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江帶來的四個人中,兩個陸軍上校——翁立和辛子明,來自總參情報局和二炮某導彈兵部隊;最後一個上校叫郝明輝,來自國家衛星發射中心。剩下一個是他的警衛員叫耿強。


    一艘潛艇裏麵一下子聚集了五個上校,一個少將,這在海軍建軍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


    覃江和他的四個隨從,對陸揚這個名字很陌生,也並不在意。剛才忙活和孫浩討論修正潛艇前進路線,在航海圖上做路線標記,也沒有想起這個陸揚也什麽特殊的。現在被士兵提起,馬上想起來了。


    孫浩一聽找到了陸揚,心情很激動。


    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奔到門口,大笑著一把抱住陸揚,原地轉了一大圈!勒得陸揚呲牙咧嘴,肋骨生生作痛。


    “陸揚,你太偉大了!躲在潛艇上,居然連我這個地頭蛇都找不到!”孫浩雖然這麽說,顯見他見到陸揚好生生的,心裏的暫時踏實多了。


    他這一個舉動,不僅讓覃江愕然,就連幾個陸軍的人士都覺得不可思議。心裏奇怪,怎麽海軍都是這麽毛毛躁躁的?沒有一個正經,這哪裏像是在軍隊呀?


    孫浩放下陸揚,陸揚拉了一下服裝,說道:“你找我幹什麽?是不是遇到難題了?”


    “不是,是要送你迴基地。”一說到這裏,孫浩的眼睛裏就充滿了無奈。


    在特殊任務中,無線電靜默,那就是要潛艇在完成任務前,不得與外部發生任何形式的聯絡。這是鐵的紀律,任何人都不能破壞。這會兒找到陸揚,根本不可能把他送出去了。


    “田司令不是同意我在艦上呆一個月的嗎?怎麽又變卦了?”陸揚也很很吃驚,因為他並不知道003潛艇將要執行一項異常艱巨的任務。


    “唉~~”孫浩歎了一口氣,“進來吧,我給你介紹一下003號的新任總指揮長——覃江少將。”


    陸揚偏了一下頭,朝指揮艙裏麵看了一眼,“算了吧,我不習慣這些東西。尤其是見了少將中將之類的人,我不知道說什麽好。”


    孫浩正想說話,這時身後傳來覃江渾厚的聲音:“孫艦長,請陸揚同誌進來說話。為什麽要擅離職守?為什麽會在核反應艙門口將他抓住的?我們想聽聽他的解釋。”


    覃江並不想聽他的解釋,而是想看看一個文職的研究員為什麽龍振海要給他配警衛員。


    醜媳婦終須家公婆,在艦上將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低頭不見抬頭見,躲是躲不過去。


    陸揚微微一笑,伸手揉了一下濕漉漉的頭發。孫浩馬上在他耳邊囑咐道:“說話小心點,這個覃少將脾氣和龍司令不一樣。”


    也不知道陸揚聽到沒有,但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孫浩就為他擔心。


    陸揚、胡蒙跟在孫浩身後,走進作戰指揮艙。


    作戰指揮室的四壁都是大型液晶屏幕,上麵顯示著四大洋的海圖,區域海圖,各國海軍的部署,以及經過區域內實時的軍事力量。室中央擺著一張輕質合金製作的長方形會議桌,桌上擺滿了電腦和通訊設備。


    此時,桌子的上席坐著一位威武的中年人,看他的肩章就知道是位將軍;他的下手邊,一字排開坐著三位校官。除了郝明輝臉上帶著文氣之外,其他二人都是肅穆之色。


    陸揚不懂得什麽規矩,也從來也沒有認為自己犯了什麽錯誤。所以,一進門,嘴角笑了笑,就近在一張椅子上不管不顧的坐下。這與龍振海、田少雄和他在一起時的表現一樣,實在沒什麽稀奇的。


    但是,龍振海是龍振海,今天來的是覃江。


    覃江曾經擔任過二炮某師的師長,帶部隊向來以嚴明著稱。他最見不慣的就是散漫,而當他看到陸揚的時候,第一個感覺何止散漫二字能形容的?


    陸揚本來就很瘦,加上軍裝有點肥,就更顯得瘦了。而且沒有軍銜,也沒有戴軍帽,頭發濕漉漉、亂糟糟的,領口的風紀扣也沒有扣,哪裏像個軍人呀?


    覃江的臉色本來就很黑,這會兒已經變得比鍋底更黑了!


    騰地站了起來,覃江指著陸揚,威嚴地道:“陸揚,起立!”


    陸揚還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覃江的聲音跟打雷似得,嚇得他一哆嗦。隔了一會兒,才緩慢站了起來。


    “將軍同誌,你叫我嗎?請你聲音小點,我聽得見。”陸揚說著,疑惑地看著威風凜凜的覃江,很疑惑這個人怎麽一點修養也沒有,說話這麽大聲?


