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顧千鈞轉頭離開,臨走前對她說:“我五分鍾之後迴來,會帶新的衣服給你,你最好別在這五分鍾裏給我搞出什麽事。”


    ……


    樓下的記者們身著便裝聚在一起,不停看著手表上的時間,疑惑道:“還要等多久,消息確切嗎?”


    “不知道啊。我們隻是聽說一會兒邵家那位二世祖會過來,隻要跟著他,就能拍到大新聞。”


    “我們也是!”另一家媒體的記者附和道,“這麽多家媒體同時接到線報,應該錯不了,肯定是大新聞。”


    “哎呀,要真是大新聞,我們還想搶個獨家呢!”


    “得了吧!”那人笑他,“你看看那邊,連直播平台都派人過來了。估計咱們的稿子剛起個標題,人家的視頻就已經在網上傳瘋了。”


    “哎……”


    顧千鈞在酒店大堂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觀察著這一幕。


    確定了這邊沒有問題,他放下心來,現在隻等邵玉城了。


    剛這麽想著,就見一輛跑車飛速駛來,在酒店門前急急刹車。


    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巨大的聲響,昭示著主人的急躁和不安。


    顧千鈞唇角一勾,摘下墨鏡,眼神幽深無底,“終於來了。”


    邵玉城拉開車門走下來,第一時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他雖然不像娛樂圈裏的人對鏡頭那麽敏感,但畢竟久居高位,通過這些人的神態舉止,他就能判斷出他們的身份,以及——他們在等他。


    但邵玉城沒有躲,隻要顧千秋在裏麵,就是他赴湯蹈火的理由。


    “誰讓你們來的?”他冷眼掃過去,俊美如玉的容顏麵無表情起來,竟也是十足不可進犯的威嚴淩厲。


    有膽小的記者已經被他一眼嚇得低下頭去,其餘人麵麵相覷,紛紛搖頭。


    邵玉城心頭的怒火躥高了些,額間青筋隱現,“我現在沒空理你們,從哪來的給我滾迴哪裏去,誰敢跟過來試試。”


    他的聲音沒多大,卻帶著令人止步的魄力,一群人被他一句話喝得縮迴腳步。


    顧千鈞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所以他才親自下來,為保萬無一失。


    他掏出手機,將已經編輯好的消息群發出去。


    不一會兒,各個台的記者都接到了領導的命令,跟進,這個新聞死也要跟進。


    記者們麵有難色地遲疑了片刻,待邵玉城乘坐的電梯緩緩關門後,他們走進了電梯間。


    看清邵玉城的電梯停在幾樓,一群人乘上旁邊的電梯,迅速跟上。


    親眼看到這一切後,顧千鈞冷笑一聲,用速度最快的總統套房專用直梯,在所有人之前迴到了頂樓。


    果不其然,在頂層的樓道裏,他聽到邵玉城急促的腳步聲,應當是在尋找他透露給他的門牌——鴻運當頭。


    這個酒店大得出奇、結構混亂,套房的門牌甚至不是以數字號碼編訂的,而是類似“扶搖直上”、“平步青雲”這樣的吉祥祝福,讓邵玉城找起來非常吃力。


    不僅門外的人焦頭爛額,顧千秋一個人在房間裏,裹著浴室裏的浴巾,也是走來走去、坐立難安。


    顧千鈞如他所言,五分鍾就迴來了,手裏還拿著一套衣服。


    “怎麽不去浴室裏泡個澡?”顧千鈞看到她光腳踩在地毯上,不悅地皺了皺眉,“你這樣容易著涼。”


    言語間的關切一如往昔,千秋卻隻覺得荒唐可笑。


    但她根本笑不出來,顧千鈞有空關心她的死活,隻能說明,他的計劃一切順利。


    這也就意味著,邵玉城即將遭遇他人生中最大的劫難。


    千秋不想理他,伸手去拿他手裏的衣服,動作急得像搶一樣。


    顧千鈞稍一抬手便躲過了她的手,他說:“現在還不行,邵玉城還沒找到那個房間,你穿戴好了肯定會出去給他報信。”


    千秋忍無可忍。


    她這輩子都沒有如此生氣的時候,好似所有的痛怒都集中在心口一點,撐得她快要炸了!


