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詩被蘇格安置在紐約的一所安全細數很高的防禦大廈,對於她來說這個世界徹底失聲了一樣,除了蘇格一切都不真實,這讓她深深的無力。她伸出手不自覺的觸摸桌上的微型電腦,卻猶豫了,熟悉與陌生統統向她襲來,她感覺到一直以來她所醞釀的勇氣正在一滴滴的消逝。

    暮色掠影而來蘇格才抽身迴到藍詩身邊,看到她抱著微型電腦卷縮在落地窗前的沙發裏,眼睛望著窗外一動不動的,對於他的靠近毫無知覺,知道此時的她又在一場場虛幻裏掙紮。

    “在想什麽呢?”蘇格扶著她的肩心痛的問道,一直以來他把她越來越沉靜的氣質看在眼裏。那次意外讓她的心靈受到很大的撞擊,雖然她仍不失活躍的思維,他知道她一直默默的在與纏繞著她的陰影對抗,正因為如此蘇格才真正認識到這個單純的女子擁有著一顆怎樣堅韌的心誌。

    “嗯,你迴來了。”藍詩轉過頭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看清她所熟悉的身影時,莫明纏繞著她意識的混沌漸漸消去。於是她嘲蘇格笑笑,眼睛裏有著對他的依念。藍詩苦惱於時有幻覺的幹擾而總容易疲憊,但蘇格在身邊讓她覺得有種安心和依靠。

    “對不起!”他又留下她一個人等待了。蘇格陪著藍詩在落地窗前坐下,陪她一起望著窗外繁華的燈火,自從來到這裏,他每個夜晚都陪著藍詩看夜幕下照亮城市的燈火。

    “還記得哥哥曾說過,在那些不眠的夜晚,他總是喜歡靜靜的守候夜空下一片片琉璃的華燈。我問他為什麽喜歡?他隻是笑笑。”相到此行的目的,她在美國的尋親記竟是如此的跌宕起伏,她把頭伏在蘇格寬厚的肩上,從他身上感受到力量,那種內心升起的恐懼慢慢的被另一種踏實取代。

    城市的夜空被絢染得那般淋漓盡致,牽引起絲絲扣扣迷幻的美,把天與地張狂的潤色修飾成人類所構築的新空間。“同樣是這座城市,但是我卻追不到他們走過的痕跡。”藍詩喃喃的說,記憶中哥哥在明珠塔炫麗的燈光浮影中逸散的那股落寂的聲音猶太在縹緲中,“在紐約的那些不眠夜,我就站在落地窗前欣賞天幕下闌珊的燈火。還記得奶奶也曾說過她喜歡看紐約城亮起的燈火,沒想到不自覺的就遺傳了。”

    “那我也要有你們的遺傳。”藍詩被上海的夜色迷住,那時她隻知道她所生活熟悉的紅島是完全不能和這樣的城比擬的。“哥哥,紐約的夜燈和上海的夜燈一樣美嗎?”那是哥哥第一次帶她到塔上看夜景,她抓著哥哥的手臂興奮的問這問那,“奶奶也看到過我紐約的夜色?我怎麽沒看到呢?我們的屋子外麵夜晚是看不到這麽多顏色的燈光呀。”想到那些畫麵藍詩微微一笑。

    “想家人了嗎?”蘇格揉著藍詩的發絲輕聲的問道,他不知道該如何好好照顧她,或許他該把她送迴到她家人身邊,她是一個離不開家的人,無論她走到世界哪個角落,紮根在她心中的是她的家人。而這些是他在疼痛中不敢奢望和豈及的,他蒼白的靈魂怎能是她的歸依呢?

    “從來沒有離開奶奶身邊這麽長時間過,也不知道奶奶和爸媽怎樣念著我,我不在他們身邊,他們也會像想念哥哥一樣想我吧。”

    “是該送你迴到他們身邊了。”蘇格有些憐惜道,他曾經答應過藍家好好照顧她。他突然意識至對她最好的不是他帶她離開她的家人,而是把她還迴至她的親人身邊。這麽多年了藍詩在親人身邊才可以一直好好的,她的家人才能夠給她一片純淨的世界。

    藍詩有種錯覺蘇格的聲音裏有種落寂,“你不是說你沒家人嗎?我把你帶迴家,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了。”藍詩側過身拉著蘇格的手,很認真的看著他,“我給你一個家好嗎?”

