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檢察並未伸手阻止,長厚厚的嘴唇一路親到了她耳邊,帶著幾分難以揣摩的冷意低聲道:“怎麽,在你舊情人麵前會不好意思,還是覺得跟了我讓你委屈了?”他說著,又輕輕啃咬了下她的耳朵,聲音裏含著抹不去的笑,“貝兒,這一巴掌下來,什麽後果都有可能,你想好了再打,嗯?”


    姚貝兒蒼白的手指在空中漸漸握成了拳,眼瞳裏光影明滅交錯,良久,整條手臂都無力地垂了下來。


    江臨看到這一幕,俊長的雙眉驀地皺了皺,薄冷的唇翕動,“趙檢察長。”


    老男人這才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我還以為江教授不打算來見我了呢。”


    江臨深淵般無底的眸子裏翻滾著駭人的墨色,甚囂塵上,即使表麵上不動聲色,“抱歉,路上堵車。”


    趙檢察長笑了笑,用沒有摟著姚貝兒的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


    待江臨坐下後,他才抬手遞了瓶酒給姚貝兒,拍了拍她的屁股,道:“去給我的客人敬杯酒,放聰明點,這是貴客,別得罪了。”


    他的每一分**意味很濃的動作都被江臨看在眼裏,姚貝兒咬著緋紅的嘴唇,又恨又怨又不甘,卻隻能站起身來,往江臨身邊走去。


    江臨幾乎能看到她眼中那幾分懇求和悲哀。


    他側過頭去對趙檢察長說:“失禮了,趙檢察長,我不會喝酒。”


    趙檢察長意味不明地哂笑了一下,把玩著手裏的酒盅,“江教授,連我一個不常生活在鬱城的人都知道晚高峰堵車,特意吩咐秘書提前半個小時出門。你是不了解鬱城的路況,還是覺得我不夠分量讓你日理萬機的大忙人額外擠出點時間來見我一麵?”


    “我沒有這個意思。”江臨在他恩威並施的話語中,眼裏原本的深暗更加沉澱到了深淵最底處,幾分戾氣,不形於色,“研究所現在的情況您也清楚,局勢已經到了分秒必爭的地步,我實在不是有意遲到讓您久等。”


    “哦。”趙檢察長意味深長道,“那這一杯酒是該罰還是不該罰?”


    江臨拿起右手邊的茶杯,“以茶代酒,給您賠罪。”


    不知是不是趙檢察長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個男人字字句句看著恭敬又謙卑,深處卻藏著不卑不亢的平靜,又好像根本就是在和他叫板。表麵上懾於他身為檢察長的權高位重,實際上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英俊深邃的眉眼間偶爾勾勒出的幾分藏鋒不露的倨傲和藐視,尤其讓他不痛快。


    到底還是年輕。


    他在心裏冷笑一聲,陰惻惻的眼神定在姚貝兒身上,“貝兒,我讓你給客人敬酒,現在客人嫌棄你,不願意喝你敬的酒。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


    姚貝兒沒迴頭,臉色卻蒼白了下去,她怔怔看著江臨那張曾經熟悉無比的俊容,五官依然清雋而淡漠,雙眉卻似乎,攏得太緊了些。


    “江……教授。”她低著頭,將不小心灑在桌麵上的酒用手抹去,匆匆忙忙遞上一杯,一貫清高的臉上,遮掩著濃稠的淒楚。


    濃稠到能刺痛人的眼睛。


    江臨握緊了茶杯,黑眸落在她的視線裏,與她久久對視,最終抬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趙檢察長嗬嗬一笑,看著格外圓滑而沒有棱角,“江教授真是英雄氣概,見不得美女受委屈。行了,貝兒,我和你開玩笑的,迴來坐著吧。”


    姚貝兒放下酒瓶,走迴老男人身邊坐下來,始終垂著眼簾,再也沒抬起來過。


    待酒過三巡,她借故去衛生間,起身離開了一會兒。


    在衛生間的盥洗池前,望著鏡子裏化著濃妝的臉,突然覺得那股悲愴壓抑不住地往外湧。


    自從她走投無路,掉進了趙檢察長這個老男人的全套裏,就像一隻腳滑入了懸崖,整個人都跌了進去,隻能不斷地下落,越落越深,再也沒有上來的機會了。


    她很清楚,這個老男人今天借著談公事的借口把她帶來,為的就是讓江臨好好看看她變成了什麽樣的女人,為了錢,為了生活,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同時也讓她認清自己,安下心來踏實被他藏在金屋裏,不要再做迴到江臨身邊的美夢了。


    這個老男人。姚貝兒恨得咬牙切齒,咬著咬著,卻連牙齒都快軟得無力。


    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她安靜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悲慟的安靜,半點哭腔都沒有。


    江臨,他把她捧在掌心裏整整四年,一點點塑成了她的盛氣淩人和驕傲清高,卻又一句從沒有愛過她,隻是因為她像她所以被吸引,隻是因為她差點被玷汙,所以對她負了四年的責,然後說走就走,把她一個人困死在這高塔之上。


    姚貝兒明白,以她的姿色,想找個富庶人家,衣食無憂地過完下半輩子,並不難。


    可是跟過江臨這樣卓爾不群的男人,她還怎麽能找別人屈就?