    “你到底還要瘋到什麽時候!”她大喝了一聲。


    顧千鈞頓時臉色就變了。


    樓道裏,男人的腳步猝然一頓。


    他的手還停在門把手上,沒有去推眼前這扇門。


    門上,“鴻運當頭”幾個大字格外惹眼。


    男人漆黑的眸底卻浮現出一抹沉思和疑慮——


    那聲音是顧千秋的,他就算聾了都能聽出來。


    她不在這間屋子裏?


    邵玉城的心狠狠下沉,沉到了底。


    他知道,今天這一遭極其蹊蹺,大概率是個陷阱。


    他卻寧願,這是個陷阱。


    寧願顧千秋好端端地在公司、在家裏,而不是在這裏。


    可方才那一聲,無疑是證實了他心裏最壞的猜測。


    他又打量了一眼這扇門,黑眸間有犀利的鋒芒一閃而過。


    千秋的聲音確實不是從裏麵傳出來的。


    可是……


    萬一……


    邵玉城閉了下眼,猶豫了連半秒都不到,堅定地轉身,向他模糊識別出的方向走去。


    對他而言,時間不止是金錢,而是顧千秋的清白乃至性命。


    他不能賭錯一丁點,不能再像二十年前那樣親手將她置於死地。


    他已經險些害死過她一次了,若再來一次……


    若再來一次,這輩子,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邵玉城提心吊膽,如履薄冰,一邊放輕腳步仔細聆聽,一邊在心裏不停地發願:千秋,你再出一點聲音,再出一點聲音我就能找到你。


    但是樓道裏闃然無聲、針落可聞,卻是,再沒一絲聲響。


    因為,屋裏的顧千鈞氣急之下猛地撲過去捂住了千秋的嘴。


    以顧千秋的身板,哪裏能承受這樣一個高大結實的男人的重量?


    被他這麽一撲,兩個人同時跌在沙發上。


    她身上的浴巾被他的腰帶勾住,往下滑去。


    千秋大驚,連忙伸手去拽,卻還是隱約露出了自己雪白的胸脯。


    這場麵看起來極其色情曖昧,如果沒有兩個人相互對峙、如臨大敵的眼神的話。


    顧千鈞瞪著她,眸中腥紅一片。


    他開口,字音像是從牙關裏磨碎了擠出來的,密密麻麻地紮著她的耳膜,“顧千秋,你想害死我嗎?”


    千秋被他按住了嘴,隻能“嗚嗚”地發出極小的聲音。


    她心頭悲涼,眼中恨意彌漫。


    房門,卻在這時忽然被人用力拍響。


    “千秋!你在裏麵嗎?顧千秋!開門!”


    顧千鈞大驚失色,千秋一震,心裏陡然生出幾分希冀,眼睛都亮了。


    顧千鈞看到女人眼裏的光,混著淚水,變得異常明亮。哪怕她形容狼狽,這一刹的光亮仍舊美得驚心動魄。


    他微怔,煩躁慌亂之外,漸漸感到了某種咬牙切齒的痛恨——


    他恨她的開心。


    邵玉城來了,她便這樣開心?


    眼底的狠戾悄無聲息地加重,顧千鈞捂緊她的嘴,防止她出聲。


    “千秋!”外麵的拍門聲更大。


    顧千秋看也不看顧千鈞,費力地挺起身子,目光朝門外望去,好似透過房門看到了屋外奮力砸門的男人。


    邵玉城仔細聽了聽,屋裏確實沒有半點動靜。


    他權衡了一下輕重,還是不敢將時間耽誤在這一間房上,便又去敲其他房門。


    聲音慢慢遠了,女人眼中的星光無力躍動了幾下,也熄滅了。


    “他找不到你,還是會去那間房,你信嗎?”顧千鈞自負地笑,麵色卻陰鷙得結冰,“這罵名他永遠也別想逃脫!我已經聯係了記者,就埋伏在樓道的角角落落,隻要他打開房門,他們就會衝進去,邵玉城從此身敗名裂!我要他知道,糟蹋我一輩子都得不到的人,是什麽下場!”


    千秋悲痛至極,連帶著忽略了他話裏“一輩子都得不到的人”是什麽含義。


    她隻覺得心如刀絞,無力和絕望蔓延到每一根神經末梢。


    她在心裏呐喊,邵玉城,別去。


    然而,她也知道,邵玉城不會聽到。


    就在閉眼前的一刹那,被拔掉sim卡的手機突然自她的餘光裏一晃而過。


    過了幾秒鍾,她猛地睜開眼,一個念頭自心底深處凝聚成形——


    她可以一鍵發送自己的定位給他!


