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軋抱著米雪遊到對岸,“雪兒,還好嗎?再堅持一會。”

    冷冰的江水讓米雪顫抖,隻能緊緊的抱著冷軋,咬著牙搖搖頭,“我沒事,芯片呢?”

    “扔江底了。”冷軋抱起米雪,“芯片上有追蹤信號,我們倆現在這樣子,不能讓他們追來吧。”

    “什麽?你——”米雪不可思意的看著冷軋,急著拍打著他:“該死的,你怎麽能把它給丟掉。”

    冷軋任她的拳頭落在身上,他估算著亞來趕來的時間,這麽冷的天,兩人都全身濕透的涼冷,隻有激起米雪活動起來。“對不起。”

    “我該怎麽辦?還有藍詩。我需要能打開母親秘密的鑰匙。”一陣眩暈襲來,米雪沒有力氣的倒在冷軋的懷裏。

    “亞來怎麽還沒到?該死的。”冷軋抱著冷得顫抖的米雪,怕她生病。冷軋輕吻著她的額頭,“我不想你受一分委屈,舍不怕你受丁點苦。”

    “現在的米雪還是以前的那個不聞世事的米雪嗎?看來身上流著藍家人的血都有股子偏執勁。”亞來從暗處走來。

    “你動作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緩慢了?”冷軋迴頭,狠狠的瞪著他。“你把車停哪?”

    “到了有一會,隻是不敢確定,沒收到你的信號。”亞來笑道。

    “快把車給我開過來。雪兒要是生病了我決不放過你。”

    “在地下停車場,前麵封路了。”亞來望了望遠處,“不會凍著你的美人,這熱帶發的熱足夠取暖,不過隻有一隻。”

    冷軋伸手搶過熱帶,隻要把熱帶戴在頭上,在任何環境中都能自動發熱達到全身保暖。他拔開米雪額前的發絲,幫她套上,認認真真的看著她。“她是我所愛的人。”

    “你快帶她離開,那些人我來處理。”亞來低低的道,暗樁和黑漂的人已經接近了。

    “芯片就交給你帶去美國。”冷軋指了指江底,抱著米雪飛快的離開。

    “你還真扔江底了?”亞來搖搖頭。

    蘇格站在窗前,看著陽光下的草地,澳洲的農樁仍是他記憶中的寧靜。但這樣寧靜的地方並沒讓他內心平靜過,他以為隻有黑暗中書怡的幻舞才能讓他獲得短暫平靜,平靜之下的疼痛才屬於他孤寂的靈魂。當他遇到像海一樣藍的女子時,他翻湧的內心竟變得平靜下來,甚至淹沒了他習慣隱藏的疼痛,他很不習慣她給他這樣的感覺。

    他剛剛把藍詩送他的水晶墜交給格道斯,當那條藍水晶迴到她身邊的時候,就是她找到她離散的親人之時。藍水晶最後應該迴到它的主人身邊,他不能帶走它,他不能讓自己留有牽掛。

    亞來送來的芯片已讓密碼組合起來,現在隻等攻破那座城堡的設防,但那道設防竟讓冷軋、歐西雷、車文直、韋查爾斯這幾位頂尖黑客高手束手無策。不能入侵那道防線,他們破譯的密碼也排不上用途。他們已做好了準備,但卻無論入何進不了那座城堡下的服務器,這讓他們無法控製那些機器。

    對那項工程越了解,蘇格就越清楚那個島嶼之下的命運,在起動時那些工程時,創造那一切的人就做好了把秘密葬於海底的打算,他也知道那下麵有她尋找多年的親人。他沒有勇氣去見藍詩,他清楚她對他的影響,如果他不在出現在她的世界,他和她有過的一切就當一場意外。有格道斯和韋查爾斯的保護,布倫卡不會再針對她,她可以自由的和家人一起生活。

    蘇格從澳洲飛往美國,他需要見見那個把他推進地獄的女人。當蘇格出現在車文直的麵前,他就沒想過要報複那個女人了。畢竟她是車文直的恩人,而這個人又是藍詩一直當做哥哥的人。蘇格心裏早就承認藍詩是他所愛的人,知道自己的心,他隻能為她做的就是幫他完成心願。

    “你還是來了。”車文直冷俊的表情透著淡淡的譏諷。

    “那個女人還好嗎?”蘇格艱難的開口問道。

    “可以看著是你的關心嗎?”車文直臉上藏不住困倦,“她已經一無所有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已經得到懲罰,她現在完全崩潰了。如你所願,她隻剩一口氣,你樂意了。還不能放過她?”

