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劉曉玲也背著她娘縫的布書包過來了。兩個小姑娘像往常一樣一起往學校裏走去。


    隻是這次經過那所牛棚時她往那邊看了半晌。不知道裏麵住的那個男人怎麽樣了。


    顧芸哈出了一口白氣,這樣冷的天,他那所小茅屋還能禦寒嗎。劉荷花說他來河邊村四年了,也不知道這四年裏是怎麽過來的。


    顧芸搖搖頭,努力將這個身影從腦海裏甩開。她拉著劉曉玲快步往學校走去。


    初冬的下午,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這時候像顧芸這樣坐在靠窗邊的同學最幸福,可以不用出教室就能夠曬到太陽。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顧芸和李香香的關係倒是突飛猛進了。李香香成為了顧芸除了劉曉玲之外的唯二的好朋友。


    數學課上,老師在台上講的唾沫橫飛,顧芸卻在下麵曬著暖洋洋的太陽聽的有些心不在焉。


    李香香看出顧芸不在狀態,有些擔心,便拉了拉她的胳膊,小聲的問道:「小芸,你今天怎麽了?上課的時候一直在出神。」


    顧芸迴過神來,看到李香香一張白胖的圓臉上滿是關切之意,才反應過來她這還是在課堂上。當下便安慰李香香道:「沒事兒,香香。我就是在想些事情。」


    李香香見她不願多說,也沒打破砂鍋問到底,隻提醒道:「老師剛剛看了你好幾眼呢,小心些。」


    顧芸笑了笑,「放心吧,老師講的我都會的。」


    李香香這幾個月是見識過顧芸的成績的,對她很是信任,當下也就沒有多說什麽,轉過頭去接著聽課了。


    顧芸今天一整天腦海裏全是昨晚那個男人,沒法好好上課。那略顯單薄的身形和那雙隱藏在長發後麵的眼睛時常浮現在她眼前。讓她的心有些莫明的悸動。


    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種不知名的力量吸引著她。吸引著她接近他,讓她心疼,沒由來的想對他好。


    她想,劉荷花不是說村裏發給那男人的口糧都是發黴或長了蟲得嗎,看那單薄的身形,想來吃的也不好。那就給他送些米過去吧。反正她的空間裏還有很多大米。


    放學再經過那小茅屋時,顧芸想再和劉曉玲打聽些關於那個男人的事情,劉曉玲卻好像知道顧芸在想什麽似的,趕緊將她拉著走開。神色有些焦急地對她說:「小芸,那裏麵住的真的不是什麽好人,咱們和他扯上關係沒好下場的!」


    顧芸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麽說,她該怎麽跟劉曉玲解釋,住在裏麵的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反而是一個可憐人,一個被時代所害的可憐人呢。


    她隻得按捺住胸口那股無法言說的酸澀,對劉曉玲道:「曉玲,那裏麵住的尤老師不是壞人,我上次受傷就是他把我從山上背迴來的,沒他我早就死了。」


    頓了頓,補充道,「我也知道他這個身份我們不好和他走的太近,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顧芸安撫似的握住了劉曉玲的手,沒再看這所茅屋,跟著劉曉玲往家走。心裏卻想的是今天晚上過來的時候得小心些,不能讓人看見了。


    夜裏,顧芸等到劉荷花屋裏沒有了動靜,才悄悄溜出了自家院子。


    幸好冬天的晚上冷,大家都早早的趟進了被窩裏,一路上顧芸也沒有遇見什麽村裏的人。


    順順利利的到了茅屋,顧芸站在那兒有些躊躇,不知該不該敲門跟他說一聲。不打聲招唿就把東西丟在這兒好像有些不禮貌。顧芸眼前浮現出了那雙眼睛,但如果他知道了應該不會要的吧。


    這樣想著,最終她還是沒有敲門,隻是輕輕地將一袋子米和空間裏的蔬菜拿了些放在了大門邊,拿稻草把米袋子嚴嚴實實蓋住就離開了。


    顧芸的腳步聲消失後,門忽然被打開了。門內的人一眼就見到了月光下遠去的那抹瘦小的身影,是昨天來的那個小姑娘。


    他其實已經睡下了,隻是這麽些年的經歷使他非常警醒,一聽到外麵的動靜就醒了過來。他以為是村裏的那些人又來了,便刻意放緩腳步,抄了根木棍來到門口。卻沒想到那窸窸窣窣的動靜隻在門口響了會兒就消失了。


    尤銘看著顧芸留下的東西,眸光清淡,不知在想什麽。


    將東西放下之後顧芸沒再多逗留就離開了。她心裏是有些忐忑的,她害怕他不肯接受她給的糧食。


    翌日早晨,顧芸和劉曉玲上學時,特意往那看了一眼,沒有看到那袋子米。是他拿進去了嗎,他接受了她的幫助了嗎,顧芸心裏有些高興。那微微揚起的嘴角一整天都沒有落下過。


    之後得幾天每次上下學路過那所茅屋,顧芸都會下意識的看看裏麵有沒有人。但每次隻能看到緊閉的大門。


    這天放學後,班上的文藝委員求著劉曉玲幫忙寫幾張大字報,顧芸就一個人先迴了。她路過那所小茅屋時卻被角落裏出現的人影攔住了。


    顧芸看著眼前忽然出現的人有些呆愣。


    她這才看清他的長相,高挺的鼻樑,深邃的鳳眼,極為英俊的長相。那雙眼睛還隱隱透著一股熟悉的感覺。


    她想,可能是因為這幾天老是想起這雙眼睛才會有種熟悉的感覺。顧芸有些臉熱,搞得她像是個懷春的少女似的。


    尤銘知道顧芸每天放學都會經過他的住處,他已經在這裏等了好幾天了,想把她留下的東西懷給她,終於等到顧芸落單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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