笑意溫文的友善模樣,容貌雖然和傅銘淵相像,可又不像他那般,精致到甚至極富侵略性——明明是親兄弟,性格看起來卻又完全相反。

    原本還有些擔心的副總監卻頓時鬆了口氣: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即使是時思這種經驗尚欠缺的菜鳥,總算也不至於有什麽砸鍋的風險了。

    副總監和傅銘凱寒暄幾句,態度自然親切周到。隨後,他又囑咐了蘇瀾和時思幾句,便離開了。

    傅銘凱看著在自己對麵坐下的時思,笑道:“至於意外到……現在還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嗎?”

    時思微微皺眉,雖然如今首飾定製再常見不過,但是此時此地,傅銘凱的出現,她自然不可能認為是巧合:“你怎麽來了?”

    “剛剛你們副總監沒有給你介紹過情況麽?”傅銘凱挑眉反問,隨即不等時思迴答,就已經笑道,“我來珠寶公司,總不可能是買衣服。”

    “……”

    時思一時無話可說,蘇瀾轉著手中的筆,敏感的察覺到了她並不似往常般輕鬆的神情,於是笑著將話題引入正軌:“聽說傅先生這次來,是想做婚戒的特別定製?”

    傅銘凱幾不可見的點頭:“嗯。”

    蘇瀾一麵做著記錄,一麵問道:“婚期是幾月份?”

    “五月。”

    蘇瀾點了點頭,正打算根據他的婚期盤算一下整個流程需要的時間,傅銘凱有些不確定的聲音已經再次響了起來:“不對,好像是……九月。”

    察覺到蘇瀾和時思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傅銘凱靠坐在沙發上,很認真的皺眉迴憶著,最後給出了一個自認為合理的答案:“大概就在五到九月之間吧。”

    蘇瀾忍不住看了時思一眼,心裏隻有一句話:你這個小叔子腦子有病吧?

    時思倒覺得,和腦子真的有什麽問題相比,傅銘凱更像是在故意搗亂,於是聲音板正的說:“我們是需要時間來確定設計和製作流程的,你大可以先確定了婚期再來。”

    傅銘凱好整以暇的反問:“我有說過是我自己要結婚麽?”

    蘇瀾也意識到這人多半是來砸場子的,於是笑道:“傅先生,您和時思是一家人

    ,那咱們大家也都算是朋友,您對這次的設計有什麽要求,我們一定會盡力滿足。”

    “朋友麽?”傅銘凱朝她看過去,食指微彎著抵住下頜,輕笑出聲,“除了親人,我和女人隻有上床這一種交流友誼的方式。不知道這位小姐……是不是真的有興趣和我做朋友?”

    “傅銘凱!”時思猛地站起身來,低斥出聲,“你太過分了!”

    傅銘凱一副任由長嫂教訓的神情,笑著朝蘇瀾聳聳肩,明明剛說完下流話,卻沒露出半分的孟浪模樣。

    蘇瀾把手中的筆扣緊了握在掌心裏,緩緩站起身來,看向時思的時候,臉上是和往常無異的笑容:“我出去透透氣。”

    看著她朝門外走去,傅銘凱沒什麽誠意的說道:”開個玩笑而已,別介意。”

    “當然。”蘇瀾迴過頭,笑得甚至還有幾分燦爛,“世界上王八蛋多了,我介意的過來麽?”

    門被摔得震天響,傅銘凱幾乎有些笑不可扼:“你這個同事倒是比你有趣多了。”

    “如果你有什麽事不想她在場,大可以客客氣氣說出來請她先出去,”時思臉色並不好看,“肆意的耍弄別人就讓你覺得這麽有趣嗎?”

    傅銘凱倒是有些意外的樣子,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笑容也淡了些:這個人,倒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聰明敏感一些的。

    眼看著時思也要離開,傅銘凱已經徑自說道:“我想依照我母親當年的喜好,設計一對比較特別的婚戒——他們的紀念日快到了。我想你多少也該聽說過一些街談巷議,所以我並不想在外人麵前談這些。”

    時思的腳步果然停了下來。

    她迴過頭,卻一時不知該以何種表情麵對他。

    傅銘凱看向時思:“我希望這對婚戒由大嫂你來設計,而且我也希望……你暫時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大哥。”

    “為什麽?”時思問道。

    “你覺得我大哥會樂於見到接下來這段時間裏,我時常出現在你身邊麽?”傅銘凱語意輕鬆的反問。

    時思下意識的想說傅銘淵不會介意這種事,但話到嘴邊,她卻並未說出口。

    仿佛洞察到她一瞬間的不認同,傅銘凱突然低聲笑起來,聲音輕淺,仿佛自言自語一般低喃道:“我哥這個人啊,凡是他喜歡的東西,恨不得做成標本隨身攜帶,別人看一眼都不行。”

    直到下班後坐進傅銘淵的車裏,時

    思仍然想著傅銘凱的那些話。她無比確定傅銘淵是寧願自己受傷都不願意傷害她的,但傅銘凱的那幾句話,卻終究是讓她心中無端的發冷。

    “怎麽了?”傅銘淵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低聲問道,“臉色不太好,工作上有什麽不順利的事情麽?”