    蘇格看著藍詩那期待的眼神,她害怕他拒絕,“謝謝你願意給我一個家。”在遇見眼前的小女子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增了暖暖的色彩。她的一句話讓他冰封的心瞬間融化,讓他有了久違的感動。她才是那個帶給他幸運的人呢。

    藍詩聽到蘇格的迴答,安心的綻放開臉上的笑容,她覺得終於可以幫蘇格帶走一部份孤獨了。“或許我早點送你迴到家人的身邊,你就不會遇到這些危險。”蘇格覺得因為他的自私才讓她受到傷害,如果當初沒把她帶來美國,或許她在上海還是好好的。

    “其實你不用在乎這些了,我一直想早點找到哥哥,一直都毫無頭緒,現在我能追蹤哥哥走過的足跡,多了這份感受就非常感謝你了。再說,這曆險也讓我有不少收獲不是嗎?”藍詩眨眨眼,一幅很值得的樣子。“可能與哥哥相關的有前總統、鑰匙設計的程序和機關,這些讓我終於看到希望,也有信心從無數的未知中求得答案,我期待揭開真像。”藍詩指了指電腦,她多年來守候在網絡世界裏終有成效了。

    “詩,我們明天迴上海。”蘇格摟過藍詩,他不願意看到她在這裏越來越陷入對哥哥的思念中,以她現在的狀態追尋哥哥的影蹤,非常浩劫心神,這將損壞她仍在康複中的神精係統中的神秘程式。

    “上海,我們相遇的那座城。”藍詩眼光一亮又迅速的垂下眼瞼,好像突然意識到不好的事而不安起來,“是不是我們要在那裏作別?”小小的她對上海就有著複雜的情素,有著讓她無法割裂的愛與痛,那裏是哥哥帶她旅行的第一站,也是他們離散之所。她再一次想到哥哥不願意讓她走進他的世界,而蘇格也一樣。

    “你的心願是從那裏斷裂,我希望我們能夠在那裏找迴來。”藍詩的不安狠狠的刺痛了蘇格的心,他的沉穩差點因她而徹底崩潰,他幾乎想要對她坦白有關藍天鳴的消息。

    “我一直相信我們家沒有失去哥哥和爺爺,這麽多年惟一的信仰就是找到他們。這麽多年一直悄悄的努力,但現在,我不知道這條路還要走多遠,越來越害怕我即使走過世界的盡頭仍找不迴他們。”藍詩語氣裏有著淡淡的愁惆,“就這樣把我丟下了,你也打算放下我了是嗎?”

    “我不會放下你的,絕不會。”蘇格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用堅定的語氣向她保證道。

    得到了蘇格的保證,藍詩開心的笑了,瞬間開朗起來,蘇格讓她知道了什麽是患得患失,她知道她不知不沉在乎著他,在乎他對她的一切。因為她無法確定他對她的在乎,所以才想要得到他對她的保證。

    麵對藍詩的心願,一向冷靜的蘇格卻有些茫然了。什麽是真相?與悲哀有關的恰恰是真相,真相都是一樣的,隻有不一樣的悲哀,讓人曆經這種悲哀的過程就是真相。有些人為了實現來自靈魂的欲望,可以拋開人類情感,或許世人無法理解繁華世界裏執著的孤獨。自古以來都有修行的苦行僧用靈魂作彌撒,以為靈魂尋覓一處可以釋然的依所。

    他知道這個世界有很多規則、很多事情藍詩根本無法理解,他不希望她知道真相,真相更多的是一些殘忍的代價。藍源所做的事也許是她根本無法觸及的,他們遠離親人,有著他們的緣由。她這樣苦苦尋蹤能夠改變什麽呢?就像他們對諾貝娜的選擇和她的生命都無能為力一樣。

    相對於蘇格因失去同伴的陰鬱,藍詩倒因為知道辛目與哥哥有著千絲萬縷的感情而處於興奮狀態。因為她的存在而感覺到哥哥的存在,這讓她覺得自己所付出的努力都值得了,這種移情效果讓她為尋找到哥哥有了更多的期望。

    藍詩常常帶著哥哥與辛目的故事陷入沉思,她甚至覺得那樣的愛堪稱惟美境界,但也讓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們之間不存在一條無法跨越的天河呢。這樣看來哥哥的感情並沒有塵埃落定,或許可以說將是新的開始。

    一聲輕微的雜音從電流裏穿過,蘇格的警覺係統馬上啟動。“累了吧,不要長時間坐在電腦前。”蘇格伸手合上藍詩麵前的小型筆記本,看著藍詩一臉的倦容很心痛,各種悲喜交加讓她情緒多不能穩定。她看似和以前一樣,但他知道她有多麽害怕黑暗,閉上眼睛對她來說簡直成了一件承受恐怖的體驗。

    “現在是比以前容易累許多,以前連續一個月坐在電腦前都是精神赫赫呢。”藍詩揉了揉發澀的眼睛,“我這個一無事處的人,也隻有在電腦前才覺得自己還有點用處。”

    這丫頭對電腦總是情不自盡,雖然把整個空間都做了防輻射處理,但她投入在電腦上總是消耗她的精力的,他真想把她和電腦隔離。但醫生說讓她自覺的選擇行為,做她熟悉的事能發掘她自身的力量與幹擾物抗衡。

