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少身影漸行漸遠,周圍許多年輕的禁軍不約而同的聚到了老方周圍。


    這些禁軍大都是一些十八九歲出頭的年輕兵卒,顯示著他們乃是剛剛招募的新軍的身份。


    他們目光中帶著濃重的好奇與敬仰之色:“方頭,剛才那位主真的是戰功赫赫,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一字並肩王柳明誌?”


    老方環視著周圍這群晚輩好奇的目光,樂嗬嗬的點點頭。


    “當然了,除了他之外如此年紀的異姓王還有誰?也隻有他將上朝當做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一般,想來就來。”


    “不是吧?陛下就不發火的嗎?剛正不阿的夏老大人就不彈劾王爺他瀆職嗎?”


    “你們都是今年的新兵,不了解這位主的輝煌曆史。


    別說當今陛下了,從睿宗,還有先帝兩朝伊始並肩王便如此行事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早就是我們這些統領司空見慣的事情了。


    你們呢,也不要羨慕,這是王爺他應該得到的榮耀。”


    “方頭,聽說跟在王爺身後,從小小兵卒殺出將軍官職,勳貴之位的前輩們數不勝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本統領的好兄弟賈正經,賈統領就跟著他短短兩年的光景封了爵位,同時還領禁軍都統領的俸祿,其餘的更是多的數不勝數。”


    老方的話令不少的禁軍眼神熱忱起來,眼中透露著憧憬的模樣。


    “要是能跟在王爺身後躍馬揚鞭,征戰沙場就好了,咱們也殺出一個萬戶侯的爵位迴去光宗耀祖。”


    老方沒好氣的在幾個年輕禁軍的頭盔上拍打了一下。


    “你們幾個新兵蛋子少在這裏白日做夢,等迴營之後先把隊列軍操練好了再說吧。


    還跟著王爺去征戰沙場,一天天的想啥呢?邊軍能是你們想去就去的?


    北疆六衛,新軍六衛的邊軍哪一個不是屍山血海裏摸爬打滾出來的殺神?王爺麾下的三十萬鐵騎更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之師,你們這群新兵蛋子進去了還不夠給他拖後腿的呢。”


    望著一群新兵蔫蔫的表情,老方話機一轉:“不過嘛!”


    “不過什麽?”


    “你們好好練習軍操,在這次禁軍大比中拿到了前三名,本統領就挑你們裏麵的前二十名,仗著老子跟王爺昔日的交情,舍點臉麵把你們塞進邊軍裏去,就看你們爭氣不爭氣了。”


    一群年輕禁軍欣喜若狂的點點頭:“吾等得令,此次禁軍大比一定把其餘九隊狗日的家夥打的他娘都認不出來!”


    “有誌氣,先把崗位站好去吧。”


    “吾等得令。”


    老方望著一群挺胸抬頭堅守崗位的禁軍,輕笑著搖搖頭。


    “還是年輕好啊。”


    老方的副將目光複雜看著一群鬥誌昂揚的後背:“將軍,這樣騙一群半大小子不太好吧。”


    “你狗日的,老子什麽時候騙他們了,”


    “將軍,王爺他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領兵出征還是兩說呢,你把他們塞到王爺那裏去把守王府嗎?還不如把守皇宮呢!


    你說陛下到底是怎麽想的?朝廷武將之中放眼望去,能比王爺更能打的還有幾人?尤其是王爺他兩次掛帥,對金國,突厥的地形再熟悉不過了。


    去年若非後方的緣故?說不定早就天下一統了。


    他能第一次將兩國打的差點亡國?就能第二次將兩國一舉殲滅,這突然臨陣換帥?你說這叫什麽事情?朝著那些拿筆杆子的酸儒也是,也不知道勸.....”


    老方聽著副將有些為柳大少發牢騷的話語?臉色一變,將其扯到了一旁臉色凝重的瞪著他。


    “老胡?你他娘的找死別拉著老子?禍從口出的道理你不懂嗎?


    上麵的事情自有上麵來決定,輪不到咱們來操心。


    下次再敢胡說八道,別怪老子不念兄弟之情軍棍伺候。”


    “是,末將明白了!”


    “明白就行?管好自己的嘴?不該說的話別瞎說,好好站崗!”


    “是。”