    時思笑了笑,搖搖頭:“今天……”

    她遲疑片刻,傅銘淵眸光微閃,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精致好看的眉眼裏,滿是溫情體貼。

    “傅銘凱想做首飾定製,今天去找我。”時思反握住他的手,認真的看向他,“你會不會不高興?”

    傅銘淵卻是笑了起來:“我為什麽不高興?”

    時思覺得心底微微的波瀾,又在無聲無息間平複了下去:“我還以為……你不太喜歡他。”

    傅銘淵輕輕摩挲著她的指尖,語意舒緩:“無所謂喜不喜歡,他畢竟是我弟弟。”

    臨時充當司機的秦川從後視鏡裏看著後座上互相依偎的身影,幾不可見的苦笑。

    車內短暫的沉默之後,傅銘淵的聲音再次響起來:“明天晚上我要參加一個酒會,陪我一起去?”

    時思突然就有些為難:紀城的歡送宴就定在明晚。

    傅銘淵卻仿佛並未注意到時思的反應:“明天下班之後,我先接你去試禮服。”

    時思終是開口問道:“很重要的酒會?”

    “你有什麽事麽?”傅銘淵反問。

    “紀城辭職了,同事們準備給他踐行,”時思看著他,“也是明天晚上……”

    傅銘淵目光灼然:“很重要的酒會。”

    “幾點開始?”時思努力試圖找出一個折中的辦法,“我能不能先去同事那邊打個招唿坐一會兒,然後再陪你去參……”

    “思思。”

    傅銘淵打斷她的話,依舊溫柔的聲音裏,卻多了一分意味不明的低沉:“多重要的同事,能讓你這麽為難?”

    時思眉心微蹙:“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麽?”傅銘淵輕哂,“那你到底要陪我參加酒會,還是去給你的同事踐行?”

    “我不喜歡你這麽說話的樣子。”時思聽不得他微冷的笑意,聲音裏也漸漸帶了幾分惱意。

    秦川縮了縮脖子,大氣都不敢出。

    “你的不喜歡,有多少是因為我本身,又有多少是為了那個我不讓你去送別的同

    事?”傅銘淵的聲音越發冷了。時思猛地從他手中抽迴自己的手:“你簡直不可理喻!”

    “隻因為他喜歡你,所以你就這麽緊張他?”

    秦川和時思兩人幾乎同時唿吸一滯。

    “你說什麽?”時思猛地看向他。

    傅銘淵並沒有迴答。他仍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臉色卻是倏地一白。

    在時思的錯愕驚疑還沒有放大之前,秦川已經深吸了一口氣:“時小姐,今天總裁在el門口等您下班的時候,聽到經過的好幾個人在議論您的事。她們有些話說得實在難聽,您別怪總裁生氣……”

    想到自己也曾聽過的那些幾乎不堪入耳的八卦猜測,時思終於恍然。

    車裏一時沒有人再說話,傅銘淵閉著眼睛靠坐在座椅上,之前略有些急促的唿吸雖然已經平複,但臉色仍是蒼白。

    “是我不了解情況就發脾氣,說了難聽的話……”時思看著他蒼白的側臉,終是忍不住握住他冰冷的手,“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的手依舊溫軟,此時帶著歉意,有些討饒似的握著他的手搖了搖。

    沉默時間久到時思已經為自己那句重話越發內疚的時候,傅銘淵的聲音毫無預警的再度響起:“我不希望你堅持夢想的前提,是要忍受別人肆意的毀謗和侮辱。”

    雖然仍有些刻板,卻終是帶了幾分溫度。

    時思眼眶微熱。

    她握緊傅銘淵的手:“我過去打聲招唿,就陪你去參加酒會,好不好?”

    他慢慢睜開眼睛看她,微涼的指尖輕輕撫上她的臉,眸色深沉,唇角微勾:“好。”

    把車停在路口等紅燈的秦川終於鬆了口氣,他的冷汗幾乎順著額角流下來,可心還來不及徹底放下,傅銘淵清冷的聲音卻如同一聲悶雷,又在他頭頂炸了開來。

    “el的工作環境並不適合你,如果你真的那麽喜歡珠寶設計,我幫你開一個工作室好不好?”

    幾乎可以預見到時思的迴答和兩個人接下來的反應,秦川任命般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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