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種時候別說吃飯或者飲水了,吞咽這種簡單的動作都是痛苦。明予安對食物的興趣並不大。隻是病中情緒比平時更難穩定,尤其是對於疼痛隻能忍著,卻不能用藥物的時候。說白了,其實明予安就是想多得到一些關懷。畢竟真是想吃什麽喝什麽,完全可以讓別人代勞,不必讓九重去跑。“不用了。”明予安趁著他還沒出去,趕忙把他叫了迴來。九重隻好又拐了迴來,“真不用了?方才沒問師父想吃什麽,這一趟正好帶迴來……”“九重。”明予安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你過來。”說完之後明予安又努力的坐了直。九重走了過去。“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九重被這個問題弄得有點懵。要說為什麽……就像從一開始為什麽師父要撿他迴去一樣,沒有為什麽,似乎就是緣分到了,“因為我喜歡師父,自然會對師父好。”明予安聽完之後愣了三秒,忽然毫無征兆的哭了出來。從一開始哭聲就沒有隱忍,雙手死死攥著九重的衣角,低著頭像個孩童一樣嚎啕大哭。治療期間明予安甚至沒有叫喊過一聲,現在卻真的是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得,哭的喘不上氣。九重一時間有些無措。這麽多年,除了那個時候看見天庭那幫狗娘養的羞辱師父的時候,師父情緒崩潰過,結果這麽一崩潰就是自己走向了絕路。這次重逢……場景有些令人唏噓。九重見此本來是想抱抱他,隻是現在明予安身上不是留的針頭就是插得管子,根本沒有辦法接受擁抱。想摸摸他頭……可是九重方才聽醫生說了,這種時候連翻身都是疼的,再輕柔的撫觸對他而言都像利刃一般。“別哭了,我不是在您身邊嗎?”到了最後,九重隻能俯下身子,像哄小孩子一般,柔聲說道。隻是這麽一蹲下來,九重才看清楚明予安這張臉。初初見麵的時候,九重隻覺得師父定是這天下最好看的人。可是現在……哪兒還像人啊。九重雖然不怕,但還是忍不住心疼。見著九重蹲下來,明予安才抽泣著有氣無力的吼了一句:“我都快死了,為什麽還對我這麽好?”死……九重方才還記得師父說自己有所好轉的。“為什麽要對一個將死之人這麽好?為什麽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吼完之後明予安依舊是低著頭,嗓子已經比方才啞了不少,但淚水卻是止不住,在潔白的被褥上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深色。“師父……”明予安倏地抬起頭,用著和骷髏無異的雙眼,仿佛哀求似得看向九重,“阿九,阿九,阿九我不想死……我想活著,和你一起……”“沒事的,師父會好起來的。”九重不敢碰他,隻能盡量溫柔的哄著。大抵是方才鬧出來的動靜太大,招來了護士。沒敲門就直接走了進來。“你們這邊怎麽迴事兒?”“沒事沒事。”九重趕忙接道。“剛做完化療情緒容易不穩定,家屬就多關照著些。待會兒打一針鎮定,睡——”“現在就打罷。”明予安先開的口。睡著了就不疼了。不然一直折騰著九重,兩個人心裏都不好受。等明予安睡過去之後,九重就一直在他身邊坐著。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的坐著,等他醒來再說。隻是還沒坐多久,醫生就又來了一趟,將九重叫了出去。“請問您是明先生的……弟弟對嗎?”“對,我們是表兄弟。”九重迴答的很冷靜。因為法律上不認可這種戀人關係,要是實話實說,連個幫明予安手術簽字的人都沒。“明先生之前說過,想從醫院購買設備然後迴家治療,您要不再勸勸他?”“他這個情況,留在醫院比較合適。哪怕轉院也別迴家,先前明先生就有明顯要放棄治療的念頭,不然早期手術的話,估計現在人都是活蹦亂跳的。”“如果在醫院,有完全治愈的幾率嗎?”醫生聽到這兒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得這種病,家屬應該是心知肚明的罷。隻能說多熬兩年,說不定到時候醫學更加成熟了,就有希望……”那估計是好不了了。九重也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