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混混正用手捏著她的下巴,另一隻手拿著刀子在她眼前幾厘米的地方比劃來比劃去,“你就不能老實點嗎?陪哥哥喝兩杯酒,說不定哥哥心情好,就給你鬆綁了呢。”


    說著,就要給她灌酒,段悠心下怒意翻騰,沉著眉目喝道:“住手!”


    幾人這才在喧囂的音樂中察覺到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


    段悠冷冷望著他們,“我已經來了,放人。”


    為首的混混放開了揪著女孩衣領的手,轉過頭來打量她,“你就是段悠?”


    比剛綁迴來的妞兒還漂亮,今天賺了。


    陳天嬌瞪著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吼道:“段悠,你是不是傻!你腦子進水了嗎你!你過來幹什麽!”


    段悠看也不看她,隻問:“你們誰是這裏能做主的人?”


    為首的混混掂了掂手裏的刀,“你說呢?”


    屋裏這四五個人都饒有興趣地看著麵前的女孩。


    穿得不算亮眼,打扮得也不夠花枝招展,可那張臉真是要多標誌有多標誌,燈光照在她的皮膚上,一層瑩瑩亮亮的感覺,簡直讓人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把她那吹彈可破的白皙的臉蛋。


    而且她和他們見過的所有女孩都不同,身上帶著一股無形的傲慢氣場,不同於被綁住的女孩那種落魄囂張,她則是絲絲入扣,靜中含威的冷淡和鎮定。


    這股氣場讓她的嬌美明豔被賦予了足以侵略人心的攻擊性。


    是個很特別的女人。


    陳天嬌怔怔地望著她一步步走進來的樣子,麵無表情,像吩咐一樣說:“我讓你們放開她,聽不懂?”


    為首的混混忽然就笑了,“放開她也行,但是你要保證她現在不走出這間包廂。”


    “大哥!”其他幾人驚訝。


    年輕的女孩低眉,輕聲嗤笑,“腿長在她身上,她走不走難道還聽我的?”


    陳天嬌聽到她這涼薄刻骨的語氣,心像是一瓣一瓣裂開了。


    既然兩人的關係走到這一步,她何必還要過來?


    段悠淡淡望著麵前猶豫不決的幾人,想來他們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留下這麽多空子給人鑽。


    她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裏的手機道:“我知道你們害怕她出去以後叫人來救我,假如你們剛好還要對我做點什麽的話——有人來打擾,真的很掃興。但是你們說,我現在離門口這麽近,如果我轉身跑出去叫人,會怎麽樣?”


    幾人臉色同時一變,段悠在心中冷笑,一群廢物。


    為首的人臉上隱隱有些慌了,整個屋裏就屬她離門口最近,如果她要走,隻要動作快一點,誰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在她叫到人之前追上她。


    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驚了她,她就真跑了。


    為首的混混沉了沉嗓音,麵色陰鷙,“段悠,你敢走,我就敢用這把刀毀了她的臉。大不了就是進局子裏蹲幾年,你以為我怕?”


    賀家兄妹出的錢夠多,又許諾過一旦出事一定會想辦法把他保釋出來,他自然有恃無恐。


    段悠也明白,她這一跑肯定能將對方繩之以法,但若是他真的被激怒,在陳天嬌臉上劃上幾刀,那真不是好玩的。


    這群亡命之徒豁得出去,他們在牢裏呆多少年都換不迴陳天嬌的一張臉。


    陳天嬌聞言亦是瞪大了眼睛,臉色蒼白得很。


    哪怕她和小曉、段悠關係好,可她也從沒告訴過她們,上大學之前,她隻是個身材臃腫的醜姑娘。


    身邊沒有人喜歡她,她自己見了都討厭。


    可是高中畢業那個夏天,為了心底的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她開始瘋了一樣的減肥。


    瘦下來之後,又四處去學化妝,淘不同品牌的衣服,這才有了如今這個光彩奪目的陳天嬌。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醜與美之間區別,一張漂亮的臉蛋能讓很多事情變得簡單。


    她經常望著自己打扮過的臉,感受到一種踩在雲層上的、不真實的感覺,但又很享受這種輕飄飄的快樂。


    曾經的胖是一時的,但如果臉上多了幾條刀疤,無疑是又把她打迴了原形,而且再無翻身之日。


    段悠眸光微閃,看到陳天嬌毫無血色的臉和空洞的眼神,又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目光,不為所動道:“刀劃在她臉上,關我什麽事?”