    “我來,隻是想看看她,還是不是我記憶中的樣子。”

    “我不希望你再去打擾她。”車文直皺眉道。

    “我從來沒有去打擾過她,從她把我趕離家時,我就沒有再出現在她的眼前。”

    “一個女人要闖出自己的天下,她付出了所有,其實已經很可憐了。”

    蘇格握緊拳頭,克製自己的痛苦,“一直以來我總是處於被動,是她一直掌握著主動權。我的父母都是死在她的手中,我的半生也活在她的惡夢裏。”

    “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請你放手吧。”車文直看著蘇格,歎息道:“她把所有的秘密都交給你們了,這是交易。”

    “至少她還有你。”蘇格冷笑,“她在美國得到了很好的安排不是嗎?”

    “她是我的恩人,她是毀了你的一切的人,但同時她也是給了我一切的人。”

    “怎麽換算呢?因為你,看來她不會徹底入地獄了。”蘇格望了望那幢獨立的小樓,轉身離開。

    “蘇格,你不能隻裝有恨,更不要放下你心中的愛。”車文直喊道,“記住你是藍詩那丫頭所愛的人,她需要你。”

    “她也需要你,我們那智囊團也需要你。”蘇格身影一僵,緩緩迴頭道。他的世界看似越來越熱鬧,其實卻是越來越孤獨,他甚至認為生命本身就是一場陰謀。他沒有勇氣去麵對心中的那份愛。

    車文直和韋查爾斯選擇不除賣自己組織的同時,在這件事上又傾力相助道斯洛組織。他們都是了解黑漂組織內部係統的人,荒島工程與黑漂組織聯係緊密,如果沒有他們的遠程協助,道斯洛組織也不會那麽容易打探到荒島之下的秘密和取得完整的密碼。這兩個人都是為了藍詩的心願而盡其所能的給予幫助,他們對藍詩的那份感情,比他真實。

    格道斯說每個人都會迷失在自以為是中,有的人能有機會認清自己,有的人一輩子也不知道真實的自我是什麽樣子。蘇格想他或許這輩子沒有機會麵對真實的自我吧。

    藍詩迴到了青島,在她生活的地方,尋找她想要的答案。

    藍詩打開地下室,這裏奶奶不讓他們走進,但卻把這裏保存得很好。這些完全獨立的終端服務器和電子設備在她第一次出現時就已經停止運作,小時候她和哥哥都試著啟動這些機器,發現幾乎全癱瘓,這些年她也試過無數次,終無法啟動這些機器。哥哥和她隻能使用的是旁邊那台普通而顯得老化的機器,它也是這些機器中惟一能正常使用工作的,在哥哥的改進下,它的獨立運行很好,甚至可以監視和浸入任何一個係統。有無數個夜晚,她瞞著奶奶在這台機器前編寫程序。她走過去,連接上電源,啟動了程序,在這台機器上一遍一遍敲打著這幾段文字,野心至狂和癡情至愛,他和她之前的密碼該是怎樣的複雜。“這個世界是由人類主宰,人類的智慧無止盡,因此延伸了時空轉變。新事物的不斷產生,從無到有的過程什麽都有可能。”人間、世間什麽都有可能,這種可能是發展,發展的世界是人類主宰的嗎?藍詩搖搖頭,不敢苟同這樣空洞的大話。

    “我隻想把他們帶到更遠的未來,他們都是天才,不應該順其自然簡單的走完幾十年,最多也不過百年的短暫人生。聰明智慧的人應該有見證未來的能力,而不是讓未來的人把我們的今天當作沉埋在過去的曆史。”延繼今天,讓今天無限下去?這樣的天才會不會太恐怖?活在一種靜止狀態裏。藍詩隻覺說這段文字很白很狂,她破譯的秘密對上的竟似瘋子的語錄,那些複雜的數據庫解出這樣的文段,這樣的瘋子傑作又讓她放不下,這不是一般的狂人。

