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海風溫暖而鹹濕,隻存留半抔幽深迷離的亮色,在建築、海水及無人的沙灘上靜靜投射。


    我閉上眼,一邊聽著浪潮的拍打聲,一邊聽著穆薩鼓鼓的心跳聲。溫熱的身軀緊緊相貼,在這靜謐的夜中,皮膚似被撩撥出了燥熱之感。


    衣裳相蹭,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聽起來很是曖昧。漸漸地,他環在我腰間的手傳來更大的力,唿吸也變得鈍重起來。


    “穆薩?”我輕聲喚他的名,聲音竟有幾分沙啞。


    他沉沉地喘息著,隱忍得額上青筋突起,突然,他急急地放開了我,背過身深唿吸幾次,眼睛飄向窗外沉靜的夜色,漸漸歸於平穩。


    方才緊緊相貼之時,我已感到了他身體某處的異樣,試探著問他:“忍得很難受嗎?要不然,我先迴去……”


    “別走,再陪我一小會兒。”他打斷我的話,再次深吸一口氣,“我沒事了,隻是剛才有點難受。”


    我有些不忍:“怨我嗎?我定下這樣的協議。”


    “問什麽傻話。”穆薩看向我,“當然不怨。”


    “可你很難受。”<e,如果你不提出,我或許真的會控製不住自己。到那時,不僅是道德感的問題,更重要的是,真主會懲罰你我的。”


    我問:“你還在害怕下地獄?和上次一樣?”


    上次,自然指的是他大婚前夜,在酒店裏擦槍走火的行為。


    穆薩搖了搖頭:“現在我的心境和情誼,和上次已經全然不同了。”


    他閉上眼,長長的睫毛不住顫動:“我本以為,隻要自己結婚了,就可以慢慢將對你的感情掩蓋在心裏。既然注定要掩蓋,又何必要在婚前跳進魔鬼的蠱惑?所以那時,我克製住了,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的一份私心。”


    “放寒假那段時間,我沒有再聯係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漸漸淡去。可心裏,還是隱隱期待你會聯係我。哪怕像上次一樣,僅僅是個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但隻要能讓我能尋個借口來找你,都是好的。可是你沒有,你連一個借口都不肯給我,反而看上去那樣開心,讓我終於忍不住質問你。”他睜眼,喉結上下起落,情動的眸子裏閃出一絲悔意,“後來,我才發現自己錯了。你也很難過,隻不過不曾說出口。在圖書館裏,看著你忿忿又悲傷的模樣,我已然意識到,自己是忘不掉你的。以至於後來聽說你報名了郊遊,情不自禁便跑了過去。那時,心中的**叫囂著想要得到你,入不入地獄,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深邃澄湛的眼眸如汪洋,而我的倒影是小船,在他的目光中低迴縈繞:“再之後,你提出了協議。你願意陪著我,我很開心,這比短暫地得到你的身體更好。想明白了,兩個人在一起,又不是隻有性,我更想同你擁有長久的未來。我害怕地獄,但更害怕你在地獄受盡折磨。”


    這是他頭一次,將長久以來的心路曆程剖析予我聽。心境的變化,情誼的跌轉,條條縷縷地浸入我的心間,充滿了震動。在我的情緒變化莫測之時,未曾料到,他也正經曆著千迴百轉。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感激,感激上蒼賜予我這樣好的一個男人。


    我輕笑,握住他的手:“穆薩,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很開心。”心頭一道暖流湧過,安慰他道,“你也不必為我擔心害怕,我不是穆斯林,不相信地獄。如今的選擇,隻是出於我的世界觀和人生觀,你不必介懷。”


    他眸中光彩未淡,帶著若有若無的期盼說道:“或許有一天,你會願意成為穆斯林的。”


    我笑而不語,不忍在這個浪漫的時刻打破他的希冀。


    覺出我的深意,穆薩輕輕斂去目光,囁嚅著說:“就算……就算你最後依然不願意成為穆斯林。如今這樣的相處方式,我們心中,都可以更坦然一些。你不必受道德的折磨,我也不違背真主的意願。所以,cece,我當然不怨你,我隻怕,你會怨我。”<e,我想要給你很多,卻又無法給你太多。我給予的你不想要,你需要的,我卻給予不了。這樣,難道你不該怨我嗎?”


    我的心被震動著,這番話並不甜蜜,卻比甜言蜜語更直擊人心。在掙紮變幻的現實前,他的話語讓我被安撫被寵溺,亦被洗濯被淪陷,自覺自願地不能離棄。


    我抬頭看他,聲音居然帶著嬌笑:“誰說我需要的你給予不了?”


