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皇太極騎著馬趕到中軍,由於努爾哈赤負傷,生死未卜,士氣低落,場麵有些混亂,雖然皇太極很是焦急努爾哈赤的狀況,卻更憂心袁崇煥領兵來襲,以如今這些兵勇的狀態,後果興許會更嚴重。

    “各負其責,各歸其位。”皇太極勒緊韁繩,高聲斷喝,眾將士仿佛找到主心骨一樣,心神突然安定下來,見到沉穩如常的皇太極,不知是誰高喊“四貝勒。”片刻之後,在場所有的人,尤其是努爾哈赤親自統領的正黃鑲黃兩旗的應聲高喝,喊聲震天,雖然皇太極不是最英勇或者說戰功最卓著的貝勒,但他的智謀被眾人所推崇,由他指揮的戰爭,傷亡總是最小的。

    圍在金頂大帳外的兵士全都信服的看著身穿亮銀鎧甲,頭盔上紮著白色簪纓,肩上披著鶴裘的皇太極龍驤虎步走進大帳。

    努爾哈赤躺在搭好的塌上,剛剛喊四貝勒的喊聲,他聽得一清二楚,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酸談苦辣一起湧上心頭,耷拉著鬆弛的眼瞼,旁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麽。

    多爾袞同樣很是焦急,既擔心努爾哈赤的狀況,又掛念為救努爾哈赤受傷的多鐸,剛剛混亂的局麵,就憑處世未深,僅憑著努爾哈赤寵愛的多爾袞,絕對是彈壓不住的,他沒有努爾哈赤的首肯,一兵一卒都調不動,這種現實對他來說有點殘酷,但同時也讓他清醒過來,他同四大貝勒之間的實力差距確實很大,對無法掌控正黃旗很是遺憾。

    他暗暗的攥緊拳頭,目光堅定執著,暗自發誓一定要將正黃旗攥在手中,快步走到努爾哈赤近前,關切的問道“阿瑪,你覺得怎麽樣?”

    努爾哈赤撩了一下眼皮,他的上身一被白色的繃帶纏住,隱隱透著血絲,努爾哈赤低頭看著他桑老的手,沉聲道“多爾袞,看看你八哥是如何做的。”

    帳簾挑開,寒風卷進溫暖的大帳裏,點燃取暖的爐火因為風而左右搖擺不定,皇太極看了一眼四周,多爾袞,莽古爾泰,甚至就連受傷的多鐸都立在努爾哈赤旁邊,皇太極已經聽說多鐸的事,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露出了一分暖意,向多鐸點頭,大步上前,跪地道“兒子給父汗請安。”

    努爾哈赤自從皇太極進來那一刻起,就一直注視著他,年輕,睿智,沉穩,努爾哈赤神情有些恍惚,自己也曾年輕過,可是如今卻垂垂老矣,就連小小的寧遠城都攻打不下來,對於皇太極這個兒子,他也分不清是喜歡還是防備,在受傷無力掌控全局之時,唯一想到能幫他的也隻有皇太極。

    “起來吧,多爾袞扶你八哥起來。”努爾哈赤歎了一口氣,多爾袞依命攙扶,皇太極輕輕推開他,虎目裏透著關切的問道“父汗,如今該如何行事?袁崇煥若是領兵來襲,此時八旗士氣低落即便抵擋得住也會損失慘重。”

    “你說該如何?”這些對打了一輩子仗的努爾哈赤來說,又何嚐不懂?眼含精光,直直的盯著皇太極,想要看他怎麽說。

    “父汗,如今士氣低落,又逢隆冬季節不易再戰,不妨揮師返迴盛京,開春之後,再進兵雪恥。”

    “那怎麽成?難道父汗的仇就不報了?咱們何時吃過這虧?”莽古爾泰一臉的憤怒,跺腳道“我率軍踏平寧遠城,把袁崇煥的腦袋割下來給父汗解氣。”

    皇太極一把拉住想要走出大帳的莽古爾泰,勸道“五哥,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寧遠城建於君山峻嶺之間,配有紅衣大炮,以父汗的勇猛尚且吃虧,你還能強過父汗?”

    “我???我???”莽古爾泰其實也沒有把握攻下寧遠城,借著皇太極所言喘著粗氣停住腳步,悶聲道“那就這麽算了?”

    “當然不會,此仇是必報的,隻是不是現在而已。”皇太極哪會不明白莽古爾泰的心思,拍拍他的肩頭,對著努爾哈赤說道“父汗,漢人有句話說得很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兒子將來定會攻下寧遠城為你雪恨。”

    “就依你的主意,迴盛京。”努爾哈赤緊咬著牙根,真是很不甘心,由於激動猛烈的咳嗽起來,牽動了傷口,鮮血染紅了繃帶,多爾袞搶步上前,焦急的喊道“阿瑪,您息怒,若是您不甘心,兒子願率正黃旗攻城。”

    “十四弟,你難道沒聽見父汗讓迴兵盛京,八旗男兒士氣低落,不能因為意氣之爭而傷亡,大明的人口有多少?咱們又有多少?這些難道你都不明白?”