    她原想用江臨給她的那筆分手費,在娛樂圈裏做個屹立不倒的女強人,然而,她被段子衿那女人搶走了男人,做了她四年替身的事更無異於是狠狠踐踏了她的自尊,此刻,那女人卻還不知足,非要伸手毀了她的事業。


    她不會讓她如願。


    水霧彌漫的眸中,漸漸生出明銳而尖刻的狠戾。


    就在這時,樓道裏突然傳來了沉穩篤定的腳步聲。


    下一刻,男人清冷低沉的嗓音透過空氣,壓進她的耳膜裏,“貝兒。”


    姚貝兒沒迴頭,怔怔地看著鏡子裏倒映著男人站在女洗手間外,沉著目光望著她的樣子。


    但她眼裏有太多淚,太多情緒,一點點模糊了那道原本清晰的身影。


    她趕緊擦幹了眼淚,閃身想從他身邊走過。


    她不想讓他看到她這樣子,那會讓她所有的肮髒和卑微都無所遁形。


    在她心裏,這男人始終是謙謙君子,人品俊秀如白玉無瑕。


    被他幽沉檀黑得沒有半點雜色的眼睛盯著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赤身**地行走在陽光下,什麽陰暗都暴露無遺了。


    她最好的年華都配不上他,更何況如今。


    連對視都顯得奢侈。


    但姚貝兒終究還是沒能從他身邊走開,男人臉色晦暗不明地望著她,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的去路,語氣亦是前所未有的冷,“貝兒,你現在究竟是怎麽迴事?”


    “怎麽迴事?”姚貝兒收起滿心瘡痍,笑著抬頭看他,“和你有關係嗎?江教授,你不迴家和你的新婚妻子甜甜蜜蜜,跑到這來關心前女友的生活,合適嗎?你不怕她跟你發脾氣嗎?”


    江臨的唿吸驀地一窒,卻皺眉道:“她不是這種是非不分的人。”


    何況悠悠也明白,他們都欠了她的四年光陰。


    “她不是?”姚貝兒嘴角的笑意擴得更大了,弧度裏藏匿著傷人的冷漠和鋒銳,“她不是難道我是?”


    是誰害得她變成這樣,不得不委身於一個有家室的老男人,不得不去給人當小三?這簡直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貝兒,你要名氣有名氣,要財富有財富,沒有必要這樣踐踏自己。”


    “江教授。”姚貝兒靠著門框,眼角眉梢皆覆著一層嘲弄,“我願意踐踏我自己,你管什麽閑事?還是說男人真就是骨子裏帶著劣根性,覺得隻要跟過自己的女人,一輩子都是自己的,見不得我被這樣的老男人欺負?覺得我給你丟臉了?”


    江臨聽著她的明嘲暗諷,臉色卻沒怎麽變,還是淡淡的,除了眼底深深積累的陰鬱以外,幾乎看不出來什麽。


    她輕笑著,問道:“你怎麽就覺得我是在踐踏自己了?趙檢察長比你位高權重,對我比你好,能給我的比你多,隻要我願意死心塌地跟著他,他甚至可以離婚來養我,你呢,你行嗎?”


    待她發泄完了,男人才開腔,聲線四平八穩的,沒有起伏。偏偏每一個字,包括標點符號,都張弛有度,帶著無法忽視的存在感,“貝兒,我有愧於你,這一點,江臨不曾忘,也不敢忘。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要怎麽選擇,我全都沒有意見。隻是出於相識的立場,我覺得你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她心裏刺痛,卻淡笑,“有人比你江教授更好嗎?”


    “有。”男人平靜道,“在你麵前,江臨是個負心漢,就這一點來說,連亦程都比我好。”


    “周亦程?”姚貝兒的臉猛地一變,忽然懂了什麽,笑出了聲,“你追到這裏根本不是因為心疼我,而是因為你知道他喜歡我,是不是?說到底你根本不是為了我,隻是不想讓你的助理傷心,是不是?嗬,原來我跟在你身邊四年,還不如一個助理!”


    江臨在她刻薄的話音裏,終於再也展不平眉心的褶皺。


    他久久看著眼前與記憶中大相徑庭的女人,微微垂下眼簾,淡聲道:“貝兒,我不知道該怎麽補償你,能給的,我都已經給了。但是我這一生的愛情,永遠隻和她一個人有關,除此之外,我會盡我所能。就算不為了亦程,你的事情,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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