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王府的馬車在宮門口停頓等候,雁姨娘的丫鬟連忙攙扶自家的主子,雁姨娘什麽都沒說,就憑著侍女扶上了馬車。


    “藍寶石琉璃鏡呢?”雁姨娘出聲道。


    “在這裏呢,側王妃。”新來的丫鬟舉著一麵小鏡子道。


    雁姨娘斜了新來的丫鬟一眼,另一個丫鬟立馬掌嘴過去,教訓道:“叫王妃!”被打了丫鬟立刻唯唯諾諾的稱是。


    正在用藍寶色琉璃鏡查看自己妝容的雁姨娘,涼涼出聲道:“行了,叫什麽王妃,被其他側妃姨娘聽見了,還不知道如何做我的文章呢。”


    大丫鬟討好道:“那怕甚,主子是最得寵的。姑蘇王府上下早就將主子當作正王妃侍候了。”


    雁姨娘聽見這話,嘲諷一笑地將鏡子放在馬車的茶水桌上,迴過頭來怒目而視:“連我的奴才都在傳這些謠言,是不是想要置我於死地?”


    大丫鬟連忙說不敢不敢,雁姨娘這才舒緩了臉色。又接著道:“諒你也不敢,你進府晚,自然是不知道幾年前,也有一個姨娘仗著得寵,身邊人不止不勸止,還到處遣人散布謠言說王爺要立她為王妃了。”


    大丫鬟等待著雁姨娘,雁姨娘眼波流轉,尖聲道:“那位姨娘可是被處以極刑而死的,那慘象,我現在想起來都還後怕。”


    大丫鬟也被嚇傻了,忙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最詭異的是,那位姨娘的死可沒少了王爺那位清純脫俗的郡主推波助瀾呢!那位可不是善茬。”雁姨娘陰陽怪氣道。


    “主子英明,知道姑蘇王爺寵小郡主,所以不跟她爭。”


    “何止是不敢爭,我還得百般裝傻,總有一天我要拉她下馬,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小少爺做打算。”雁姨娘說話的聲音越壓越低,到最後簡直化成了唇語。隻是美豔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毒。


    藍色馬車在古道上緩緩行駛,車軲轆溜溜地輪轉,輾壓過落葉,輾壓過細語,輾壓過歲月。


    有人徹夜未眠,不過是欣喜大於疲倦。


    “郡主,你快歇息吧。”大丫鬟落棋一把揪住在庭院清點物品的姑蘇墨染。


    姑蘇墨染掙脫落棋,還不忘吩咐道:“對,就是那對玉如意,給我收好了。”


    大丫鬟見姑蘇墨染不聽,又上前糾纏道:“郡主,你若是還不就寢,天可就快亮了。到時辰可是要去慈寧宮跟太皇太後和太後謝恩的。”


    姑蘇墨染轉過頭,眨眨眼笑道:“那自然更不能睡了,快快快,去好好梳妝打扮一番。”


    說完就如兔子一般快跑進了內室,落棋也隻好緊隨其後,又吩咐下去準備熱湯給郡主沐浴。


    姑蘇墨染正端坐在梳妝台,不停地拿著流光璀璨的首飾試戴。見落棋來了,忙問:“這個貂貅綠祖母玉鐲是不是太老氣了,還是白銀纏絲雙扣鐲顯生氣些?”


    “郡主怎樣妝扮都是頂頂地好看。”落棋毫不誇張地道。


    姑蘇墨染聽了,笑了起來,眼睛呈半月牙兒,看上去十分單純可愛。道:“棋姐姐,以前我這心裏老是懸著,現如今終於要嫁給璟王殿下,一顆心好像老老實實就墜落了下來,暖暖的。”姑蘇墨染說完雙手緊捂著胸口,好像把全世界攥在手中。


    “郡主放心,七王殿下自小便與郡主走得近,自然是十分喜愛郡主的。”落棋握住姑蘇墨染的雙肩。


    姑蘇墨染聽了這番話,沒有更開心,反而一股淡淡的憂愁籠罩在她的眉目之間。適時,熱湯已經準備好,落棋忙去打點沐浴的用具和花瓣。


    姑蘇墨染這時才垂下睫毛,輕聲歎息道:“他自小和宋宸嫣走得近,打小喜愛的也是宋宸嫣。”


    “郡主,花瓣都放好了,奴婢現在服侍你更衣沐浴吧。”落棋朝姑蘇墨染招手。


    姑蘇墨染輕移蓮步走過去,一層一層脫下衣裳,最後一件衣服落下時露出潔白光滑的後背,還沒來得及看下去,美人兒就入了熱氣氳繞的熱湯。


    姑蘇墨染享受著熱浴,閉上了眼睛。賀蘭璟睿就好似她的一個美夢,在她溫暖不多的年歲,像一場盛大的煙花綻放於跟前,她費勁心機也隻是想求能夠陪伴他一生。就算他心中那個人不是她,她還是奮不顧身,想要跟他在一起。就算他想要她的命,她也決不吝惜。


    “郡主,起吧,已經涼了。”落棋已經用沾了桂花油的木梳將姑蘇墨染的黑發盤起。


    姑蘇墨染睜開了一雙墨瞳,水汽從她的臉頰滑落。任誰看了,都要稱一聲:好一個出水芙蓉!


