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苒終於被搶救過來了,王倩和老馬他們也各自迴到了家中。在他們看來,此時的唐小正或許已經踏上了開往其他城市的列車。可是,小正自從離開醫院以後便一直精神恍惚,心中已經忘掉了要逃跑的念頭。現在的他,正獨自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他仰望天空,此時已是夜深人靜,整座城市在經曆了白天的車水馬龍與喧囂之後,現在已經繁華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夜的寧靜與深邃。環顧四周大街上人煙稀少,所有的店鋪與商場也大門緊閉。隻有偶爾還能看見路邊的三,兩家夜啤酒,大排擋仍在營業。可是,光顧的客人卻寥寥無幾。唐小正幾乎沒有猶豫便直接走進了一家大排擋。

    老板見有客人來急忙熱情地招唿道:“小兄弟,快請進。想要點什麽?”

    “五瓶啤酒。”唐小正幹脆地說。

    “沒問題,還需要點什麽下酒菜嗎?我們這兒有;香辣啃美蝦,鹵雞翅膀,家常菜,麻辣小麵……”

    老板滔滔不絕地向唐小正推薦本店的特色菜譜,這架勢就好像在春節聯歡晚會上說相聲一般。可是,此時的小正那裏有心情聽他在這兒報菜名。所以,老板還未說完,小正便不耐煩地打斷道:“行了,行了。你隨便給我整兩道菜吧!”

    “哦,那行,你稍等,菜馬上就好。”

    老板正在在興頭上卻被小正打斷,顯得有些小小的尷尬。即便如此,顧客就是上帝,所以老板也隻能很識趣地閉嘴然後按小正的要求到廚房忙活去了。你還別說,這老板的動作的確夠快。沒多大的工夫幾盤香氣逼人的菜肴就擺在了小正麵前。可是,小正卻沒有在意。反而開了瓶啤酒連杯子也沒要,就直接抱著瓶子吹了起來。小正是屬於那種那怕隻喝一點點酒都會上臉的人。這不,剛放下酒瓶子,他就起反應了,從脖子一直到臉上都是緋紅緋紅的。如果這個時候他跑到馬路邊站著,那麽,路過的司機一定會把他當成“紅燈”而踩刹車的。小正老臉滾燙,但他自己卻似乎沒有感覺。因為,他的眼睛望著前方空曠的馬路,思緒已經不在飯桌上了。腦袋裏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感覺就像做夢一樣,覺得不可思議。

    昨天,當收到了市公安局錄取通知單的那一刻,心情簡直爽歪歪。爸爸雖然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來,但自己知道他心裏一定高興得不得了。想想當初爸爸要自己交生活費的時候,恐怕做夢也沒想到在短短的時間裏,自己就通過努力給了他這麽大的驚喜吧!而媽媽就更不用說了,她從來都是那麽無私的關愛,默默的支持自己。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的驚喜,難以置信和自豪都很直接地在臉上表現出來了。現在,自己終於可以驕傲地對父母說:“爸爸,媽媽。你們的兒子不是整天無所事事,沒有理想,沒有奮鬥目標的啃老族了。我,唐小正同樣可以讓你們驕傲跟自豪!”

    今天,和人生中最鐵的幾個哥們兒,及心愛的張苒到“盛世唐朝”慶祝。當然,還有臉蛋漂亮身材火辣且剛剛加入這個圈子的王倩。同樣的,在得知自己真的如願考上警察的時候。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都無不真心的為自己高興。不僅如此,還有個意外的驚喜。一直沒有鬆口的張苒,也在今天正式的給了自己一個明確的答複。現在,我有了光榮的職業,穩定的收入,真摯的友誼,還有甜美的愛情。這一切都發展得太過順利,雖然是晚上但自己好像覺得外麵的陽光好燦爛,空氣好清新。仿佛,前方美好的生活正在向自己招手。可是,同樣是在今天。沒想到的是,剛剛還告訴所有人“我是警察。”轉眼間卻變成了“我是殺人犯。”而且自己還畏罪潛逃,剛剛答應做自己女朋友的張苒,現在卻無辜地躺在手術台上生死未卜。人生的大起大落來得太快也太刺激,讓人完全沒有的心裏準備。

    明天,自己還沒有過上當警察的癮,就要以“殺人犯”的身份離開這座生我養我的城市,踏上逃亡的路程。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那麽的銘記於心。還有慈愛的父母,親如兄弟的朋友,以及那美麗溫柔又獨具特點的戀人。說句實話,心裏有十二萬分的不舍得。但沒有辦法,現在已經沒有了迴頭路可走。誰叫自己年輕衝動呢?

    唐小正一邊喝酒一邊想著這些,眼淚不聽使喚地從眼眶流出。他已經記不清楚這是今天第幾次落淚了。過了好久好久,小正不知道獨自吹掉了多少瓶啤酒,直到一點兒也吞不下了。才隨手從口袋裏摸了張“偉人像”放在桌子上,然後晃晃悠悠地離開了大排擋。而桌上香噴噴的下酒菜卻一點沒動。

