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玉城最近過得很是糟心。


    除了葉楚和顧千秋的事情之外,還有一件事——幾個月前段悠突然迴來,又和大哥攪合在了一起。


    兩人因為姚貝兒的事,天翻地覆地鬧了好一陣子,次次都擺出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邵玉城開始還會關心一下進展,私想著他們這迴總該徹底崩了吧?結果過不了兩天,大哥鐵定用行動“啪啪”打他臉,時間一長,邵玉城問都不想問了。


    可是這次不同。


    大哥在發布會上公開給了姚貝兒藍月影視17%的股權,這件事被各大媒體炒得沸沸揚揚,段悠自然也聽說了,當天就和大哥決裂,邵玉城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被傅言火急火燎喊去了醫院,說大哥在江邊淋了一整晚的雨,進了急救室。


    手術持續了八個小時,命才堪堪保下來。


    邵玉城簡直不能理解,怎麽談個戀愛也能要死要活的?


    第三天上午,他照例去醫院看江臨。


    打開房門,病房裏空空如也。


    邵玉城幾步走到病床邊,看著還在往地板上滴答著藥液的輸液針管,眉頭緊蹙,忙讓人調取監控,發現是江臨自己醒了,晃晃悠悠從醫院走了出去。


    他大驚,趕緊叫來商伯暘和傅言去段悠家要人,出乎意料的是,大哥居然沒來找她。


    一番商量之下,段悠說大哥可能去了祁門,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就跟了過去,邵玉城也派了人緊隨其後。


    忙活完這一天,他累得躺在床上動都不想動。


    不得不說段悠還是很了解大哥的,雖然費了一番周折,但也搶在江家人之前在祁門找到了大哥,兩個人又他媽和好了。


    邵玉城無聲吐了個槽,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第二天便能看到段悠把大哥押迴醫院,誰知他們的江教授卻又心血來潮,帶那位祖宗去了歐洲,招唿也沒打一聲!!


    他聽虞宋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滿臉麻木,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罵人。


    幾天過去,江臨一直沒聯係他。


    傅言等人愈發焦慮。


    歐洲那個地方……局勢太過複雜。


    這種焦慮的心情讓他們感到度日如年。


    邵玉城已經不記得過了多少日子,終於在某天下午接到了江臨的電話。


    他整個人都快從椅子上跳起來了,“哥,你在哪?你現在怎麽樣?為什麽這麽長時間沒有聯係我們?”


    相較於他的激動,那邊卻不以為意,“不是給你們傳過郵件了嗎?”


    邵玉城盯著郵箱裏早已經被他翻爛的郵件,無奈極了。一大堆分析好的實驗數據和下階段研究課題,還有一封催促他清查上季度財務報表和嚴盯土地局招標……


    他很想問問他的身體如何,可是話到嘴邊怎麽都開不了口,大哥應該還不知道他們已經從醫生手裏拿到了他的病曆的事。


    正猶豫著,電話那頭的男人慢條斯理地開了腔:“郵件裏交代你的事,都做好了嗎?”


    “哥,你好不容易打個電話過來,就是為了查崗啊?”


    “這麽說,我不在的時候,你果然沒少偷懶?”


    邵玉城立刻噤聲了,“我這不是……正在經曆非常時期麽……”


    說到最後,他的嗓音都沉悶了不少。


    江臨頓了頓,似乎猜到了他所謂的“非常時期”指的是什麽,而後冷聲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邵玉城就知道他會這麽說,歎息,“哥,你怎麽和傅三他們一個樣?楚楚現在身子虛,又懷著孩子,我怎麽能和她斷了?”


    葉楚遭遇意外的事他守口如瓶,連大哥、伯暘和傅三都沒有告訴,但是幾次在言辭閃爍間被這三個洞察力驚人的老狐狸們套去了話。


    他們問過他孩子的來曆,邵玉城支支吾吾地不肯說,這三人便認定了孩子是葉楚和別人亂搞懷上的,於是乎對葉楚頗有微詞。


    不過江臨脾氣秉性素來沉穩,不會幹涉他太多,隻是點到為止地問了一句:“你既然知道葉楚的孩子不是你的,何必還要對她負責?”


    邵玉城無法和盤托出,沉默半晌,才道:“沒辦法,就當是我心軟吧。”


    “你這不叫心軟。”江臨一陣見血,“叫沒出息。你要是真心軟,會對那個為你付出了二十年的女人視而不見嗎?”


