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寒就拉著他的手往一側的臥榻上坐了下去,把他腰一提,自然而然地圈住了他,才說:“你看那些奏折,若是暖和了,人就容易困,就算點提神香也不管用的,到時,怎麽弄得完。”原來是這個原因。盛翼不由得有些心痛他:“鬱離有這麽多國事麽,還好你年輕,將來年紀大了,可要如何處理!”葉雲寒歎了口氣:“現在新朝初立,百廢俱興,自然要忙碌,等以後一切都上了正軌就好了。”盛翼朝他身上拱了拱:“怎麽不讓別人把奏折先整理整理,作個提要,你隻看重要的唄,這樣一本本看,怎麽看得完。”葉雲寒的手在他身上一下一下順著,沒說話。不知為什麽,盛翼突然想到紅顏禍水,後宮不能幹政之類的話來,自己這樣,葉雲寒會不會認為自己在幹政,他突然噤了聲。他想起第一次進宮的時候,那砍掉的手臂,莫名脊背一麻,身子一僵。葉雲寒明顯感覺到了他的變化,手不由得一停,說:“怎麽啦?”盛翼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怎麽!”葉雲寒除了是自己愛的人,他還是個皇上,愛上皇上,將來……他真不敢想下去了。葉雲寒卻沒等他想完,就接了一句:“你的話很有道理,昨日諫官也說過,我也不是沒考慮過,等吧,等目前這些事一過去,馬上就成立一個奏折辦。”葉雲寒這話一說,盛翼一口氣也落了下來,原來是自己想多了,人家沒這個心思。然後,他又感覺葉雲寒這個不正經的,不,以前很正經,翻身覆了上來,盛翼有些緊張,立馬想起今天一天的不適,趕緊把他一推,作了個一本正經的樣子:“我,我有事和你商量,一下。”大約是見盛翼正經了,葉雲寒也正經起來:“嗯,你說。”“昨日給你看過病,我原本是要迴去備案的,可是,你看,我現在還在這裏,我……”他一麵說一麵偷窺葉雲寒的臉色。最好是不用自己說明,他就能放自己出去,先出去休息幾天,找曲遊春喝點小酒,再看看廖花洲在作什麽,然後,迴盛家逛逛,看老娘迴來沒,對了,說起老娘,四殿下的事還沒說呢……先前拚死拚活的想見眼前這個人,現在見了,他又想出去浪了。葉雲寒哪裏不知道他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靠,現在這家夥表情都不裝了。“你想去太醫院,還是想見你那些狐朋狗友們?”這句話有些奇怪,似乎整個大殿裏都飄蕩著濃濃的醋酸味。盛翼:“……不是,隻是男人嘛,哪有不做事的,天天窩家裏像什麽了,何況,我爹我姐在等著呢。”葉雲寒:“好,你要做事是吧,宮裏不是有個尚藥局,先前也有太醫留守的,現下孫太醫也出去了,隻留兩個人在值守,正好,你搬過來。”盛翼默不作聲。葉雲寒一把攬住他:“怎麽,悶了。”這才天把時間呀,就悶了,他心裏也鬱悶起來。盛翼看著他的臉色,連忙道:“哪有,隻是昨夜太……想休息幾天而已。”葉雲寒眼裏的笑意就溢了出來:“放心,我等你傷好!”一個等字,又讓盛翼驚了一下,但葉雲寒那溫暖的懷抱,以及那溫柔的笑,他突地又覺得沒什麽了。有時候,不就是一句話的事麽。一句話,別說這些疼痛,天大的事也能捱過去。盛翼眯了眯眼睛,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趴在葉雲寒身上,說:“中午休息不?”葉雲寒搖了搖他:“先別睡,用了午膳再睡。”才說完,李公公就領著兩個人搬了滿滿一桌子菜進來。才一進大殿門,就看到塌上的兩個人,李公公身子僵成了一根棍子,站在那裏,進來也不是,不進來也不是。盛翼早就聞到了香氣,一下從葉雲寒懷裏滑脫出來,魚似地朝門口去了,口裏嚷道:“餓了,來得真及時,”說完伸手就去拿,李公公和他混了一上午,這時節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氣——一點脾氣也沒有,一點架子也沒有,被人罵兩句還樂嗬嗬的,雖然有些自以為極其惡毒的小惡作劇,小心思,但都不值得一提,作厲害了還會跑過去道歉,簡直是人間極品。李公公啪地一下打掉了他的手,眉頭皺成幾縷:“先洗手,拿筷子再吃,像什麽樣子,”一抬頭,見兩位抬桌子的,後麵跟著的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恐怖的是,坐在塌上的那位淡漠的目光裏竟然有了一絲寒意。他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把上午的情緒摻和進來了,一刹時,冷汗直流,兩腿發抖,心裏咆哮:媽呀,我這是抽瘋了麽。然後,背上挨了一掌,盛翼手快,一塊肉早放到嘴裏,嘟囔著說:“幹什麽都要規矩,還不得把人憋死,來來來,你也吃一塊,”眾目睽睽之下,一塊肉就這樣被塞進李公公的嘴裏。然後,葉雲寒的臉色唰地沉了下來,李公公冷汗飆得更厲害了,兩腿像篩糠似的,咽又不敢咽,吐又不敢吐。而始作俑者悠悠然晃過他,跟著桌子來到葉雲寒麵前,一麵苦哈哈地帶著鼻音對葉雲寒說:“肉有點鹹。”葉雲寒臉色轉變得相當之快,就在盛翼看向他時,一臉的寒霜驀地不見了,他趕緊拿了桔子,剝了,滿臉溫柔地遞了一瓣過來,盛翼也不拿,嘴一叼,就吃了。李公公在那邊一見,冷汗就止住了,一顆狂跳的心正要平靜,又被一聲哭叫打斷了,隻見跟在桌子後頭的嬤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磕得咚咚響,媽呀,快把地磚磕破了:“皇上饒命,大人莫要見怪,奴婢再讓人做去。”盛翼嚇了一大跳,看了看葉雲寒,又看了看地上還在狂磕的嬤嬤,一時怔住了。葉雲寒皺了皺眉頭,一揮手,兩人又飛快地將桌子抬起,往門外而去,盛翼反應也快,趕緊道:“迴來迴來,幹啥嘛,鹹就鹹點,我多吃點桔子嘛,又做一桌,多麻煩。”那兩人卡在那裏,轉頭扭脖。葉雲寒拉著盛翼的手道:“乖,讓他們做去,家裏的飯都吃得不順口,為夫還真怕你又跑了。”又來,自己攏共不過隻跑一次,老提。“不,我就要這桌,這麽多菜,湊合起來得多少功夫,別麻煩他們了,將就下,下迴注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