    柳大少自然不知道他走後的一些小插曲,不疾不徐的朝著勤政殿走去。


    等柳大少登上最後一個台階,東方終於出現了一抹亮光,昏沉沉的天色瞬間霞光萬丈?朝陽的光輝開始揮灑人間。


    柳明誌停下腳步,微眯起眼眸朝著東方的旭日望去。


    望著日光怔怔出神了良久?柳大少迴神過來,解下腰間的天劍放到了解兵架上?這才整理了一下蛟龍袍緩緩地朝著殿中邁去。


    適應了一下殿中的光亮,柳明誌不動聲色的掃視著殿中的場景。


    果不其然?自己又是最後以後到場的官員。


    看來起的還是有些晚啊。


    李曄尚未臨朝?殿中亂糟糟一片?三三兩兩的官員聚在一起,小聲的交談著,並未有人注意到柳大少的到來。


    柳明誌沒有說什麽,步伐輕緩的繞道了殿柱後,朝著自己的位子迂迴了過去,整理了一下衣擺,這才跪坐到了蒲團之上。


    柳大少一坐下,臨近的人自然發現了他的身影,眼神詭異的看著柳大少,臉上帶著驚異的色彩。


    不容易啊,這位主竟然也上朝了。


    柳明誌自然懶得管周圍官員的詫異目光,轉頭看向了左側戶部首位一直空缺的蒲團上跪坐的身影,眼眸中帶著促狹之意。


    果然,魏永官複原職了,老薑這個老東西也迴來了。


    此時戶部左侍郎潘雲正捧著一本奏折恭敬的湊到老薑身邊小聲的問詢著什麽,老薑有些枯槁的手指在奏折上揮舞著,不時的轉頭對潘雲說著什麽。


    潘雲則是跟一些學堂之上向夫子請教的學童一樣,臉上不時的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顯然對頂頭上司的教誨已有所得。


    柳大從懷裏摸出一個銅板夾在手指中,動作隱晦的屈指一彈。


    正在指教潘雲什麽的老將屁股下跟安了彈簧一樣,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捂著額頭不停的倒吸涼氣。


    “他媽了個巴子的,彼其娘之,哪個王八蛋竟然敢暗算本官?”


    正在閑談的百官被老薑突然發出的洪亮咒罵聲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頭看去,隻見戶部尚書薑大人正捂著額頭,瑕疵欲裂的在周圍尋找著什麽。


    “薑大人,實在不好意思,本王手滑了,沒想到竟然達到了薑大人你,實在是抱歉了。”


    “狗日的,你說的輕巧,本官用石頭砸你一.......是.....是....是你....你怎麽來上朝了?”


    “薑大人這話說得,咱們同殿為臣,你能來上朝,本王憑什麽不能來上朝?”


    “額.....”


    老薑臉色一僵,無言以對。


    他不是說柳大少不能來上朝,而是好奇柳大少為何來上朝了?


    想起了朝堂上這些日子的情況,老薑也顧不得給柳大少清算額頭被砸的事情,給了柳大少一個隱晦的眼神,老老實實的坐了下去。


    柳明誌跟老薑打交道這麽多年,一下子就明白了老薑眼神的意思。


    局勢複雜。


    隱晦的點點頭,輕撫著手中的玉笏假寐起來。


    一些聽到柳大少說話,知道這位主也來上朝的官員們本想著上來打個招唿,看到了柳大少的模樣頓時又坐了迴去。


    “陛下駕到,百官行禮。”


    “臣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諸卿免.......”李曄看到柳大少的身影微怔了一下便反應了過來:“免禮入座!”


    “謝陛下!”


    百官坐定,李曄微微瞥了一眼柳大少便掃使著龍台下的文武百官。


    “諸位愛卿,有本否?”


    右相童三思剛剛從袖口裏取出奏折準備出列,柳大少卻先一步取出奏折走了出來。


    “迴稟陛下,臣有本。”


    童三思臉色一怔,默默的坐了迴去並未多說什麽。


    朝堂之上各抒己見,本來就是正常的事情,並無先後之分。


    李曄望著柳明誌躬身行禮的身影,眼底閃過些許淡淡得愧疚之色,無聲的歎息了一聲便恢複如常。


    “準!”


    柳明誌直起身子輕慢的打開了自己奏折。


    “啟稟陛下。


    老臣柳明誌,本一介閑散輕慢之人。


    承睿宗先帝之厚恩,得以廟堂之上一展鯤鵬之誌,盡出胸中丘壑。


    天公蒙蔽,屢降不幸之兆於我大龍,令兩代先帝魂歸九霄之上,臣心甚悲也。


    自兩代心底駕崩以來,臣寢食難安夙夜憂歎。


    唯恐辜負先帝臨終重托。


    老臣自入朝以來,本欲施畢生所學,竭盡所能以效犬馬之勞,扶國家社稷,定山河萬裏。


    而不負生平所學。


    奈何天命有數,兩代先帝壯誌未酬便撒手人寰。


    老臣戍守北疆亦不得已還朝盡忠。


    扶陛下登基為帝,上承兩代先帝宏圖霸業,下接萬民江山社稷。


    陛下登基以來,崛起山河頹廢之際,治國家大廈將傾之時,實在天命所歸也。


    陛下少年英才,登基兩載,竟承先皇七分帝姿,假以時日,定為前所未有之盛世明君也。


    老臣心中甚慰,私欲奉殘年以效我皇,奈何歲月有餘,身心匱乏,侍奉聖上以至三代,恐時日無多也。


    今山河無恙,國泰民安,老臣躬身所思,已該功臣身退矣。


    請陛下念在老臣盡心盡責,不遺餘力侍奉三代帝王之苦勞,準許老臣告老還鄉,頤養天年。


    以貪欲享樂也。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目瞪口呆的望著站在中間舉著奏折躬身行禮的柳明誌,他們耳朵沒聾的話。


    方才並肩王說的話是要告老還鄉對吧。


    開什麽玩笑,三十多歲正當年,青春鼎盛,風華正茂之時告老還鄉?


    並肩王腦袋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


    李曄的反應與文武百官相差無幾,也是愣愣的望著柳大少略顯孤寂的身影久久沒有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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