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雲舒姑娘,天色雖說尚早,可是你們上山下山極易消耗體力,老朽已經遣我那小孫孫下山去買酒菜了,你們二人好不容易迴來一趟,怎麽著也得吃些酒水再下山呢!”


    柳明誌默默地搖搖頭“夫子,多謝你的美意,一杯清茶足以,晚輩還有些許俗物纏身,就不在此叨擾了,下次再會!”


    聞人雲舒在一側同樣微微福了一禮“劉叔叔,雲舒一人下山不太方便,隻能辜負了劉叔叔的美意,下次相逢雲舒一定叨擾,還望叔叔到時候不要嫌棄。”


    劉夫子見到二人去意已決隻好遺憾點點頭,拱手行了一禮“既然如此老朽就不強留二位了,老朽年事已高,山道漫長,恕不遠送!”


    兩人急忙迴了一禮“告辭,夫子請迴。”


    柳明誌早已不是當初的柳明誌,別人以禮相待自己怎可托大。


    在劉夫子惆悵的眼神中,二人起身聯袂下山而去。


    大半柱香功夫,二人解下拴馬樁上的馬匹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劉叔叔這個人很好的,早年瞧不上你的緣故你自己心裏也清楚,希望你心裏不要記恨劉叔叔。”


    “雲舒姑娘說笑了,柳明誌豈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早些年柳某確實紈絝了一些,讓劉夫子跟恩師費心了。”


    “怎麽著,看也看了,去也去了,心結也打開了,是不是該迴去了。”


    聞人雲舒默默的搖搖頭“不想迴去!”


    “不是,怎麽了這是,好端端的怎麽又不想迴去了,嶽父大人又沒有嫌棄你的入住!”


    “不是伯父的原因,就是見到韻姐姐你們一家闔家歡樂的場景心裏不是滋味。說是羨慕也好,嫉妒也罷,總之心裏就不是滋味。”


    “有時候打心底裏羨慕韻姐姐,有你這樣疼愛的無微不至的夫君相陪,迴到家中還有爹娘陪伴!”


    “可是我呢,被爹娘逐出家門,爺爺又不知道去哪裏了。”


    “雖然談不上身世孤零,卻像那無根浮萍一樣漂泊不定,四海為家。”


    “寄人籬下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柳明誌默然的望著聞人雲舒,他能夠理解聞人雲舒的心情。


    寄人籬下的日子確實不是滋味。


    “罷了罷了,就當本少爺上輩子欠了你們爺孫倆的,說吧,想去哪裏轉轉?本少爺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不過話說迴來,本少爺土生土長的金陵人,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去哪裏是好,每個地方都想去看看,每個地方又都不敢去。”


    聞人雲舒收斂心神,故作輕鬆寫意的望著柳大少“怎麽?怕見到昔年那些令你揮金如土的姑娘,不知道如何麵對她們的情意?”


    “也是,誰能想到昔日名動江南的紈絝子弟,有朝一日竟然會成長大這種地步。”


    “當朝定國公,兩府總督,你不到而立之年卻將別人幾輩子都達不到的目標給實現了。”


    “更沒有人能想到流連青樓忘返,無色不歡的柳大少爺竟然會變成一個濫情卻又專情的好男人。”


    “真的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柳大少眉頭輕佻的哈哈大笑起來,揮著馬鞭對聞人雲舒滿意的點點頭“這話本少爺愛聽,本少爺一生三大愛好。”


    “一是美色,二是錢三”


    柳明誌眼神突然複雜了起來,久久過後依舊沒有將三是什麽給說出來。


    無論什麽人都討厭這種斷句狗,聞人雲舒亦是如此。


    望著遲遲不語的柳明誌聞人雲舒滿是好奇“三是什麽你倒是說啊,弄得姑奶奶不上不下的別提多難受了。”


    “你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讓姑奶奶爽快一次嗎?”


    柳明誌收迴心神舉著馬鞭朝著天上指了指“三是什麽隻有天知道了!”


    聞人雲舒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吞吞吐吐故弄玄虛,無趣,不是男人。”


    “本少爺是不是男人就不勞駕雲舒姑娘你費心了,本少爺的幾個娘子知道就行了。”


    “姓柳的,咱們去秦淮河轉轉吧,秋天尾巴冬天接頭的秦淮河別有一番風景,好久沒有見到秦淮河了,不知道是不是依然如故。”


    柳大少揮著馬鞭示意不行“秦淮河有什麽好看的,不怕物是人非嗎?本少爺建議咱們去秦淮河畔看看,一代新人換舊人呢,肯定是亂花漸欲迷人眼,讓人目不暇接。”


    “秦淮河畔?一代新人換舊人?”


    聞人雲舒愣神了片刻嘀咕了一會馬上明白柳大少說的是什麽地方,狠狠的瞪了柳大少一眼。


    “剛誇你兩句你老毛病就又犯了,要去青樓你自己去,姑奶奶自己去秦淮河了,告辭。”


    “駕!”


    “哎哎哎,本少爺開個玩笑而已你別當真嘛,駕!”


    柳大少生怕心情不好的聞人雲舒出了什麽意外,隻能縱馬追了上去。


    “籲!”


    “籲!”


    兩人駐馬停在草地已經微微枯黃的秦淮河邊,此刻秦淮河畔邊依舊有著不少成群結隊散步的遊人。


    聞人雲舒望著秦淮河潺潺的流水良久,終於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真好,一切如故!”


    “是啊!一切如故,江南煙雨三千裏,聲色犬馬度良辰。北疆萬裏起狼煙,忠骨馬革裹屍還。”


    聞人雲舒一怔默默的望著柳明誌“你也是江南子弟,吟誦這樣的詩句不合適吧,不怕傳出去江南士子對你口誅筆伐嗎?”


    “何況你以前不一樣是聲色犬馬度良辰嗎?”


    “故地重遊,故人依舊不依舊,心難依舊還依舊,已然儒氣換虎氣!”


    “雲舒姑娘,流水不爭,爭的是滔滔不絕,爭的是前赴後繼。”


    “人啊,總是要成長的。”


    聞人雲舒望著滿是惆悵的柳明誌沉吟了良久。


    “小女子未有巾幗氣,難解君胸中之意!”


    “解有何妨,不解又有何妨。”


    “正如雲舒姑娘所言,真好,一切如故!”


    “柳明誌心中亦是感慨萬千,真好一切如故!”


    “一切如故好啊,說明我漢家兒郎在北疆前赴後繼,慷慨赴義的付出值了。”


    “他們在前方戰場頂著刀槍箭雨,起始的初衷不就是想看到背後的家鄉一切如故嗎?”


    “現在他們足以欣慰,這一切如故如他們所願,這大美江南如他們所願。”


    “你西征歸來之後真的跟以前大不一樣了,變了!”


    “多了一絲穩重,少了一絲輕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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