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將福船和蓋倫船的模型交給船廠後,就讓魏黑子主持,先造兩艘樣船出來。船廠的古、許兩位主事自然將最好的工匠都調撥出來,並且在兵船廠的裏單獨劃出一塊場地,做為兩種船的製造基地,其中那兩艘船模也放在這裏。

    本來造船廠這種地方,除了木頭就是繩子,根本沒什麽好偷的,因此平時也沒什麽專業的巡守,平時都是由工匠們輪流值班,可是因為這一時的大意,船廠裏竟然抓到一個賊,而且這個賊的身份還很不簡單,這件事還要從今天晚上說起。

    在魏黑子和幾位本地船匠的主持下,兩艘樣船一開始建造的十分順利,不過隨著工程的進展,慢慢的遇到一些技術上的難題,魏黑子和幾個船匠為了解決這些難題,幾乎是日夜不停的鑽研。

    今天吃過飯後,魏黑子迴到在船廠的住所,腦子卻想著今天遇到的難題,想著想著,忽然腦子中靈光一閃,想到一處極關鍵的地方,於是就迫不急待的穿上鞋跑到平時辦公的地方,想把船模拆開仔細看看,絲毫沒有在意馬上就在三更天了。

    然而就在魏黑子跑到辦公的地方,卻發現屋子裏竟然有微弱的燈光射出,一開始他以為是其它船匠也和自己一樣,半夜三更的跑到這裏看船模,因此還十分興奮,能有一個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討論,也算是人生快事。但讓魏黑子沒想到的是,他進到屋子裏卻看到一個黑衣女子,臉上戴著麵紗,正舉著燈圍著桌子上的船模轉圈觀看。

    黑衣女子看到魏黑子進來時,也是嚇了一跳,把手中的油燈往地上一摔,借著黑暗立刻就想跳窗逃走,魏黑子雖然隻是個船匠,但動作卻十分機敏,一個箭步衝上去把人從窗子上拉下來,然後大叫抓賊,結果不一會的功夫,外麵巡視的工匠們也衝進來,立刻將人抓住。

    “放開!放開!是我啊!”就在工匠們剛把燈點亮,那個被抓的女子立刻高聲喊道,船廠的工匠們一聽這個熟悉的聲音,立刻一個個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古怪,其中一個領頭的工匠立刻跑過去就要給女子鬆綁,同時還不停的點頭哈腰道歉。

    看到那個工匠頭要給一個賊鬆綁,魏黑子臉色一沉,當下怒聲喝道:“住手,區區一個女賊,為何對她如此客氣?”

    聽到魏黑子的話,去鬆綁的工匠頭立刻不敢再對,別看魏黑子天天吃住在船廠,和普通的船匠好像沒什麽區別,但其實人家是王府官員,而且還是正七品,和一縣的縣令平級。

    “你罵誰是賊?”聽到魏黑子罵自己是賊,黑衣蒙麵女子立刻氣的反駁道,露出的眼睛委屈的微微發紅。

    “哼,三更半夜闖進船廠重地,不是賊是什麽?”魏黑子也不甘示弱,冷冷的迴道。

    看到兩個自己都得罪不起的人爭吵,工匠頭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媚笑著跑到魏黑子身邊,低聲說道:“大人,這位小姐是趙別駕的千金,並不是什麽賊,你看……”

    “哦?趙別駕的千金?”魏黑子一聽也十分驚訝,忍不住低聲對工匠頭問道,“既是別駕大人的千金,為何還要做這些偷雞摸狗之事?”

    工匠頭聽到魏黑子的問話,先是扭頭看了一下黑衣女子,發現對方更氣鼓鼓的瞪著這邊,不由得苦笑一聲道:“大人有所不知,這位趙小姐平時不愛女工,卻對這造船、行船之事十分感興趣,自己開了一個小造船廠,而趙別駕也對她十分放縱,這位趙小姐天資聰敏,別看她才十六七歲,但在造船方麵卻極為精通,平時我們船廠遇到難解的問題,一般都是請趙小姐來幫忙解決,而今天她之所以來這裏,估計是為了這兩艘新型的船隻。”工匠頭說到這裏,指了指桌子上的船模。

    聽了工匠頭的解釋,魏黑子也是一愣,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還是自己的同行,而且造船技藝還如此精湛,船廠裏的幾個船匠的技藝,在他看來都是沒話說,可是遇到問題竟然還要向這個少女求助,看來對方造船的技藝甚至還在自己之上啊。

    “雖然是趙別駕之女,但若真的想看,大可正大光明的來看,何必半夜裏偷偷摸摸的跑來?”魏黑子還是有些生氣,這兩件船模是齊王殿下交給自己保管的,若是出什麽意外的話,他可不好交待。

    “哼,誰不想光明正大的來看,幾天前我就讓古管事和你商量,讓我來這裏看一看兩個船模,但卻被你拒絕了,不得以之下,我才出此政策!”黑衣少女用清脆無比的聲音答道,她父親趙複在看到船模後,迴到家裏和女兒講了一下,做為一個對造船十分癡迷之人,自然渴望仔細觀察一下這兩個船模。

