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將人送走,一切安置妥當,四阿哥沉沉入睡。齊粟娘鬆了口氣,又開始為齊強憂心。她不知內情到底如何,隻得拿定主意,不論如何先把四阿哥侍候舒坦了,好為齊強尋條活路。


    四阿哥傷勢原是不重,隻是流血過多,又受了寒,過了半日便醒了過來,見著齊粟娘,麵上倒無多大意外,似是早就察覺是她。齊粟娘陪笑把前因後果說了,又說自個兒婦道人家,隻想著把阿哥接迴來藏好,其餘也不知如何辦。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看著她捧著碗先喝了口藥,才在她手上把藥喝光,繼續蒙頭大睡。齊粟娘鬆了口氣,趕著去灶間給他熬雞粥,睡醒了好用。她從院中走過,見得對麵院子仍是院門緊閉,沒有半點動靜,齊強顯是未迴。


    四阿哥到底年輕,又素習弓馬,兩日未進食,既能醒便也吃得不少,看著齊粟娘先喝了兩勺,足足喝了兩碗雞粥方才停下,閉眼由齊粟娘用帕子給他拭了拭嘴,慢慢道:「那男子是你何人?」


    齊粟娘知曉瞞不過,看著他臉色還好,急忙在床邊跪下,小心把齊強的身世說了,求道:「四爺,民女的哥哥是個好人,這事兒雖不知是否與他有關,但求四爺日後給他個辯冤自新的機會。」


    四阿哥臉色突變,雙目鬥然大張,怒道:「齊氏,你竟然還敢說不知是否與他有關?你這般偷偷摸摸把我運迴來,便沒有一點是防著他?若不是看在你尚有忠心,陳演也是公忠體國的純臣——」說著,似是扯動傷口,麵色泛白,倒迴枕上急喘。


    齊粟娘被他突然的怒氣嚇得不輕,見他如此更是大驚,撲上去替他順氣,嘴裏盡是自埋自艾,深怕四阿哥一個不好,她便是全身長滿了嘴都說不清了。


    四阿哥順過氣來,卻懊惱自個兒沒控住脾氣,慢慢撚了腕上的佛珠,低低念了兩句佛經,再見得齊粟娘一臉驚怕,隻得忍著痛,緩了語氣,道:「傷口裂開了。」


    齊粟娘一呆,半晌反應過來,急忙掀開被子一看,腿上的白布上果真開始泛紅,連忙取了藥和新布,重新替他裹傷。


    折騰了一會,齊粟娘方才做完,抬手拭了額上冷汗,迴頭看著四阿哥亦是額上帶汗,知他疼痛,隻得抽帕子給他拭汗,安慰道:「傷也不是很重,養幾日便好,四爺且忍幾日,隻是……隻是不可如方才那般動氣了。」


    四阿哥冷哼一聲,方要說話,卻見得院門大響,有人在大叫道:「妹子,粟娘,你迴來了沒有?」


    齊粟良與四阿哥俱是麵色一變,齊粟娘低聲道:「四爺,千萬別出聲。」見得四阿哥點頭,便轉身把房門緊緊關上,又出了堂屋,去開了院門。


    齊強麵帶焦灼之色,見著齊粟娘來開門,細細打量了一番,鬆了口氣,點頭道:「迴來就好,對不住,城裏大亂時,我沒能趕迴來。」


    齊粟娘搖了搖頭,隻說自個兒當日就早早迴來了,不用擔心。


    她既是留了心,果真在齊強身上嗅到淡淡的脂粉頭油和酒味,還好沒有嗅到血腥味,暗暗鬆了口氣,遲疑一會,問道:「哥哥,你在外頭……」


    齊強止住她的問話,隻是輕聲道:「妹子,哥哥為你好,不需知曉這些,到了孝期滿了,哥哥把你送到清河縣和演官完婚,你就好好地和他一塊兒過日子,別的不用管。」便轉身迴了齊家院子。


    齊粟娘發了一會呆,怕四阿哥在房中著急,隻得關了院門,迴到房中,卻見得四阿哥竟是已經睡著了,不免咋舌他的膽大。


    齊粟娘為了方便四阿哥喚人侍候,依著宮裏侍候的規矩,原想在房門口鋪個草堆子,隻作奴才侍夜用的外床。卻又怕每日裏收拾不妥當,讓來用午飯的齊強看出破綻,隻好在四阿哥床腳炭盆邊鋪了幹草放了幾床褥子,她每晚和衣裹被睡下,隨時侍候。


    她拿出全套功夫,把新買的幾籠雞、鴨活物變著法兒和米熬成了補粥。就著四阿哥的口味,做各色小菜、南北點心,送到四阿哥嘴邊。一日一次替他換藥,每日早晚替他擦洗頭臉手腳,捧著水、盆,就他漱口。過兩日便替他解了辮子,蓖了頭髮,重又編起。她將四阿哥當祖宗一樣供著,除了沒給洗澡換衣,侍候大小便,能做的全做了。


    她原在宮裏呆過,知曉宮裏的規矩,四阿哥也挑不出她什麽錯兒,隻是到底男女有別,當初在宮裏,便是對著皇子,除了十四爺,也多是冷冷淡淡,守著她的規矩。如今轉眼全變,趕著火兒獻殷勤,規矩兒全丟到了一邊,四阿哥不禁冷笑道:「便是陳變之,你也未這般近身侍候過罷?如今我方才瞧明白了,當初在宮裏竟都是裝的,我當初竟也以為老十四胡來,好好地去折騰個節烈女子,不肯由著他,早知如此—--」說著說著,火氣又上來,卻猛然斷住,閉上眼睛,慢慢念著佛經。


    齊粟娘聽了這些話,亦是一腦門的火,為了陳、齊兩家,卻隻能忍著,低著頭裝恭順,心中卻將《女誡》一字一句咬牙背了出來,把那火漸漸壓了下去。兩人費了半會的勁,各自控住了脾氣,齊齊吐了口氣,互視了一眼,俱是麵無表情地轉開了。


    齊粟娘至此便知道,宮裏的流言也有幾分真,四阿哥果真如康熙所言,是個喜怒無常,脾氣暴躁的人,每日的佛課全是為了改了這毛病。她隻覺自個兒已是掏心掏肺的討好,仍是入不了這位爺的眼,時時惹得他閉目念佛。想著這些破事兒,齊粟娘也不由得要時時背《女誡》,免得自個兒氣大發了,指著這不識好歹的人臭罵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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