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齋月的到來,迪拜的作息規律也隨之改變。


    學校的上課時間急劇縮短,政府和公司也多是下午兩點便下班。迪拜的政府機關都是本地人任職,原本就十分懶惰,到了齋月,工作效率簡直低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此外,商人的活動也相應減少,商務活動都改在晚上進行。商家店鋪則從晚上六七點鍾開始營業,直到深夜二三點才打烊。


    夜與晝,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和諧方式,全然顛倒過來。


    我的確如同對穆薩說的那樣,開始了半吊子的守齋,除了喝水以外,白天真沒吃一口食物。


    大概是在國內時油水養得太充足,三天下來,我竟一點事都沒有。甚至連開齋的晚上,也隻是象征性地填補了一點食物。到第四天,上課時已微微有些困乏,但勉強還能熬得過。撐到第五天,我眼見著嘉軼他們趁下課躲去休息室吃東西,已經恨不得張牙舞爪地抓攫過去。


    如雲宇樹所言,我吃東西時才是最虔誠的,讓我餓著肚子,大腦連思考能力都沒了,怎麽可能虔誠得起來?吃貨的本質,無論在何處都絲毫無法憾動。


    我頭暈腦脹,實在撐不住想溜到休息室找嘉軼討點東西吃,可剛剛站起身,不經意地迴頭,就看見穆薩正在座位上微抿著唇看我。


    鬼使神差的,我準備踏出教室的腳,不自覺地邁向了最後一排。


    等我走到穆薩和阿尤布麵前,才意識到自己其實無話可說,微微張口想編點什麽,饑餓卻讓頭腦一片空白。


    往常而言,阿尤布早已迫不及待地開始活躍氣氛,可到了齋月,他卻堅決恪守沉默是金。


    我費力地張嘴,低聲問阿尤布:“你為什麽不說話?”


    他沉下一口氣,隻吐出了四個字:“保存能量。”


    可能量是保存不住的,我現在隻想吸收能量。<e,你如果身體受不了,不必強行撐著。”


    原本我已經繳械投降了,可他這句話又把我的倔強激發出來,偏要咬著一口硬氣:“不,我說到做到。”


    穆薩聞言,隻是笑了笑,似乎含著幾分感動。


    而我硬氣的結果就是,下堂課沒上幾分鍾,我便趴在桌上睡死了過去,沉沉陷入了暈厥。


    醒來時已經下課了,是嘉軼把我搖醒的。齋月期間,老師也很理解守齋的辛苦,以至於我睡了整堂課,竟無一人叫醒我。


    我扭著脖子瞅了瞅,教室裏已經沒了白袍,便朝嘉軼伸手道:“給我點吃的。”


    第一次感覺自己像個要飯的。不,不是像,我的確正在要飯。


    嘉軼兩手一攤,無奈道:“我準備的食物不多,都已經吃完了。不過馬上就要開齋,外麵的飯店應該已經開業了。”


    我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拖著精疲力盡的身體緩緩向外跋涉。有生之年,能體會如此餓感,也算是經曆的一種豐沛了。


    出了教學樓,我慢慢“爬”到最近的一家kfc,東西點好端上桌,正準備吃的時候,發現旁邊所有人都把食物放在桌上沒有動,甚是安靜。我的肚子亂叫,便偷偷拿了根薯條塞到嘴裏,吃東西如同做賊一般,立馬便有眼尖的人站出來厲聲製止:“stop!用餐必須在七點以後!”


    我連忙點頭,再三道歉,痛表決心。如果我因為一根薯條被送往警察局,那才是真正的悲劇,也再沒臉接著在迪拜混了。於是,我拿出手機,數著毫秒等待七點,眼皮都快黏在了一起。


    大概是我想吃東西的**過於強烈,以至於現在看著手機屏幕,竟模模糊糊地浮現出了一行夢寐以求的文字:“我在清真寺領開齋飯,你在哪?一會兒我給你送一份來。”


    坐等有人送食物,這是多麽美好的事情。可我孤家寡人在迪拜,大抵是無福消受了。


    可是,我夢想中的食物怎麽會出現在清真寺?而且還是開齋飯?我揉揉眼睛,再揉了揉,這一次,短信的一詞一句清晰地敲擊著我的腦海,繼而迸發出意外的狂喜。


    發信人,穆薩。


    原來我並沒有眼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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