    唐小正繼續遊蕩,此時已是淩晨三點。比起剛才吃大排擋的時候,整座城市更加的安靜了,人煙更加的稀少,隻有馬路兩旁的路燈還在與他做伴。

    “哇……”走到一路燈前,由於今天確實喝得太多,所以小正實在忍不住便手扶路燈然後吐了。不過,這次與上次不同。現在張苒不在他身邊,也沒有人扶住他,溫柔地替他拍打後背。小正吐了很久,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不快都要傾倒出來一般。終於,他吐完了也吐累了。隨後一陣強烈的困意襲來,小正放開了扶住路燈的手然後順勢倒在路邊的草坪上睡著了。嘴角和衣服上還沾了嘔吐物,這情形就跟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的流浪漢或叫花子沒有任何區別。清晨,唐小正被路人匆忙的腳步聲吵醒。大家都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瞥了他一眼,不過沒有人前來關心問候。對於眾人的反應,他已經見怪不怪了。隻見他急忙起身然後拍拍屁股。但當他看到路邊自己昨晚的“傑作”的時候,心中又開始難過起來。他在心裏提醒自己“酒醒了現實依然存在,從今天開始自己便要開始逃亡了。不過在走之前,自己必須有兩件事情要辦。第一,先給父母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不爭氣的兒子要開始逃難了。第二,他一定要到醫院去親眼看到張苒平安無事,否則他不能放心的離開。”隨後,小正掏出手機撥通了家裏的號碼。

    “嘟……嘟……嘟”

    “喂,你好!請問你找誰?”電話通了,是媽媽接的電話。

    當小正聽到媽媽的聲音的時候,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裏打轉了。小正拿開電話,稍微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後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繼續道:“媽媽,是我。您這麽早就起來了,我爸呢?”

    “哦,是小正啊。你爸這個急性子已經先出門了。對了,你昨晚都沒有迴來。你和你的朋友們還玩得高興嗎?”

    提到這事兒小正就心痛,但還是稍微調整了一下,然後說:“媽……我……我……”

    “幹什麽這樣吞吞吐吐的,有事快說。媽媽還要上班呢!”

    “我……我……我殺人了。”

    “什麽?你說什麽?再說一次!”媽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殺人了。就在昨天晚上,在盛世唐朝的娛樂城裏我殺人了。”

    “小正,媽媽心髒不好,大清早的你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媽媽還是不相信小正說的話。

    “真的,我不騙你。我真的殺人了。我想今天的電視和報紙裏都應該會有我的新聞。媽,我對不起您,呆會兒掛了電話我就要準備逃到外地去了。”

    “哐當”一聲,電話掉在地上。這一次,媽媽聽得很清楚,她也知道唐小正不是在開玩笑。隻是,現在的媽媽已經完全的懵了,以至於半天都沒有反應。

    “媽!真的真的對不起你和爸爸的養育。我這一去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迴來,您和爸就當沒生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吧。但你們千萬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小正也不管媽媽有沒有再聽,他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就眼含熱淚地掛段了電話。而媽媽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緊接著連哭都沒來得急就昏倒在了地上。掛了電話,小正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順著眼眶大股大股地流了出來。身旁經過的行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著唐小正,不知道大清早的這個年輕的男子怎會一臉淚痕。一分鍾之後,小正重新調整了情緒,然後擦了下眼淚就又撥通了一個電話:“喂,老馬。張苒怎麽樣了,搶救成功了沒有?”小正開門見山的問。

    “唐小正?你在哪兒?”老馬很意外。

    “我還在c市,快告訴我張苒怎麽樣了?我要去看她。”

    “她已經脫離危險了。不過,你瘋了嗎?你還敢去看他,說不定警察現在已經守在哪兒了,你去了不是自投落網嗎?”

    “無論如和,我一定要親眼看到她沒事。不然我是不會放心地走的,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很小心的。”小正還在堅持著。

    “哎……真拿你沒辦法。張苒現在在住院部三樓的501病房,你去看她吧!不過,一定要小心知道嗎?”老馬仍然很為小正擔心。

    “嗯,我知道了。那我先掛了,等安全的到了外地我再給你打電話。還有,我家裏邊也麻煩兄弟們多去看看,特別是我媽媽。我怕她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這還用你說,你就放心地走吧。這兒有兄弟們替你看著呢!”

    在交代完以後,小正感激地掛斷了電話,然後攔了兩出租車直奔醫院而去。

    501的病房前,小正站在門口卻沒有進去。因為他看到張苒的病床前,正有一位中年婦女在守侯著。他猜測這可能是張苒的母親,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個時候是不適合讓她看到自己的。於是小正選擇了站在門口默默地等待,等待著張苒母親的離開,好讓自己能有機會與張苒單獨相處。終於,在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張苒母親起身離開了,雖然不知道她要去幹什麽,但這並不是小正關心的問題。於是,小正抓住難得的機會來到了張苒的病床前。

    張苒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還在昏迷中。臉色依然像一張白紙般沒有任何的血色,身體好像與昨天相比更加的虛弱了,這可能是接受了手術的原因吧。不過,衣服卻幹淨,整潔了。望著床上的張苒,唐小正心痛不已。他握著女孩的手,不斷哭泣地輕聲說:“對不起,張苒。都是我的錯,我們還沒有快樂過,現在卻讓你受到了傷害。我真該死,我真該死……”

    雖然小正傷心欲絕,可女孩還是毫無反應。小正本來有太多的話想對她說,現在卻除了重複剛才的話,其餘的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在深深的懊悔和心疼中呆了五分鍾左右的時間,小正覺得自己該走了,不然張苒的媽媽可能就該迴來了。盡管有太多的不舍得,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隨後,小正放下張苒的小手,然後再給她蓋上被子。最後再把準備好的鮮花放在張苒的床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之後,才眼含熱淚一步三迴頭地離開了張苒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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