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嚇住了,全身發僵,一動也不敢動。與此同時,一股暖熱從身體內湧了出來,他猛地一反手,把葉雲寒圈在手臂裏,眼睛一瞬間就濕了。頭頂上,葉雲寒的聲音喃喃地傳來:“傻瓜。”那股子溫熱鋪天蓋地襲來,盛翼覺得輕飄飄的像在雲端裏,半天找不著實地,但是,那人又真真切切在他的臂彎裏,像三月盛開的桃花似的,滿腔滿腦的燦爛,身邊蜂鳴蝶舞……他忽地嗚噎一聲,帶著重重的鼻腔音:“我才不傻,我隻是想你了。”葉雲寒箍得越發緊了。半響,盛翼覺得手都麻了,動了動,葉雲寒才放了下來,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盛翼看著那長直的手指纏在自己的指縫裏,下意識地捏緊了,臉麵紅了紅,不知為什麽,突地一股子委屈湧上心頭,像是賭氣像是撒嬌:“你就知道我一定會迴來!”葉雲寒捏了捏他的手,語言都放軟了:“你不迴來,我就等著。”盛翼:“要是我永遠不迴來呢?”葉雲寒輕輕歎了口氣:“那我隻有去找你了。”盛翼嗤地一聲笑出來:“我要是不理你呢?”葉雲寒輕輕晃了一晃他的手,眉頭一收:“你敢,反正我就跟著你,你到哪裏跟到哪裏,一步也不落下。”盛翼聽著心裏也軟了,往他身上蹭蹭,開玩笑道:“就像在淇水似的!”葉雲寒不作聲,盛翼看他那單薄的明黃色衫子,就皺著眉頭道:“也不知道照顧自己,三天兩頭感冒,萬一得大病了可怎麽辦,這裏又沒有……”又沒有大醫院,還好他及時止住了,要不然葉雲寒以為他瘋了。葉雲寒沉聲道:“知道心疼我了,我要不是病了,你是不是還不迴來。”盛翼瞪著他:“你敢拿自己身體要脅我,哼!”他不知道,最後一個哼字,簡直是撒嬌的終極版。男人是扛不住這種嬌嗔的,葉雲寒不但眼光軟下來,語言也格外的柔軟:“好了好了,外麵風大,先進殿再說。”三三兩兩的嬤嬤侍衛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著手牽手的兩人,先前引著盛翼進來的公公嘴巴從一型到圓型。盛翼下意識要把手抽迴來,無奈葉雲寒攥得緊,似乎生怕他丟了的樣子,幾乎攥得他手都有些疼了。“別跑了,”葉雲寒的聲音從前邊傳了過來。盛翼看了看他的側臉,嗯了一聲。他本來想提四殿下的事,但此情此景,他說不出來,萬一葉雲寒又生氣了,就大煞風景了,再說,自己也沒哄男朋友的習慣呀。想起來,這輩子上輩子都沒談過戀愛呢,從來以為自己是個直男,沒想到一談就是男的。“為什麽上次我迴宮,你不見我?”葉雲寒邁步進門,頭也不迴:“你氣衝衝來質問,咱們除了吵架還能說到別的麽。”“你不怕我又跑了。”葉雲寒眉頭一挑:“你爹和你姐在這兒呢,既然迴來了,你還會跑麽。”盛翼把他的手狠勁一甩,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真是作人質呀!”葉雲寒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就那一下子,突地緊緊一圈。殿內有兩個嬤嬤,嚇得齊齊一跳,門外李公公作死裏使眼色,眼珠子都要飛出來,兩個嬤嬤一提裙子,屁股冒著煙就出去了。大門被在外麵扯住了。李公公抹了一把汗,趕緊把這靡靡之音關在門內,目不斜視地飄遠了。盛翼昏昏沉沉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殿外窗戶傳來簌簌的紙屑落地的聲音,殿內一片清冷,而他正趴在葉雲寒的臂彎裏,葉雲寒身上倒不冷,像一團火似的,燒得他汗都出來了,想起這一向他老是感冒,就這體格,也不知是怎麽感冒的。昨晚上的事他全程都昏頭昏腦的,全身心都愉悅著,現在,後勁兒才出來,他伸了個懶腰,準備換個姿式,接著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痛,他裂在嘴角的哈欠還沒打完,就停在那裏,衝出一聲哎喲!葉雲寒驚醒過來,將他緊緊一攏,急道:“怎麽啦?”盛翼不好意思說痛,就含糊地道:“睡麻了,換個邊,”心裏暗道,畢竟是練武的人,力道怪大的,以後要經常這樣,恐怕死定了。不行,這幾天得避一避他。聽到外麵傳來鍾鳴之聲,葉雲寒身子微微一動,沒有起來。盛翼就懶洋洋地說:“皇上,什麽時辰了?”葉雲寒替他攏了攏被角,又把他往裏掖了掖緊,在他耳邊輕聲說:“寅時了,我要上朝了,你再休息休息,”接著在他耳邊磨了磨,就坐了起來。他才一起來,被角掀開一個縫,一陣冷風就灌了進來,盛翼縮了縮身體,睜眼四瞧,見殿內黑漆漆一片,就嘟噥了一句:“你這皇上當得好辛苦,起早貪黑的,衣服穿夠呀。”葉雲寒笑道:“知道了。”門被推開了,嬤嬤掌了燈進來,正要把殿內的燈點了,葉雲寒一揮手,兩人就噤聲立在一旁,一個清瘦的公公上前給他穿衣服。盛翼歪著頭看著那公公將一身長袍給他穿了上去,就指揮著道:“腰帶有些歪了,嗯,左邊提一提,帽子好大,天……”葉雲寒待穿完,反轉身朝盛翼走來,將半個身子伸在外麵的盛翼按了迴去,被子提了提,四下掖掖:“再睡會兒,我散朝了就迴來,”也不管身後那幾個左躲右閃的嬤嬤和公公,俯下身朝他額頭上啄了一啄。盛翼把他帽沿上的珠子推了推,說:“冷。”葉雲寒連忙直起身來,又掖了掖,才一步三迴頭地出了殿。盛翼又伸了個懶腰,才伸到一半,隱隱約約的撕裂感又傳了過來,他趕緊把懶腰收了迴去,一個嬤嬤立在那裏沒走,手裏還拿著燈。盛翼這時還不知道這個大殿到底有多大,隻知道自己和葉雲寒休息的這個地方是用一個紫檀木大屏風隔出來的休息間,如果嬤嬤走了,怕是黑黢黢的嚇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