    但是……


    她又看了眼自己和顧千鈞曖昧的姿勢,還有她身上薄薄的一塊浴巾。


    顧千鈞說,隻要他打開房門,門外的記者們全都會衝進去。


    若是,邵玉城打開的,是這間房門呢?


    這是他的生門,也是她的死門。


    恐懼和怯懦占據了她的腦海,顧千秋每秒嚐到的都是錐心之痛。


    越想,越手腳冰涼。


    要這樣做嗎。


    要嗎……


    她一遍遍問自己,絕望的潮水令她窒息。


    顧千鈞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目光遠眺,像在迴憶什麽,“你知道嗎,我曾經以為你一定會嫁給他。我之所以默認你喜歡他這麽多年,隻是因為,”他自嘲地笑,“邵玉城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他其實比我,把你看得都重。”


    顧千秋渾身一僵。


    “最可笑的是,他小時候生了場病,他家人一向把他當成寶貝,所以反應有點誇張。這小子以為自己要死了,讓阿左跑到我這來問你的身份證號碼,還要你各種的證件。我問他幹什麽,他說要在死之前投個保,在他死之後你能大賺一筆,從此離開顧家、遠走高飛,過你自己喜歡的生活。”


    顧千秋微微睜大眼睛,她從來,不知道這些事。


    “他還警告我對你好一點。你聽聽這話,好像他才是你哥,我是個外人。”


    顧千鈞繼續道:“這世間的感情有千千萬萬種,有我這種求而不得,有你那種秘而不宣,也有像他一樣的,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他最傻就傻在把你的一切都看得太重,所以才自我約束了這麽多年,說謊說到自己都信了。”


    他後麵又說了什麽顧千秋已經全無心思去聽了,她隻覺得耳朵裏響起一絲轟鳴,聲音逐漸擴大,嗡嗡到她無法忍受。


    顧千鈞的手掌很大,幾乎蓋住了女人的半張臉。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能通過觸覺,辨別出她輕輕上揚的唇線。


    他心中警鈴大作,警惕地盯著她,“你在笑什麽?”


    顧千秋沒迴答,她閉上了眼。


    顧千鈞看到她眉間的倦意,以為她累了,放鬆了警惕,淡淡哄慰道:“很快就過去了,等過了今天,你還是那個萬人豔羨的顧二小姐。我保證,不會有人再像他這般,傷你二十年。”


    顧千秋像是突然動容,緊閉的眼中莫名沁出一滴淚。


    下一秒,她一躍而起,趁男人不備,撿起手機,飛速按下什麽鍵。


    手機立刻“嘀嘀嘀”地響了起來。


    樓道裏,還沒走迴“鴻運當頭”的男人驟然停住步伐!


    他掏出手機,看到了屏幕上的位置。


    屋裏的顧千鈞沒料到還有這一手,他聽到樓道裏折返的腳步聲,手忙腳亂便去奪顧千秋的手機。


    顧千秋也不和他爭搶,這短短幾秒,夠了。


    “你不要命了嗎!”顧千鈞難以置信,五官幾近扭曲,眼中的痛怒山唿海嘯,猛地掐住她的咽喉把她按進沙發裏,低促地逼問,“顧千秋,你知不知道他打開這扇門是什麽後果!你連自己的清白名譽都不要了嗎!”


    “我知道。”顧千秋終於能說話了,她唇角有笑,眼中有淚,“可是哥,錯了就是錯了。”


    顧千鈞手臂上青筋暴起,血脈僨張,“你為了一個邵玉城,你為了他!!”


    邵玉城迴來得極快,已經沒有時間給顧千秋穿戴了,門在下一秒就被男人狠狠踹開。


    埋伏的記者蜂擁而上,在邵玉城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將這一幕直播給了全天下。


    一向以風度氣質出名的顧二小姐,此時不著寸縷地被男人按在沙發裏。


    她浴巾半邊被扯到了地上,露出細膩白皙的藕臂和性感誘人的鎖骨。


    這一幕香豔旖旎,春色無邊,衝擊著在場所有男性的眼球。


    而她身上,那個粗暴狂野的男人竟然是……


    邵玉城如遭雷擊,僵直立於原地。


    那是她的親哥哥,顧家的大少爺,從小便有天才之稱的,顧千鈞。


    記者們紛紛愕然,不知是誰先“哢嚓”一聲拍了張照片,眾人跟著迴過神,閃光燈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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