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定襄街頭。


    不少平民抱著家裏的瓦罐和陶盆匆匆忙忙的朝集市口跑去。


    王大錘收繳了那些官員的家產,其中他們囤積的糧食占了七成,都被他拿來救濟城中的百姓。


    剩餘的金銀珠寶,玉石瑪瑙之類的物品,全部封存,他知道,席雲飛喜歡收集這些東西。


    集市上,幾處放糧的攤子鋪開,那些僥幸沒有被列入名單的官員,基本都到場了。


    這些人說不上好人,但也不是很壞的那種,之所以沒有被列入名單,是因為這偌大的定襄還需要有人來維持基本的秩序。


    他們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自己還有一定的價值。


    所以,在得到賀白川的招唿後,都自發的前來主持放糧細節,有些人甚至自掏腰包,捐了許多糧食出來,全當是對自己以往一些過失的彌補。


    集市口南大街的一座酒樓上,王大錘幾人站在窗口看著下麵的人山人海。


    “當初我們剛到朔方的時候,情況比這裏也好不上多少,記得郎君第一次放糧的時候,人比這還多上許多。”


    “是啊,要不是有郎君在,我們這些人怕是都要餓死。”


    “小斌哥說的沒錯,當初我還是村裏的獵戶,每次打點獵物進城,就隻能換一塊粗鹽,那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我還記得郎君當初發放的是羊雜碎做的湯,當時好多人都不去喝,起初我也不敢吃,不過那味道聞著是真的想,實在餓得受不了了,我才湊上去吃了一碗,嘖嘖嘖,現在想起那個味道,還是記憶猶新啊。”


    王大錘聽著隊員們的迴憶,嘴角微微揚起,笑道:“你們是不知道,當初郎君在席家莊的時候,就煮過雜碎湯,一開始我們也不敢吃,但是吃了幾次後,竟然還都吃上癮了。”


    “哈哈哈……”眾人一陣笑鬧。


    這時,門口一個人急匆匆跑了進來。


    “王兄!”


    “賀兄,怎麽,何事如此驚慌?”


    來人正是忙得腳不沾地的賀白川,隻見他走到桌前拿起茶壺直接對嘴灌了一口。


    “王兄,嚴大輔和崔檢死了。”


    王大錘愣了愣,接著臉色如常的點了點頭:“死了就死了,看把你急的。”


    賀白川臉色古怪的看向隊醫小斌,還有那個提供毒藥的隊員,道:“若是尋常死去倒也沒事,就是,他二人死得太詭異,太……慘……也不知道你們給那十頭公豬吃了什麽,它們是見縫就……”


    “行了行了,我大概能想象他們的死法,這種煞風景的話就別說了,反正也無關緊要。”


    王大錘無所謂的打斷他,誠如他所說,嚴大輔和崔檢都該死,隻是現在死得淒慘了一些而已,又算得了什麽。


    不過,站在賀白川的角度看,這就有點驚悚了,再說了,那二人曾經可是這大隋的左右仆射啊,多年來位高權重,在賀白川心中積威已久,他心中之震撼當然更甚。


    王大錘打斷他後,指著樓下的百姓說道:“賀兄,我建議再開設幾個接濟點,就這一處怕是半個月都忙不過來,有可能因為我們的耽擱,這城內就要多幾個餓死之人。”


    隊員們相視一眼,點了點頭,他們都是過來人,知道派發糧食也講究一個尊卑有序,先來後到,但若是因此讓一些垂死之人,一些更需要接濟的人排不上隊,那就是笑話了。


    “王兄的意思是?”賀白川現在對王大錘十分信服,幾乎是言聽計從。


    王大錘思忖片刻,道:“這樣吧,組織一支專門的隊伍,由他們直接走街串巷,優先給那些老弱病殘送糧,你看如何?”


    賀白川聞言一怔:“有這個必要嗎?”


    王大錘重重點了點頭:“當然有必要,我說過,定襄是我家郎君十分看重的中轉站,既然我們已經接管了定襄,那就要確保將它完完整整的交接到郎君手中,這是我們護廷隊全體隊員的責任和義務。”


    幾個隊員一聽,都是驕傲的抬起胸膛。


    賀白川見狀,才知道自己的眼界與對方差了十萬八千裏,雖然仍舊覺得沒必要,連派個糧都親曆而為。


    但是,王大錘既然這麽吩咐,就是有人家自己的考量,或許個中利益,是自己能夠想象得到的吧。


    點了點頭,賀白川應了下來,想了想,又說道:“既然要去給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送糧,那是不是幹脆找些難民來帶路好些?”


    王大錘點了點頭,覺得有道理,找個難民來更知根知底一些,免得錯過了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錘哥。”


    “嗯?”


    “胡家母女不就是難民……”


    “哦,是啊。”


    ···


    ···


    “什麽,要我幫忙派糧?”


    賀家莊後院,胡杏兒一臉錯愕的朝管家看去。


    那管家微微點了點頭,雖然知道麵前的母女三人都是低賤的難民出身,但他同時也知道,這母女三人可能攀上了高枝,因此言語之間頗為禮敬。


    “小娘子,我家將軍說了,這是王隊長的意思,要是您覺得不妥,我可以帶您去見他。”


    或許是感覺到自己的態度有問題,胡杏兒急忙朝管家斂衽一禮,歉然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有些意外。”


    胡杏兒本來以為王大錘不會管她們了,畢竟昨天發生了那麽不愉快的事情,她心思敏感,能感覺得到王大錘眼裏對自己和母親的鄙夷。


    糾結的看了一眼正在母親懷裏嬉鬧的妹妹,胡杏兒盡管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認為,正是因為小豆芽,自己母女二人才得以被王大錘看重。


    “那小娘子的意思是?”管家催促道。


    胡杏兒不敢猶豫,這很可能是她人生的一個轉折點,急忙朝管家躬身一禮:“但憑賀將軍……還有賀管家吩咐。”


    鬼使神差的,胡杏兒竟是對王大錘隻字不提,或許是心中的傲嬌心理作祟,每每想起王大錘看自己的眼神,胡杏兒心中就是百感交集,個中意味,說不清,又道不明。


    “那就好,小娘子這就準備準備吧,任務繁重,此行或許會比較辛苦,不過王隊長吩咐了,我們會派人一路護送,還準備了一頂轎子……”


    管家交待了一聲,說一炷香後在大門口集合出發,便匆匆離去了。


    胡杏兒朝管家的背影彎腰行禮,做足了禮數,直到管家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後麵,才直起腰來。


    “阿姊,阿姊,你快來,幫我一起撓阿娘,咯咯咯……”


    院子裏,小豆芽歡快的笑聲清脆而又悅耳,隻是落在胡杏兒心中,卻又是那般的苦澀。


    妹妹仿佛聽不懂她的那句狠話,睡了一覺後,清早起來,依舊對母親和自己非常親近。


    看著小丫頭在母親懷中開懷大笑的模樣,胡杏兒突然發現自己這些人報複錯了對象。


    她難道不應該去痛恨那些讓她們母女淪落至這般境地的人嗎?


    為什麽要拿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撒氣?


    胡杏兒銀牙緊咬,嘴裏的血腥之氣蔓延開來,讓她塵封的記憶慢慢蘇醒。


    雨夜的茅草屋裏,年幼的自己瑟瑟發抖的躲在衣櫃裏,透過縫隙,看著母親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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