    邵玉城皺眉,“我們說楚楚的事,你提顧千秋幹什麽?我和她隻是青梅竹馬,純潔到睡一起都不會出事的友情!”


    無線電波裏傳來了男人低低的哂笑,“我沒有點名,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顧千秋?”


    ——付出了二十幾年的女人。


    是嗬,他怎麽會想都不想就代入了顧千秋的名字。


    邵玉城無言以對,怔怔望著電腦桌麵,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感情的事,確實不講先來後到。”江臨道,“你若是真對顧千秋沒有意思,就不要總是困著她。男人和女人不同,你不急著結婚,但她和你一般大,早就是該嫁人的年紀了。你難道還打算這樣一直將她強留在身邊,讓她親眼看著你和別的女人結婚生子嗎?”


    嫁人的年紀。


    五個字不偏不倚地刺中了邵玉城的心髒。


    他的心瓣在刹那間蜷縮了一下。


    快得自己都意識不到。


    旋即,他卻又笑了,語調尋常道:“那我迴頭去問問千秋,如果她有看上的,我一定幫她追到就是了。”


    江臨聽完,眉頭微蹙,終究卻不好再說什麽,隻道:“把挪威北部群島的基地采集數據發給我。”


    邵玉城點了根煙,“幹嘛?”


    北部群島在北極圈以內的部分屬於公共領海和公共土地,一般是留給各國建造科研站用的。


    iap身為中央直屬的物理研究所,自然也在那裏建有觀測基地。


    江臨也不隱瞞,從善如流道:“帶她去挪威看看。”


    “行啊,江教授。”邵玉城笑道,“國家花了多少經費、多少心血建造的科研站,觀測出來的數據是讓你拿去帶女朋友約會的啊?”


    江臨亦是揚眉而笑,“那你來?”


    邵玉城立刻噎住,“還是算了,能者多勞……能者多勞!”


    掛了電話,邵玉城拿起桌麵上的車鑰匙,準備去研究所調取資料給大哥傳過去,卻沒想到迎麵撞上了傅言。


    “去哪?”傅言淡淡看他一眼,薄唇裏吐出兩個字。


    “研究所。”邵玉城沒解釋太多。


    “mc的負責人來了。”傅言道,“你現在不能走。”


    邵玉城步子頓了下。


    怕什麽來什麽。


    他說:“你替我去吧。”


    “我替你去?”傅言望著他,從眼神到語氣都沒有一丁點溫度,冷冰冰地全是諷刺,“是誰點名道姓要顧千秋來負責和我們接洽的?”


    是他。


    邵玉城捏了下眉心,“當初是她死活不肯見我,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但是此一時彼一時,楚楚前兩天鬧自殺鬧得兇,情緒剛穩定下來,我答應過她,不陪在她身邊的時候,也不和顧千秋見麵。”


    顧千秋剛出電梯,就聽到這樣一番話。


    她將手裏的文件袋捏得緊了些,臉上卻漾開輕笑,“是嗎?”


    邵玉城身體一震。


    傅言亦是蹙眉迴頭,看到顧千秋的臉,冷清的眸光倏忽間遊離了片刻。


    哪怕他常年身在娛樂圈,卻還是沒怎麽見過美成顧千秋這樣子的人。


    她簡直就是一個珠圓玉潤、渾身散發著寶光的女人。


    顧千秋踩著高跟鞋,一步步走到邵玉城麵前,路過傅言身邊時微微頷首,“傅總好。”


    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身上的香水味恰到好處的勾人,連傅言都下意識怔了幾秒,“好。”


    顧千秋又將視線收迴,投向邵玉城。


    邵玉城原以為自己再見她時,會有很多話想說。可被她這樣恬然溫斂的目光注視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五個月了,她還是和分別的那天晚上一樣漂亮,好像時光隻是折磨了他,卻在她身上靜止如初,沒有給她帶來絲毫改變。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僵硬地問:“你怎麽上來了?”


    剛才他說的話,她都聽到了?