    一柱香的時間,一個莊重卻十分俏皮活潑的少女出現在眼前:隻見姑蘇墨染梳了一個垂仙髻,頭上並無過多的累贅,一隻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作為點睛之筆,斜插入髻,流蘇一直長到垂到額間,其餘隻是普通的珍珠珠花作為點綴,既顯出了莊重又不顯誇張。雙手各帶一隻金花鏤空鐲子,身著一件桂子綠齊胸瑞錦襦裙,外麵罩了一件薄紗青緞掐花對襟外裳。


    “郡主真是個仙女,還未上妝便已美得讓人挪不開眼!”其他侍女見了稱讚道。


    落棋一臉的得意,笑道:“那是當然,姑蘇家的小郡主一直號稱是貴女中的第一美人。”


    姑蘇墨染聽了撲哧一聲笑出來:“棋姐姐再說下去,恐怕墨染要變天下第一美人了。”


    “郡主,你還別不信。”落棋說完,便拿著胭脂水粉在姑蘇墨染臉上塗塗抹抹起來,輕描了娥眉,撲散了紅暈,點染了櫻唇。


    “瞧~”落棋忙碌完了之後,讓出自己身後的鏡子。姑蘇墨染瞧去,一個美人兒就端坐於鏡像之中,她撇眉鏡中人也撇眉,她笑鏡中人也笑。她輕輕撫上自己的臉,也被鏡中人的神韻光彩吸引進去。


    “郡主,咱們該去請安謝恩了。”落棋提醒道。


    姑蘇墨染點點頭站起身來,其他丫鬟忙去叫來軟乘轎子,一行人緊著日光走向了慈寧宮。


    姑蘇墨染在侍女的攙扶下下了轎,步步生蓮地走進了殿中。十分標準地行了大禮,討巧道:“給老祖宗請安了,願老祖宗福澤安康。”


    一屋子的女眷簇擁著太皇太後和太後坐在中間,太皇太後麵目慈祥示意姑蘇墨染坐到身邊來,姑蘇墨染乖巧走過去坐下。


    “月丫兒長成大姑娘了,讓哀家好好瞧瞧這可人兒。”太皇太後一出口,身邊的貴女命婦就跟著附和道:“是呀是呀,墨染郡主可真是一個美人兒呢。”


    “母後,臣妾瞧著這月丫出落得十分標誌,老七可是娶得個美嬌娘呢。”太後誇讚道。


    “月丫兒不論是禮儀還是相貌都是貴女中一頂一的,皇帝待小七不薄。”太皇太後似無心道。


    “恆兒那孩子自小就是個心腸好的。”太後聽了也不免為自己的兒子自豪。


    “你這個母後做得不錯。”太皇太後讚道。


    “母後這話是折殺了臣妾了,還是離不開母後的關懷。”太後喜悅言情於表。


    姑蘇墨染似注意力十分集中的聽著這天下最尊貴女子們話家常,一邊又乖巧地點頭迴答,禮儀得體,怪不得這些貴人都如此地喜愛她。


    早茶時間過後,女眷們漸漸退去,姑蘇墨染更是被太後攜著一起出了慈寧宮。留下太皇太後一臉疲倦地坐著喝茶,撫額道:“看來哀家真是老了,這些場麵應付起來都覺得甚乏了。”


    “主子隻是缺乏休息罷了,哪裏稱得上老。”旁邊的上了年紀的侍女道。


    太皇太後聽了,也漾起一絲微笑道:“古兒,你都伴了哀家三十餘載了。”


    “是的,古兒會一直待在主子身邊。”古掌侍開口道。


    “原先老七喜歡的那個丫頭叫什麽來著?宋。”太皇太後突然問道。


    “宋宸嫣,前宋相的女兒。”古掌侍接上道。


    “對,嫣丫頭。”太皇太後眯著眼睛道。


    “主子怎的想起那丫頭來了。”古掌侍問道。


    “那嫣丫頭可是個鬼靈精,每次哀家見著她便被逗樂不已。她與小七打小就是青梅竹馬,哀家原想著,等小七弱冠,便將那嫣丫頭指給小七。哪想著世事無常,而小七也要另娶他婦。”太皇太後似傷感道。


    “世事本就變幻無常,主子去擔心那些做甚。”古掌侍安慰道。


    “哀家不擔心,哀家老了,有什麽事都管不上咯。”太皇太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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