    蘇格看著藍詩努力的眨著眼睛,知道她很困。他把她摟在懷裏,大手拂上她的眼睛,“我會陪著你,乖乖的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藍詩閉上眼睛,常常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冥冥黑暗中漂浮了起來。自從她暈睡醒來後夜晚對於她來說總是顯得很虛弱,她害怕閉上眼睛,黑暗像無盡的深淵緊緊的包裹著她,好像冥冥中有種力量要從她身體上吸走她的靈魂,她無法控製這些幻覺而絕望。蘇格總是陪在她的身邊,每當在她絕望的時候有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抱住她,她借助他給的溫暖幫她擋去來自黑暗中那股強大的幹擾。

    “迴到家人身邊或許他們可以共同為你驅逐那些幻覺。”蘇格明顯的感覺到懷裏的人兒身體僵直的緊縮著,知道藍詩被幻覺困繞,他除了陪在她身邊之外隻能束手無策, “我害怕你出現幻覺越來越頻繁。”經常出現幻覺卻無法通過任何儀器查出她的神精係統存在的問題本身就是一個壓重的問題。

    對藍詩這種幻覺現象,醫生用了很多辦法讓她恢複安靜的休息都無效,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她從心理上須要克服的過程,人自身的平衡體係需要自己恢複,適應的世界就是自身淨化幹擾,她的主治醫生如此鑒定道。

    她知道蘇格陪在她身邊,她閉著眼睛感知他的存在,用這樣的方式習慣黑暗世界才不會讓她那麽掙紮。“格,我是不是病了?而且病了很久?”隻有在蘇格麵前,藍詩才會自然的流露出脆弱。

    “對不起,我不會讓人再傷害到你。”他還是決定帶她離開。

    “我可沒想扯你後腿。”藍詩知道蘇格有很多重要的事,他的生活本該很忙碌的,但現在卻要時時守在她的身邊。“不過,你也不必太忙著賺錢啦。”

    “嗯,我現在的錢已經足夠多了。”蘇格在心底對這丫頭有些無奈,在她的心底深處是很敏感的。看著她閉上眼睛卻努力的感知外界,這樣的日子對她來說很辛苦。

    “等你破產了,那些數字完全失去了價值,看你還能不能這麽囂張。”

    “反應這麽敏銳,我一向很能接受事實的。”蘇格知道她終是無法安靜下來的。

    “我知道你們很有錢,但你們好像越有錢卻越缺錢。我一直沒錢,但也覺得從不缺錢。”藍詩有些懶散的說道,“也許你會笑我的平淡吧。我們是不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呢?我不喜歡我看不懂你的感覺。”她還是覺得和蘇格有距離,她習慣了有他在身邊,卻發現對蘇格了解的並不多,她就是不喜歡蘇格什麽事都不讓她知道。她能感覺到蘇格又想把她推離他身邊了,雖然他對她是那麽小心翼翼的嗬護,但她知道他就是不敢坦露他的真實情感。

    蘇格笑笑,這丫頭真的可以算冰雪聰明了,原來他不說,她也是感覺到的。在他心理除了她,他也沒什麽東西可以失去的。他發現他和她從來不說愛字,但現在卻無法失去彼此。

    “等我什麽都失去之後,我就送你迴家,迴到你親人的身邊。”蘇格的下巴抵著藍詩的頭,或許對他來說她是他心中的惟一,但她是有家人愛著的人,有家可以依靠的。

    “嗬,好呀!那你要牽著我的手從南半球走迴北半球,大概要花去我們短短一生多少時光才能繞地球半個圈呢?嗯,中間還相隔了好幾大洋吧,反正那時候你沒錢,我們不能坐飛機、坐車、坐船。”藍詩睜開眼笑看著他。

    蘇格一怔,他怎麽不懂這丫頭的意思呢,她打定這一輩子和他不分開了嗎?

    “你可以帶我離開任何地方,但你不能離開我身邊。”藍詩再一次閉上眼睛,她有點耍賴的不敢看他,隻是換了一個舒適的姿勢靠進寬厚的胸膛。

    “越來越霸道了。”他早已見識過藍詩骨子裏的執著,和藍詩相處後他知道他不可能放她離開的,因為他不願意將自己再次投入到孤寂的夢影世界裏。

    “誰叫你不小心讓我給遇上了。”

    看著眼前的女子一幅似嗔帶嬌的神態,一種滿足又心痛的感覺淡淡的縈繞著蘇格,他早已下定決心不為誰心痛了,窗外依然是萬樹燈火勾勒的人間星河,恆古的宇宙也早因人類而改變過。他能要的隻要她存在就好,在這樣的夜裏,有人陪著他相約看窗外萬千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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