    我的手扶上他的背,將自己貼向他,抱緊他。擁抱的感覺真好,不僅是因為**的安慰,更是源於靈魂深處的慰藉。


    這個擁抱,不像父母那般廣闊沉靜,不像朋友那般挑逗愉悅,不像孩子那般香甜綿軟。它是繁華與荒涼中的厚重情誼,是刻在底裏深處的疼痛,簡簡單單,隻有兩個字——我在。


    穆薩送我迴到酒店的時候,已是晚上十一點。第二天一早還要上課,想著明天又能見到他,心中充沛著微妙的滿足感。穆薩對我道了聲晚安,我下了車,又繞到他的窗前,輕輕探身吻了一下他的臉頰,同他吻別。


    習慣性掏出手機,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手機因為沒電就自動關機了。沒太在意,把手機揣進兜裏走到酒店大廳,居然發現連翩正坐在大廳的休息區,捧著一杯熱茶,眼睛直直地看著我。


    我有些心虛,走過去牽強笑道:“連翩大小姐,你怎麽在這兒呢?不迴去?”


    她的眼中,不知道是怒意還是關切,反問我道:“那你呢?又為什麽現在才迴來?”


    我覺得她的神態不大正常,嘀咕道:“我隻是剛剛出去了一趟,隨便散散步,現在不迴來了嘛。”


    “散步這麽著急?”連翩盯著我,忿忿地說,“白天在阿萊茵玩攀岩的時候,你因為有腰傷不參加,我就把隨身的包交給了你。我的手機、房卡、現金、信用卡,都在裏麵。一路忘了拿迴,直到之前走到房門口才想起來。馬上去你的房間找你,已經沒人影了。我想重新開間房,錢還在你那裏;用酒店的座機給你打電話,結果你還關機了;去找尹千言,結果她今天也不在房間。你說,我除了在這裏等你,還能怎麽辦?”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這麽說,我前腳一走,連翩就一直在這裏等我?無論什麽理由,都百口莫辯。


    連翩的口吻有些尖刻,帶著恨鐵不成鋼的關心:“然後剛才,透過酒店的玻璃牆,我看到你從一個男人的車上走下來,還迴身吻了一下他。這個人是誰?除了那個有婦之夫,我還真不想不出誰能讓你這樣急切地離開,春光燦爛地迴來。”


    我愣住,剛才我吻別穆薩之前,特意環視了周遭,看見周圍空無一人才敢弓身下去。本以為沒有人看見,沒想到,竟是被等在大廳的連翩瞧得一清二楚。


    連翩握住我的手,皺緊眉頭:“閔汐汐,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向來理智明理,怎麽能去當別人的第三者?”


    “第三者”這個詞刺痛了我,我強悍地仰起頭,試圖堅定地說:“我不是。”


    “那是怎樣?”連翩盯著我看,突然放緩了神色,“難道,不是那個人?你換了一個?”


    我抿著唇,不說話。


    這份沉默被連翩瞧在眼裏,剛才升起的期盼又化為失望,悶悶淺哼了一聲:“這麽說,還是他了?”


    我心裏有幾分沮喪,但也不想與她多解釋,說道:“走吧,我去房間把你的包還給你。”


    說完我轉身朝電梯走去,急躁地摁下房間的樓層,氣息不穩。連翩跟了上來,電梯門關上,把我們封閉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裏。


    “閔汐汐,我是你的朋友才關心你!”連翩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你這樣,讓我怎麽放心得下?我對自己說,他叫你出去或許是有什麽公事。可我記得你們連小組都不在一塊了,還有什麽需要深夜談的事?越想越不安,生怕你做出傻事。那可是個有婦之夫!”電梯門打開,我大步邁出,連翩壓低了聲音,急急地警告我,“汐汐,你要知道,婚外戀在阿聯酋,後果是很嚴重的!”


    “這不是婚外戀!”我頓下腳步,轉過頭認真地看著連翩,再一次重複道,“這不是。”


    進屋,關門,從行李箱中找出連翩的包,遞給她:“你的東西都在裏麵,早點迴去休息吧。”


    “汐汐……”她的聲音軟化下來,很是無奈,“這些話雖然不好聽,但是……”


    “我真的沒有!”我睜大眼睛打斷她,眼眶有些發紅,別過頭,忍住鼻中的酸意,低聲說,“我和他之間,沒有親密關係。他想娶我做二老婆,這不過是娶之間的正常接觸行為。這是在阿萊茵,你自己親口認可過的界定。”我抬眸看向她,一字一頓地強調,“這-不-是-婚-外-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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