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昨晚她從段悠病房離開後,就直接迴了家。


    這話打死她也不會真的拿去跟江教授講啊,江教授幾個小時前才剛從鬼門關上迴來,要是睜開眼就聽到這句,殺傷力不亞於直接在手術台上一刀捅死他。


    此刻段悠又問起來,陳天嬌臉上的窘態便讓段悠確定,她確實沒跟江臨提這件事。


    怪不得連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警官也要來問上她這麽一句。


    段悠冷聲道:“嬌嬌,我沒和你開玩笑,分手的事我想得很清楚了。”


    陳天嬌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隻好含糊其辭道:“我知道你沒開玩笑,可江教授是什麽身份?他現在天天在四九城裏開會,我想見也見不到啊……還是等他來了你們兩個自己說吧。”


    “不要。”段悠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指甲扣入掌心,不動聲色道,“不要讓他來過來,我不會見他的。”


    “悠悠……”


    “陳天嬌你還拿不拿我當朋友?!”段悠突然拔高了聲音。


    陳天嬌愣了下,也怒了,“老子就他媽是因為太拿你當朋友了!段悠,跟他分手你得後悔一輩子!”


    段悠閉了下眼,聲音也弱了下來,“那你出去吧。”


    陳天嬌心裏一空,也意識到自己衝動了,皺眉喚她:“悠悠……”


    “出去吧。”段悠拉過被子,背對著她躺迴床上,“以後也不用來了。”


    “你——”陳天嬌一跺腳,“我替你說,我替你說還不行嗎!”


    ……


    段悠想,以嬌嬌說到做到、義薄雲天的性格,這次她應該是真的替她轉達到了。


    於是她在心裏也為這段感情悄然畫上了句點。


    一筆落定的時候遠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撕心裂肺,她隻是睜著眼,從一個又一個寒冬的黑夜一直望到清晨,過了小半個月日夜顛倒的生活罷了。


    而江臨也算給了她最後的體麵,始終沒出現在她眼前。


    這樣已經挺好的了。


    段悠偶爾靠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禿頹的樹枝,對自己說,這樣真的已經挺好的了。


    可是心口處空空蕩蕩,竟也像是在那場滔天大火裏被燒了個塵歸塵、土歸土,如今荒蕪得寸草不生。


    她甚至看著床頭的安眠藥,幾次想要整瓶吞下去。


    但又念起遠方的父母和弟弟。


    ——不能這麽做。


    不過是一張皮囊,他們愛她肯定不止這一張皮囊。


    在日複一日的空洞荒涼中,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對她而言,這段時光宛如靜止。


    三個月後段悠還住在醫院裏,斷斷續續地做著植皮手術和康複治療。


    身上大半的皮膚都被拿去修補了臉頰,她偶爾照照鏡子,覺得自己像是被剪裁拚接而成的洋娃娃,還是鬼故事裏那種——皮膚的顏色深淺不一,縫合皮膚用的手術線像一道道傷疤完蜿蜒其上。


    ……


    一天夜裏,段悠又冷不丁地醒了。


    近來她很少有能一夜安眠睡到天亮的時候,安眠藥的藥效也一次比一次差。


    不過她也沒太當迴事,閉著眼,手伸向床頭,摸索起了藥瓶。


    驀地,被一隻溫暖幹燥的手掌截住,低沉熟悉的嗓音在她上空盤旋:“醒了?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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