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願去,bijan也不強迫她,隻遺憾地搖搖頭,說:“我還以為你們這些攝影師們都喜歡拿著相機四處亂轉呢,尤其是這些風土人情有關的東西……薩裏以前就最喜歡拍了。”


    傅靖笙原本正瞧著床鋪內側已經睡熟的小狼崽發呆,聞聲忽然抬起頭,“薩裏老師?”


    “對,他在這裏呆的時間不長,又為了等赤道之雪,整整一周基本都住在山上。”bijan笑笑,“他臨走前跟我說過,沒能看到馬塞族的篝火歌舞,挺遺憾的,下次一定會過來看,讓我等著他。”


    這一等,就是十年。


    傅靖笙撐著硬邦邦的床墊坐直了身體,很快束好頭發,認命般歎了口氣,拿起桌上的相機,“我跟你去。”


    bijan一臉狐疑,不明白她怎麽又改變了主意。


    “薩裏老師這兩年的行程都很滿。”這點傅靖笙再清楚不過,“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空過來。他既然大老遠托我給你帶信,應當是很珍惜你這個朋友的。這樣吧,我陪你去參加篝火晚會,錄上一段視頻帶迴去給他,聊以慰藉。你有什麽想對他說的,可以在視頻裏說給他聽,沒有的話,你就跳段舞給他看……老師肯定會很開心。”


    bijan聞言一怔,很快,笑著露出了一口白牙。


    他皮膚黝黑的雙手猛地合攏,用力握住女孩的手,無比誠懇地說:“那就謝謝你了!”


    傅靖笙換著內存卡,搖搖頭,輕聲道:“舉手之勞。”


    ……


    夜色漸濃,遠遠卻能見到房屋與後山的叢林間一片空地上燒得通紅的篝火。


    不少人將火把拿在手裏跳舞,星火閃爍,像極了林間的螢光。


    白天那件衣服因為出了太多汗穿在身上十分難受,傅靖笙便換了件碎花長裙,隨意將頭發綁成粗粗的麻花。


    少女的十八歲,若隱若現的輕熟嫵媚。


    再加上她體態窈窕玲瓏,素來被時尚界稱為大牌的衣架,有設計師曾經說,她就算套個麻袋在身上,都能穿出風華絕代的味道。


    她跟在bijan身後一路朝著篝火的方向走去,路上時不時會遇到村子裏的人。


    年輕的姑娘們三五成群有說有笑,見到bijan總會紅著臉打個招唿。


    bijan在這方麵簡直就是個大寫加粗的直男癌,每次都隻冷漠地點點頭作為迴應,雖不失禮貌,卻顯得非常僵硬。


    傅靖笙笑他,“你倒是挺受歡迎的。”


    bijan臉色當時就變了,尷尬地撓了撓頭,不知所措道:“不是……也沒有……”


    女孩笑得更厲害了,緋色的唇梢一勾一翹,將四周的芳華全部映得黯然失色,“你害羞什麽呀,最英武的勇士連豺狼虎豹都不怕,一群小姑娘反倒被你當成洪水猛獸?”


    bijan幹咳了一聲,“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要說受歡迎,你家保鏢才受歡迎。”


    傅靖笙微愣,目光不解。


    bijan指了指方才提著裙子小跑著路過自己身旁的姑娘們,對她道:“看見那些女孩了嗎?特意迴家換了身衣服,想要出出風頭呢。”


    傅靖笙嗤笑,“你怎麽知道人家特意換了衣服?”


    “她們自己說的。”bijan一臉理所當然,再一看傅靖笙一頭霧水的樣子,他恍然道,“哦……我忘了你聽不懂。”


    那幾個小姑娘提著裙子跑過去的時候相互之間說的都是當地的土語,傅靖笙自然聽不懂。


    “她們誇你的保鏢長得英俊。”bijan大笑,“可是我們最漂亮的nava一直在他身邊,不換身衣服,怎麽把nava比下去?”


    女孩手裏還調試著相機。


    聽他這麽說,指甲不慎輕輕劃過相機的金屬外殼,發出微弱的響聲,在這歡快的夜晚瞬間被埋沒。


    她一抬眼,篝火台近在眼前。


    一群穿著當地傳統服飾的男男女女圍著火光又唱又跳好不熱鬧。


    她們似乎有特定的隊列,一個人跳轉著出去休息,就會有另一個人舉著手舞足蹈地進來。


    若非心裏始終梗著什麽,傅靖笙也一定會被這種歡騰的氛圍感染。


    餘光裏,有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被放倒的空心樹幹上,手拿著酒碗,獨斟獨酌。


    他好像遺世的神祗,一身沉靜冷漠,與周圍的噪雜格格不入,就連空氣裏的火星被風吹到他身旁分寸的地方也會“撲哧”一聲滅掉,仿佛懾於他生人勿近的氣場。


    可是和傅靖笙一樣,不少女孩都在盯著他看。


    他無動於衷地托著碗,偶爾抿上一口酒,視線落在那群舞動的影子上,臉上沒什麽起伏波瀾。


    驀地,似乎察覺到了誰在看他,黑玉般冷澈的眸子裏光芒微微變得深濁,而後,淡淡地朝這邊看了一眼。


    視線不經意掠過傅靖笙的臉,怎麽來的便怎麽移開,沒做絲毫停留。


    傅靖笙無端覺得心頭搓出一團火。


    傷是好了還是怎麽?喝酒?


    雖然知道與自己無關,可她還是有種想要衝過去奪過他的酒碗砸在地上的衝動。


    緊接著,她就看到,有人替她做了差不多的事——


    一道靈活而充滿朝氣的影子從篝火旁的隊列裏跳了出來,眉目間英姿颯爽,身上帶著運動後細密的薄汗,像一顆剛從海裏撈上來的黑珍珠。


    是nava。


    她一把搶過男人遞到唇邊的酒碗,順手扔在地上,和他說了兩句什麽。


    男人長眉一蹙,臉色沉凝不悅,卻沒有反駁她。


    nava幹脆伸手扯住了他沒受傷的那隻手臂,笑著指了指篝火旁跳舞的人群。


    而四周盯著男人看了許久的那群小姑娘也一起圍了上來,有人從身旁拽著他,有人從身後推著他,一副不加入她們就不罷休的架勢。


    nava倒是直接又大膽,伸手推開那些人,挽著男人的胳膊,笑著宣誓主權,“今晚誰都別想跟我搶人!”


    傅靖笙剛踏出一步的腳就這麽定在原地。


    江一言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臉上究竟是何種表情。


    但他剛才淡淡一眼掃過來時,傅靖笙很確定,他看到她了。


    他知道她在。


    女孩輕輕闔了下眼簾,手指用力扣住了相機的鏡頭蓋,指節泛白。


    心裏像是被人撒了一把滾燙的砂,她突然想起向晚昨天打給她的電話裏問她,你還要江一言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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