    邵玉城沒由來地心虛起來。


    顧千秋甚至不需動腦都能猜到他在想什麽,不過和葉楚有關的事,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連家裏的小女朋友都沒法擺平,還利用職務之便逼她過來,邵玉城怕是腦子進水了吧。


    這話她也就敢在心裏想想,畢竟兩人現在麵對麵的關係是甲方和乙方,他是她的客戶。


    於是顧千秋露出自己最擅長的微笑,心平氣和道:“既然邵總和您的女朋友有約在先,我也不好總纏著您、給您添麻煩,還請您跟我老板那邊打個招唿,這個項目換個人接吧。”說完,對傅言點頭致意,“傅總,我先迴去了。”


    傅言看著她的背影,餘光卻睨著身旁宛如石化的男人,“不追?”


    “追什麽追?”邵玉城道,“你沒聽她說什麽嗎?”


    ——我也不好總纏著您。


    顧千秋一向長袖善舞,最懂得如何為人處世,說出來的話總和她那張臉蛋一樣漂亮。


    表麵上她說是她纏著他,實際上,這段日子她才真的是避他如洪水猛獸。


    若不是邵玉城以客戶的名義給她的上司施壓,她顧二小姐又哪裏肯過來見他一麵?


    傅言又瞥他一眼,“你什麽時候這麽好甩掉了?”


    邵玉城撇著嘴角,像中了風似的,“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是塊不要臉的牛皮糖。”


    傅言仔細審視著他的臉,“真不在意?”


    “二十年的感情,她都能說放就放,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麽放不……”他的話剛說一半,傅言忽然戴上手套,猛地出手將他背在身後的手抓了出來,邵玉城驚道,“傅三,你幹什麽!”


    傅言沒說話,隻睨著他的手。


    邵玉城下意識將緊攥的拳頭鬆開,可那五根修長的手指上,關節處被攥紅的印子仍然清晰可見。


    “放得下?”傅言一雙的鳳眸裏,連湛湛清寒都透著犀利的光。


    邵玉城甩開他,一拳砸在玻璃上,“就她顧千秋沒心沒肺!”


    “她的心肺是被你親手挖出去的,邵玉城。”


    “這又不是我二十年來第一次找女朋友。”邵玉城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她也從來沒說過什麽,怎麽碰到楚楚就非要跟我劃清界限了?”


    “不知道。”傅言事不關己道,“但我知道如果你現在繼續在這站著,下次見到她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邵玉城眸色一冷,過了片刻,忽然邁步追了出去。


    ……


    顧千秋迴到停車場,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把文件袋扔了進去,然後靠在車門上,掏出手機想給上司發條消息報告一下這件事。


    正在斟酌措辭,突然頭頂籠罩下來一片陰影,她手裏的手機也被人不由分說抽了出去。


    熟悉的氣息環繞著她周圍這一隅角落,長臂抵在她身後的車門上,完全把她困在他的臂彎之中。


    顧千秋一抬頭,正好看到男人緊繃的下頜。


    她唿吸一窒,努力鎮定下來,笑問:“邵小公子還有事嗎?”


    “有。”


    “那我們換個姿勢談?”她還是四兩撥千斤地笑著,“這個姿勢我沒法思考。”


    他低下頭,與她對視,眼中過於濃重的墨色讓顧千秋心裏無端打了個突。


    “你想換什麽姿勢?”他問,聲音裏帶了點微不可察的笑,似乎哪個詞取悅了他,“你喜歡什麽姿勢?”


    顧千秋後知後覺他在開黃腔,一愣,這和她印象中的邵玉城不一樣。


    他從來沒用這種齷齪下流的黃色笑話來調侃過她!


    因為,他對她沒興趣。


    顧千秋有點惱,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卻被他另一隻手緊緊按在了他的心口。


    他的指腹還在她的手指上來迴撫摸。


    顧千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忍無可忍道:“你在幹什麽!放開!”


    摩挲了一陣,他眉間驀地見了霜,“顧千秋,我給你的戒指呢?”


    原來是在找戒指。


    顧千秋緊繃的神經微微鬆開,“今天沒帶著,晚上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男人的臉色更加諱莫如深,嗓音沉靄如薄霧,“這幾個月,你過得很好?”


    顧千秋一時吃不準他的意思,冷笑反問:“難道你過的不好?”


    溫香軟玉,佳人在側,連孩子都有了,哪裏不好?


    可他卻頓了頓,帶著苦澀笑意的目光盡數倒入她褐色的眼瞳,無比認真地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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