    “呃~”魏黑子一愣,這時他終於想起來,古主事的確和他提過這麽一件事,不過當時他隻說對方是一個私營船廠主,並沒有提起對方是趙別駕的女兒。魏黑子並不知道,這位趙小姐是個心高氣傲之人,平時根本不會打著她父親的旗號讓別人給自己開後門,這次也特意囑咐古主事,讓他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

    “嗯,趙小姐癡迷造船,做為同行,魏某也可以理解,不過這兩個船模事關重大,此事還是讓殿下處置好了。”魏黑子思量了半響,對方雖然是趙別駕的女兒,但船模之事是李愔特意交待下來的,因此他也不敢徇私。

    魏黑子說完,立刻讓船廠準備馬車,不顧這位趙小姐的高聲反對,和其它人一起把她拉到了齊王府,同時也派人通知了趙複,趙複一直以為女兒在內宅的閨房裏呢,接到消息才知道女兒又跑出去胡鬧,氣的他衣冠不整的坐上馬車趕去齊王府,而這時李愔也被驚動,正在外府的書房內上下打量著這個黑衣少女。

    因為知道對方的身份,魏黑子自然早就讓人給黑衣少女鬆綁,麵紗也被黑衣少女除去,現在就俏生生的站立在李愔麵前,絲毫沒有怯意的與他對視著。

    黑衣少女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容貌不太好說,一開始看的時候,隻是感覺很順眼,可是越看越覺得驚豔,瓜子臉,柳眉細長入鬢,杏仁眼,眼眼純淨無暇,小巧俊俏的瓊鼻下麵,是一張因為緊張而有些發幹的嘴唇,現在正輕輕的抿著,配合著倔強的眼神,正與李愔默默的對抗著。

    看著對方的樣子,李愔忽然嗬嗬一笑,開口問道:“趙小姐喜歡造船?”

    聽到李愔的問話,趙小姐微微一愣,她本來還在擔心,這位傳說中的齊王殿下會責罰自己,隻是她是個高傲的性子,就算是在李愔麵前也不肯服軟,可是讓她沒想到是,對方一開口就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啟稟殿下,民女的確喜歡造船。”雖然有些驚訝,不過這位趙小姐還是受過良好的禮儀教育,施了一禮迴答道。

    “那你理想中的船是什麽樣子?”李愔再次追問道,剛才船廠的工匠頭已經向他介紹過這位趙小姐的事,在得知自己治下竟然還有這種人才時,李愔立刻驚喜莫名,連被打斷的美夢也沒有再計較,而是饒有興趣的考量起對方來。

    “我理想中的船?”趙小姐聽到李愔這個奇怪的問題,眼中也閃過一絲迷茫,不過緊接著立刻清醒過來,語氣高昂的說道,“我理想中的船不但要大而堅固,而且速度也要極快,至少能在我有生之年,將整個世界的海洋都跑一遍。”

    “哈哈,趙小姐的誌向遠大,竟然想把整個世界都跑一遍,了不起!”李愔大笑著讚道,不過轉而又道,“不過,據我所知,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一種船,能達到趙小姐你的要求。”

    “哼!不就是船嗎,現在沒有不代表著將來沒有,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將我理想中的船造出來。”這位趙小姐顯然十分有誌氣,聽到李愔的話並沒有任何的氣餒,反而變得更加鬥誌昂揚。

    “好有誌氣的女子!”李愔撫掌讚道,同時身子在書案後麵來迴走去幾圈,最後腳步一停又道,“本殿下雖然不會造船,不過卻知道一樣東西,隻要能將這樣東西造出來,絕對能達到你的要求。”

    “哦?是什麽東西?”趙小姐一聽,眼睛也是一亮,她也早聽說這位齊王殿下擅長於製器,若是能得到他的幫助,說不定真的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你在這裏等一下,內宅的書房有那東西的圖樣,我這就去拿來。”李愔也十分興奮,他倒不奢望這個少女能造出那件東西,畢竟專業根本不同,不過有人時一些事情憋在心裏長了,就會感覺十分難受,若是能遇到一個同樣感興趣的人分享一下,也算是一件樂事。

    而旁邊的魏黑子聽到李愔又提起那件東西,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苦笑,他在長安時就已經見過那張圖,不過以他和見識來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甚至純粹就是殿下的異想天開。

    “還等什麽,我和你一塊去!”趙小姐兩眼放光,恨不得現在就看到李愔提的那東西。李愔一聽對方這麽說,也沒有多想,點頭同意就帶她去了內宅的書房。

    而就在他們剛一離去,衣冠不整的趙複也終於趕到書房,看到隻有魏黑子一個人時,立刻焦急的問道:“我女兒一帆呢?”

    “被殿下帶到內宅去了!”魏黑子十分簡練的迴答道,同時心中在想,原來那位趙小姐閨名叫一帆,難怪會喜歡造船了?

    魏黑子聽顧著想對方的名字了,卻絲毫沒有顧忌在三更半夜時分,一位父親在聽到女兒被李愔帶到內宅時,會有什麽樣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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