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想邊看了眼不遠處的涼棚,男人正背對著她,接過副官遞來的一瓶冰水,看也不看便整瓶灌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的動作有點急促,至少不像平時那麽從容不迫。


    江一言喝完水,將空瓶重重按在桌上,弓著背,垂著頭。


    有汗從他烏黑的碎發上滴了下來,他閉著眼,未發隻言片語。


    良久,他抬眼看向副官,語氣不善:“她什麽時候走?!”


    “誰?”副官瞪了瞪眼睛,一頭霧水。


    男人眉峰蹙緊,再次加重語氣更正道:“她們!這批學生,什麽時候走?”


    一臉掩飾不住的暴躁讓副官錯愕不已,他斟酌了半天,道:“這剛第二天啊少校,還有十二天呢……”


    十二天。


    江一言想,十二天其實不久。


    轉念又一想,這他媽剛第二天。


    可想而知,這兩個星期,會比他13歲那年第一次被送進基地封閉訓練的那三個月更加難熬。


    他抬手捏住眉心,“知道了,你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


    該幹什麽?副官懵逼,他也不知道他該幹什麽啊??本來下午隊裏要組織格鬥訓練的,但是少校不在,他們一群人麵麵相覷,該幹什麽啊?兩人一組相互毆打嗎?


    他猶豫再三,還是很委婉地提醒:“少校,下午我們有安排的,都等著您過去呢。”


    真正想說的是:您沒事在一群高中生軍訓的靶場湊什麽熱鬧啊喂!


    男人一怔,放下手,不期然露出眼底幾分疲倦。


    被傅靖笙氣的,他差點忘了下午還有正經事。


    “我這就過去,你先讓他們繞校場五周慢跑熱身,若我過去的時候發現有人偷懶。”男人頓了頓,皺起的眉峰宛如遠處的山脈,巍峨險峻,陡峭驚人,“後果自負。”


    副官一凜,答道:“是,少校!”


    ……


    傅靖笙一整個下午都因為這個不爭氣的8環悶悶不樂。


    最初教官還不是江一言的時候,她對打靶的成績其實很無所謂。可是後來,他親自過來指導她,突然就激起了她的勝負欲,鉚足了勁想要一鳴驚人打出個完美10環,讓他對她刮目相看。


    不過,她更在意的,還是江一言究竟為什麽生氣。


    是為了她孺子不可教也的失敗成績,還是因為……


    被她親了一下?


    傅靖笙坐在樹下,出神發呆。


    忽然一瓶冰鎮礦泉水遞入了她的視線,瓶身沾滿了水珠,還有肉眼可見的一層涼絲絲的白霧。


    “發什麽呆?”顧向晚把水扔給她,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打開了自己那瓶,斯斯文文地抿了兩口,忽然又問,“你今天晚上還住江一言的宿舍嗎?勵北剛才過來跟我說,女寢還有幾個空餘的單間,他幫你、我和雪梨都申請了一間。”


    傅靖笙“啊”了一聲,用手心撐住眉頭,苦惱道:“不知道,應該不住了吧。可是我東西還在他那邊……”


    “晚上去拿迴來就行了呀。”顧向晚不覺得這是什麽問題,她說完驀地湊近她,眯眼審視著她臉上細微的變化,“傅美人,你該不會是舍不得迴來吧?”


    傅靖笙板起臉,“你胡說什麽,我是那樣的人嗎?”當然是。


    顧向晚輕輕一“嘖”,說道:“你這兩天不太對勁,到底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速速招來。”


    傅靖笙抱著膝蓋,把頭埋了進去,懨懨地說:“我親了江一言兩次,他生氣了。”


    “??!!”


    顧向晚睜大了眼睛,眼底明明白白寫著震驚,“他讓你親了他?”


    還兩次?!


    “不是他讓的。”傅靖笙糾正她的說法,“是我偷親的,他應該算是被迫。”


    “……”顧向晚無語。


    “一個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鐵血硬漢,讓你這麽一說,怎麽感覺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媳婦呢?”她看傻子似的看了傅靖笙半天,嘲弄地笑,“還被迫?就你這渾身上下沒有二兩肉的小身板,你能強迫誰?”


    傅靖笙腦子亂得很,不想和她做口舌之爭,煩躁道:“反正他生氣了。”


    “應該不會是因為這種事吧。”顧向晚托腮,非常懇切地說,“我打個比方啊,比如你在路上踩了一坨狗屎,你可能會覺得沮喪或者倒黴,但總不會生氣吧?”


    傅靖笙猛地抬起頭,冷冷瞪著她,“顧美人,我覺得我們的友情岌岌可危。”


    顧向晚笑了起來。


    傅靖笙仔細想了想她的話,雖然很別扭,但好像有點道理。


    他又沒吃虧,他生什麽氣。


    再說,準她放肆一天的話也是他親口說的,他有什麽資格生氣啊?


    傅靖笙越想越覺得這個論點十分立得住腳。


    那麽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江一言是因為她那個失敗的8環而生氣的。


    傅靖笙十指緊握,暗暗下了個決心。


    ……


    夕陽西下,麵無私的江少校總算下令結束了一下午地獄式的格鬥訓練,眾人大鬆了一口氣,精疲力盡地倒在地上,休息片刻,三三兩兩結伴往食堂去。


    路過靶場外圍,江一言聽見場地裏還間或傳來打靶的聲響。


    他對副官道:“該吃晚飯了,叫他們歇吧。”


    副官看見遠處食堂前的隊列方陣,指著那處說:“少校,您看,學生們都在食堂呢,靶場裏的應該是我們自己人。”


    原本指望著部下的勤奮刻苦能討到這位喜怒無常的少校的歡心,卻沒想到男人眉心忽而一擰,望向被厚厚的牆體隔離的靶場,聲線沉蘊寒涼:“天都暗了還練什麽打靶?眼睛不想要了直接捐給有需要的人。”


    副官聽得心頭發顫。


    他想了想,恭維道:“肯定是因為聽說了您高超的盲射水平,不想給您丟人,所以才加緊練習的。”


    這話不是他胡說,畢竟幾大軍區裏都流傳著關於江少校的傳說,說這個男人槍法之恐怖,在於他就算閉著眼睛也能命中目標。


    雖然不知道傳言到底是怎麽出現的、是不是真的有人見識過他神乎其神的槍法,但是這兩個月下來,這個男人在各個方麵的本事一次次突破他們的想象,所以大家也就漸漸地接受了這種邪乎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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