    皇太極對多爾袞並不客氣,多爾袞不同於莽古爾泰,還需顧及一些他的顏麵,努爾哈赤推開多爾袞,抬起胳膊指著皇太極,神色有幾分複雜,沉聲道“皇太極,統軍迴盛京,本汗將正黃鑲黃兩旗暫交給你。”

    “是。”皇太極麵色如常的點頭應道,不同於露出羨慕的莽古爾泰,皇太極心中明白的很,正黃鑲黃雖然在手,卻決不能妄動,平安迴到盛京就好,否則會被努爾哈赤猜忌。

    “父汗,還有一事。”皇太極目光一閃,微微轉動心思,來到努爾哈赤近前,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有幾許的為難,努爾哈赤盯著欲言又止的皇太極,擺手道“本汗無事,你們先出去。”

    不管旁人怎麽想,此時努爾哈赤的命令,他們不敢不遵,多爾袞他們退出了大帳,“你有什麽話,可以說了。”

    “遷都盛京還沒滿一年,此番寧遠城受挫,留守盛京的二哥必會得到消息,若是盛京不穩,或者突生變故,那???”

    皇太極並沒有把話說完,低下腦袋,等候努爾哈赤抉擇,努爾哈赤倒吸一口冷氣,好在事先做了安排,若是盛京不穩,或者代善有何異動,那豈不是內鬥將起?

    努爾哈赤拍拍皇太極的肩頭,欣慰的說道“多虧了有你在本汗身邊,皇太極,阿瑪老了,而你正值壯年,交給你阿瑪放心。”

    “父汗。”皇太極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臉上透著一分的激動,內心卻沉穩如常,低聲道“請您放心,兒子必不會讓您失望。”

    努爾哈赤緩緩的點頭,擺手道“好好的安排,本汗要早日迴盛京。”

    皇太極最後看了一眼努爾哈赤身上的傷口,輕聲說道“父汗,一切小心,不可太過激動,您的傷口不能再崩裂了。”說完此話,皇太極轉身離去,努爾哈赤久久的望著他的背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皇太極,皇太極。”

    出了金頂大帳,外麵所有不知詳情的人視線交織在皇太極身上,皇太極鼓足中氣,高聲喝道“天佑父汗,班師迴京。”

    “天佑大汗,天佑大汗。”整齊的喊聲響徹雲霄,皇太極勾起唇角,迴頭望了一眼堅固的寧遠城,有朝一日他必要站在城頭,大軍返迴盛京不是張嘴說就行,需要安排協調的事情很多,由於是在打了敗仗的情況下,尚需提防明軍的襲擊,最重要的還有盛京,皇太極明白戰敗,努爾哈赤重傷的消息,是捂不住的,一定會先於他們傳迴盛京,代善會不會有異動?他在臨行之前的安排會不會奏效?這些都在皇太極的考慮中。

    等到大軍開拔之時,皇太極想到了府中等他的海蘭珠,那個站在他身邊的的女人,盛京一定會安穩如常,打馬前行,海蘭珠不會讓他失望。

    果然如皇太極所想,努爾哈赤兵敗受傷的消息在盛京傳得沸沸揚揚,甚至有傳言,努爾哈赤全軍覆沒,戰死疆場,更是使得剛剛穩定下來的盛京,人心惶惶,生怕大明的軍隊會打過來,留守盛京的代善府上擠滿了人,全都詢問他的意見,甚至有人建議再迴遼陽,那畢竟才是他們起家的地方,代善心中很是為難,他不是沒有想法自立,可一不知道努爾哈赤的生死,二就是受困於皇太極的安排,等到他想發難時,才發覺皇太極在盛京城外布下的暗棋。

    “她們又來了?”海蘭珠將兒子哄睡,輕輕的放在搖車中,親親他的小臉蛋,放下懸掛著搖車之上的薄紗,搖車完全按照海蘭珠的設計,顫動的幅度並不大,可以安放在暖炕上,也不會冷到布布,很實用。

    “格格,您的話奴婢也說了,可是她們就是不肯走,非要問貝勒爺是否平安。”烏瑪很是無奈,低聲說道“您說大汗會不會真的???”

    海蘭珠搖搖頭,雖然她很想努爾哈赤戰死,可是至今都沒有皇太極送迴來的消息,應該像曆史中一樣被炮火所傷,披上鬥篷拿起暖爐,走了出去。

    “給大福晉請安。”迎著風雪等候在院子裏的女人紛紛行禮,她們寧遠站在外麵也不進屋,海蘭珠心中佩服。

    “起來。”海蘭珠淡淡的說道,眾人看著沉穩如常的大福晉,互相看了一眼,反倒不知道怎麽開口,哲哲一直將養身體,她如今剛剛好上一些,也很少再做噩夢,上前一步擔憂的問道“還沒有爺的消息?”

    “他一切平安,哲哲福晉放心。”海蘭珠不想同她們多廢話,直截了當的說道“我知道盛京有很多的不利消息,你們擔憂他也是難免的,大汗征戰一生,雖然小有挫折,但不會如外麵傳言那樣命喪疆場,更何況還有睿智沉穩的皇太極在,他們必會平安返迴盛京。”

    眾人見海蘭珠信心滿滿,也放下了懸著的心,海蘭珠再次開口“如今事情繁多,你們守好門戶也就是了,省得平白招惹是非,無事就別處門了。”

    “是。”眾人懼於海蘭珠的大福晉威勢,不敢有任何的異議,哲哲剛想再開口,海蘭珠擺手道“天冷凍到你們也不好,都迴吧。”

    幹脆利落的轉身離去,眾人望著海蘭珠挺立的背影,暗自歎氣,以前隻曉得她生的好,可如今看來這份氣勢不愧是科爾沁的明珠,非同一般。

    ps這段是這個故事的高潮,出場人物會多,所以會多寫一些,希望能將紛繁複雜的汗位之爭寫出來,夜兒很抱歉,章節數有算錯了,標題夜兒沒有權限,所以抱歉,弄出兩章170,汗,淚流滿麵,以後夜兒一定要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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