    陸揚身邊的孫浩趕緊偷偷地拉了他一下後衣襟,示意他。但是陸揚不知怎麽地,強勁兒來了,眼睛瞪著覃江,臉上絲毫沒有在意。


    覃江心裏更來氣了!離開座位,蹬蹬地走到陸揚麵前,如霹靂一聲喊道:“立正——”


    這迴陸揚沒有哆嗦,但是也沒有立正,而是雙手捂著耳朵,不解地看著覃江。他知道自己雖然穿著軍裝,但他還不是軍人,與其做些讓人笑掉大牙的不規範的動作,還不如不做。


    “你有什麽事兒就請直說,我說過,我耳朵沒有毛病,你說話聲音隻要超過20分貝,我就可以聽到。”陸揚倔強地、溫和地、清晰地重複著自己的觀點,他那瘦弱的身軀居然挺了挺,眼睛對視著覃江,並不畏懼覃江的權威。


    孫浩和胡蒙那個提心吊膽呀!心的話,陸揚呀陸揚,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吧?將軍是不能頂撞的,這叫軍階、軍紀嚴明。


    覃江那個氣呀!這要是在自己的部隊裏,不管走到哪裏,那的士兵全都立正敬禮,一個個站得跟小白楊一樣筆直。再看看這個陸揚?身體瘦得風都可以刮倒,一身軍裝皺巴巴的,頭發也是亂糟糟的,哪裏有軍人的一丁點做派?他真的難以相信,眼前的這個人不僅是海軍,而且軍銜是上校,更是孫浩嘴裏的——“黃海艦隊的寶貝”!


    兩人的眼睛對視著,誰也不願側移一下。但是覃江似乎還是將軍,心思也不是別人猜度的。


    “陸揚,你是軍人嗎?你身上有軍人的作風嗎?你看看你的軍容軍貌,簡直給我們軍隊丟人!你的直屬上級是誰?”


    陸揚一聽,知道這個老家夥實在對自己軍容發火,不禁嘿嘿地笑了。習慣性地摸著後腦勺,迴答道:“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軍人。在我的心目中,真正的軍人就該是你老人家這樣子的,軍紀嚴明,威風八麵,讓人看了就精神百倍!可是我又做不到,但龍司令還非要我穿上這身軍裝。連我也感覺到我這副樣子給我們的人民軍隊丟人。對了,你也是將軍,你能不能發道命令讓我退役好了,也省得你們看著我穿軍裝的樣子礙眼。怎麽樣?算是我求你了!如果你辦不到,你在他麵前幫我說幾句好話,別攥著我不放了,我還是去搞我自己的研究,可以嗎?”


    陸揚從來不玩虛的,說話也都是說自己想說的心裏話。但是就這樣的一大段話,一下子把覃江這麽脾氣大的將軍說得愣了好半天,肚子裏那股氣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


    覃江能做到師長,光靠嚴明的紀律是絕對不行的,那還要有絕對的智慧。


    他的眼珠子在陸揚的臉上和身上轉了又轉,見陸揚的眼光毫無躲避之色,足見其說的是真心話。


    他自然非常清楚龍振海是誰?龍振海帶軍那是在全軍都有名氣的,眼裏絕對不揉半粒沙子。別說自己的級別沒有他高,就是用兵韜略上也差人家遠著呢!看來這個陸揚有點特殊,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要是某某大首長的後代,那就……


    “哦,原來是這樣!但是,你既然穿上軍裝就要努力要求自己做一個合格的軍人,你說是嗎?”


    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覃江的話音居然低了兩個八度!雖然說話還有點硬,但是至少語氣溫和了不少。


    翁立、辛子明心裏不禁問道:“難道一項威嚴的覃江就這麽容易放棄原則了?”


    “嗬嗬,我以後注意就是。不過,也希望軍隊的製服能做瘦一點,否則我不管怎麽注意,也穿不出個軍人的樣子來,你說是吧?”


    原來軍容不好毛病在軍服上!


    估計這個世界上,隻有陸揚才能說出這樣的邏輯出來。但是陸揚不會覺得怪,反而非常正常。


    “陸揚同誌,客觀的困難要學會克服。軍容上,這次我就原諒你了。但是並不代表我沒有原則,你以後必須嚴要求自己,想到你出去時,代表的是我們偉大的人民軍隊,而不是你自己,那你就會做好了!做個新時代的軍人,那是一件無比光彩和榮耀的事情,你說對吧?”


    “好!我接受將軍同誌的批評。還有什麽事兒嗎?沒事兒的話,我迴去休息了。”盡管不能幫他在龍振海那裏說辭,但是陸揚覺得覃江這個人有錯就改,還算是很好溝通的同誌。


    “陸揚,我說過我是很有原則的一個人。不能說我說話聲音小了,就是容忍了你的錯誤!你今天出了軍容不整之外,在其他戰士集合的到主艙的時候,你私自進了核反應艙。你不會告訴我你沒有去吧?”


    覃江好整以暇地看著陸揚,雙眼裏出現一個不小不大的漩渦,他期盼著陸揚的迴答,他也可以趁此機會,變換一下對陸揚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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