    “如果他們在星移鬥轉的時空中沉睡,直到有一天在未來的世界醒來,他的生命便在壓縮中凝聚了無限的時間。我希望利用人的高智商創造那個未知世界,那些僅憑想象的腦袋隻有對穿越未來的時光機存在幻想,而我需要把別人的幻想變成現實。這是一種使命,讓我們的生命流動在時光之河。未來是我的全部欲望,這欲望讓我不得不遠離我所愛的人。”他要的未來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時代?真有些讓人期待呢。

    “我從不後悔愛過,隻想有你陪著走完這一生。我是那麽不期待未來的,我害怕那個不屬於我們的世界。你毫不猶豫的決心創造一個世界,那裏不再有我。我終無法陪你走以後的路,陪你到未來。於是我迴到我們相遇的地方,不再離開,我用一顆永恆的心追隨有關於你的記憶。如果你離我越來越遠,讓我再也無法感知你的存在,我將用盡這一世的等待,等你迴來。”是對狂人表白嗎?她能等到他嗎?

    藍詩盯著屏幕,一排排文字安靜的顯示在上麵,看得累了,她隻能想象著文字之外的故事。等待,她也在等,等見到哥哥的那天,等分離十幾年的藍家人再次團聚的那天。眼前又浮現蘇格的影子,也是在等他吧。

    藍詩舉起幸運星在眼前擺動,“你說可以幫我找到哥哥的,可是你仍不告而別。知道你要離開,卻不知道怎麽留住你。”哥哥帶她進入網絡世界,對她說:“以後哥哥不在了,你想哥哥的時候,可以進入這個世界找我。”她一直相信哥哥的話,因為網絡世界可以讓她和哥哥靠近,她成了黑客帝國的頂尖高手。

    直到眼睛很疲憊,藍詩把幸運星重新掛在頸子上,起身離開。折迴屋子裏,對上的是一院子冷冷的陽光,她迴頭看了看,沒有奶奶和父母的身影,隻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匆匆推出自行車,穿過冬日蕭瑟的田畔,向海邊騎去。

    藍詩把車遠遠的扔下,向海邊跑去,礁石灘上有三三兩兩的漁人拾著退潮之後露出的海貝。依然熟悉的畫麵,從小奶奶就帶著她提著塑膠桶在這裏尋海貝。陽光下,冬天的海邊依然冷得刺骨,藍詩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拉上帽簷,跳到一塊大的礁石上。

    望著退去很遠的海水,想著在上海、在美國的經曆,她終還是打破了家裏的平靜,黑漂組織盯上她,奶奶和父母都得在蘇格的幫助下躲得遠遠的,她做這一切究竟是對是錯,她開始懷疑了,但她卻不願意放棄。

    離開的親人至今了無音訊,米雪的身份有了新的改變,那個長期扮演她母親的人又將怎樣對她?她是姑姑的女兒,她總是幫著她,而現在她卻幫不了雪兒,隻希望冷軋可以保護她。蘇格不知在何處執行他的任務,他對她還是不告而別。文直去了美國,那裏有一個深愛他的女子等著他。

    藍詩陷入更多的未知,活了二十多年,她甚至不清楚是什麽人在針對她,那些對她刻意保護的人害怕什麽呢?她的世界並沒有她所認為的那簡單,那些內心的掙紮成了她的劫數。她看到了裝在心裏的那個自我如此渺小可憐,那些努力強大起來的自我是多麽虛弱。

    “小丫頭,快漲潮了,快迴去吧,一會海水就會把這片礁石淹沒的。”在海邊拾海貨的老人經過藍詩的身邊,好心的勸道,“海邊冷,不要坐在這裏吹風了。”

    “謝謝老伯,我在聽海說話呢。”她笑笑。她的身後沒有哥哥,沒有老爸和老媽,也沒有奶奶。她迴到家,卻發現隻剩下她一個人。“為什麽會這樣?我不敢相信你們都不在了,你們還沒有教會我獨自生存的能力,怎麽可以扔下我一個人。你們在哪裏?會怪我嗎?”

    藍詩拉下帽子,向著大海唿喊道:“奶奶!哥哥!老爸!老媽!”風吹亂了藍詩的長頭發,她低低的喚了一聲“蘇格!”,心中念著的這個名字,此刻卻失去了大聲唿喚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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