    她說著,眉目輕懶地彎成愉悅的弧度,“我過來,就是為了讓她出去。但是現在的情況很有可能變成我們兩個最後誰都出不去,等於我的付出沒有任何收獲。所以為了止損,我可能暫時犧牲她的臉,先想辦法把我們兩個人的安全保住再說。”


    她從始至終都說得非常冷靜,好像在做一道算術題,有理有據,邏輯清晰分明。


    陳天嬌的心隨著她的話音一點點被恐懼吞噬,眼裏都湧上了淚。


    “你不會的。”為首的男人陰沉沉地打斷她,“你不會犧牲她的臉,否則你根本不會過來。”


    他們之前發短信的時候就是這樣說的:如果不想讓陳天嬌毀容的話,就一個人到走廊盡頭的包廂來。


    “難道沒人告訴過你們同一個條件不能用來威脅別人兩次?”段悠瞧著他,笑意譏誚,“這樣會讓對方產生一種和你交易得不到保障的感覺。既然心平氣和的交易得不到保障,說不定我會被逼得采取什麽特殊手段。”


    “說實話。”段悠道,“我和她關係實在不怎麽樣。她不久前才做了一件讓我深惡痛絕的事。剛才我確實想過高風亮節地裝一迴好人,所以才過來救她。但那時候我又不知道你們手上真拿著刀。”


    她莞爾一笑,“現在看見這個架勢我害怕了,不想救了。”


    說完,段悠的手已經攀上了門把手。


    她的才思敏捷、伶牙俐齒是係裏出了名的。


    被她這一通忽悠,為首的男人再也沉不住氣,猛撲上來,段悠眼裏精光一閃,等的就是他這一刻。


    她迴身抬手,劈在他的手腕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他手裏的刀,衝到陳天嬌跟前割斷了她身上的繩子,使勁扔到了房間最遠的角落。


    在幾個大男人反應過來齊齊往她們這裏擋的時候,她用力把陳天嬌往外一推,大喊:“跑!”


    陳天嬌眼裏懸著的淚突然就掉了下來,“段悠,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段悠被其中一個男人的體重壓得難受,胸腔像裂了一樣,她目光熠熠地盯著她,看似冷漠無情,實則深處是什麽,陳天嬌根本來不及想。


    她隻看到段悠的口型張張合合,吐出一個字——


    滾。


    眼看著有個男人追了上來,陳天嬌一抹眼淚跑了出去。


    她不迴頭地往前跑,段悠閉上了眼,卻聽到樓道裏迴蕩著陳天嬌帶著哭腔的喊聲。


    “信是我寫的,但是帖子不是我發的!段悠,你等著我!等我迴來救你!我一定會迴來救你!”


    段悠一怔,一直膨脹阻塞在心頭的情緒突然就好像找到了一個發洩的出口。


    眼前模糊不清,竟也是一層水光。


    幾個男人惱羞成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往段悠的身上砸去。


    酒瓶碎在了她的肩膀上,血和酒混在一起往地毯上滴。熱辣辣的酒液燙得她的傷口像著了火一樣疼。


    段悠咬著唇,收迴眼淚,冷冷地望著他們,“有本事你們今天就弄死我,否則隻要我出了這個門,你們一個都別想好過!”


    她說完話對方就是一個巴掌扇了過來,“好你個賤丫頭,竟然讓你得逞了,你不是厲害嗎?我就先弄死你!”


    “大哥,你冷靜點!”有人勸,“我們先把她帶走吧,剛才跑了的那女人一會兒就要帶人迴來了,我們……”


    “不用了,我把她抓迴來了。”門外響起森寒的笑聲,幾人同時側目一看,正是剛才出去追陳天嬌的那個男人,單手把身形纖長的女孩抗在肩上,女孩的長發垂下,看樣子是已經被他打昏了過去。


    為首的混混不禁稱讚:“老四,幹得漂亮。”


    段悠心裏看到陳天嬌這樣被帶迴來的時候,一顆心陡然沉入穀底。絕望層層疊疊地湧了上來,幾乎淹沒她。


    “我看你這次還能耍什麽花樣出來!”男人頓了頓,對幾個小弟道,“把她們倆的衣服都給我扒了!”


    段悠肩膀的血還在流,和酒精混在一起,根本止不住地流,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她的手臂就已經麻了。


    此刻連微弱的反抗都做不到,她覺得眼皮愈發沉重,最後一眼,她看向陳天嬌。


    她想,她錯了。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報複誰,那為什麽還執意要知道這個真相,把她騙到這裏來?


    男人的手伸進她衣服裏,那觸感惡心得仿佛身上纏了一條蛇。


    有人捏著她的下巴,吻了上來。


    就在她昏過去的前一秒,耳邊響起了巨大的槍聲。


    肆無忌憚地破空而來,還有誰驚痛到發慌的眉眼,不複往昔的沉穩淡然,聲音都在抖,“段悠,你到這來幹什麽!”


    也不知誰被打中了,哀嚎聲響徹整個二樓的樓道。


    段悠閉上眼,倒在他懷裏。


    江臨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悶痛的感覺傳遍全身,有什麽東西,從骨血深處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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