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卻一門心思想著退出她和江臨之間的感情,他居然輕易就相信了江臨這個沒用的男人可以保護好她!


    真愚蠢!


    懷裏的女人在顫抖,唐季遲的手臂也在顫抖。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臂是被她帶得顫抖起來,還是……因為心裏這種濃烈得快要把他淹沒的後怕。


    唐季遲低低地在她耳邊輕喚:“悠悠,沒事了,沒事了。”


    說罷,使了個眼色,下人立刻把眼前的屍體拖走了。


    段子矜很清楚,她現在不是害怕,而是絕望。


    就算活下來,她也永遠地失去了江臨,這種感覺倒還不如一槍斃了她來得痛快。


    唐季遲像是洞察到了她的想法,沉聲道:“悠悠,放棄這種念頭!我不會允許你做任何傻事!”


    他低沉的聲線像是撕裂了她自我封閉的意識,硬闖進了段子矜的腦海。


    她愣了好半天,才哆嗦著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眼裏的淚水蓄滿,卻被她生生憋迴了眼眶。


    段子矜慢慢從他懷裏站起來,晃晃悠悠地站住,不想壓著他還未康複的腿,卻被唐季遲一把扯了迴來,他急促的聲音裏滿是深沉的痛:“悠悠,我以後再也不會放你一個人了。你跟我說句話,看著我!跟我說句話!”


    “我沒事,唐季遲。”段子矜盡量平靜地開口。


    平靜深處,還是有輕微顫動,“謝謝你……救我。”每次在最緊要的關頭,總是他。


    段子矜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眸裏寫滿的擔憂,扯開唇角,笑容在她蒼白削瘦的臉上,不太好看,“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我會好好活下去,為了我,也為了我的孩子。”


    唐季遲的瞳孔驀地一縮,他握緊了她的手,“你說什麽,悠悠?”


    孩子?她有了孩子!


    “我懷孕了。”她輕聲道,“快兩個月了。”


    “江臨知道嗎?”唐季遲的眸光越來越深。


    “他……”段子矜想了想,眼神不自然地閃了閃,“算是知道。”


    唐季遲重重砸了下輪椅的扶手,語氣又冷又怒,“他知道還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


    段子矜頓了半晌,才苦笑道:“不怪他。是我太想當然,我以為六年前他的病就痊愈了,沒想到如今又被人拿住把柄,重蹈覆轍。是我把他趕走的,他不知道孩子是他的。”


    “什麽?”唐季遲以為自己聽錯了,怔了許久,“他怎麽會不知道孩子是他的?難道他以為你和別人……”


    段子矜卻輕輕合上眼簾,血腥味被風吹散在空氣裏,她頭疼地揉了幾下額角,“是,我說我給他帶了綠帽子。他一開始也不信,後來我和他一起去做了親子鑒定,抽了胚胎裏的絨毛組織,和他的dna作對比。”


    唐季遲有些不能理解,“那怎麽會……”


    “胎兒還小,沒發育完全的時候,dna基本來自於母體。這種時候做親子鑒定,一定要提供母體樣本做對比,排出了母體上的基因,剩下的才是孩子的。否則直接用絨毛組織和江臨的dna比對,就相當於用我基因和他比對……我們又沒有親緣關係,基因當然匹配度很低。”


    唐季遲蹙眉,“你說的這些醫生會不知道?”


    段子矜淡淡一笑,“當然知道,我拜托醫生這麽做的。”


    唐季遲霎時間震驚得說不出話。


    他不能想象對於一個母親、一個女人來說,不承認自己的孩子的身份、甚至做好了死的準備,需要多麽強大而堅韌的內心。他光是聽著就覺得揪心,那她在做決定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千瘡百孔,痛徹心扉?


    過了很久,他才問:“他就這麽相信了?”


    段子矜搖頭,“他帶我去遍了努克所有的醫院。”


    她攤開手,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但後來的對比實驗沒有重新取樣,醫生隻根據他的意思,對比了這兩組dna,給出了報告。”


    這也就是她為什麽會告訴他抽取胎兒絨毛對母體傷害很大。


    因為她篤信,那個男人會避免一切對她有害的事情。


    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


    就像六年前,他們在車上吵架、冷戰,而男人卻在迎麵有卡車撞來時,毫不猶豫地用自己那一側迎了上去。


    江臨可以為她做的事,她一樣可以。


    若無生死,何以證情深。


    如果這段愛情注定不能圓滿,那麽她要為他生下這個孩子。十年二十年之後,她要告訴它,它的父母曾經是多麽的相愛,生死麵前,他們都願意把安然無恙的機會留給對方。


    “悠悠,你……”唐季遲看著她溫婉淺笑的臉,一時間如鯁在喉。


    明明悠悠和那個男人已經分開了,他卻還是覺得,他們之間有一道扯不斷的紐帶,哪怕不在彼此身邊,旁人都無法插進一個縫隙。


    “麻煩你,帶我迴國吧,唐季遲。”段子矜摸著自己的肚子,目光平靜地望著夜風下的海水,“終於都結束了,我想迴去了。”


    說著說著,眼底的淚迎風掉了下來。


    常年不下雨努克,在那個晚上,忽然就落了大雨。


    安溫園。


    男人閉目躺在寬大柔軟的床上,他的五官俊朗深邃,輪廓如刀刻,眉眼間卻隱隱籠著一層病態的青蒼之色。床邊數位身穿白色褂子、護士模樣的人拿著吊針、輸液瓶進進出出。


    病房隔壁是一間觀察室,與病房僅僅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nancy端著咖啡杯站在觀察室裏,靜靜打量著病房中那些忙碌的身影。


    “大小姐,都按照您的意思安排好了。”彼得管家從推門而入,單手扶在左胸,恭敬地鞠躬道,“蒂莫西教授說隨時可以開始手術。隻是不知道,willebrand家那邊,要如何交代。”


    普通的心髒移植手術,最快也要一個多月才能出院,慢一點兩三個月都有可能。


    大小姐總不能以leopold公爵的名義,把江家的大少爺扣在別院裏一個多月杳無音訊。


    更何況移植手術風險極高,萬一le


    少爺在手術台上發生什麽意外,怎麽和老公爵交代?


    nancy攥緊了咖啡杯,垂下眼眸,第一次露出了猶豫為難的神色。


    過了很久,她下定了決心般,吩咐道:“先拖著,蒂莫西教授不是說手術隻需要十幾個小時嗎?先拖過手術期和危險期。我們先斬後奏,到時候把一個健健康康的le


    送迴去,老公爵難道還會追究我的責任嗎?再說……”


    她的嘴角慢慢揚起一道細小的弧度,“就算老公爵真要罰我……willebrand子爵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父親這麽做的。”


    彼得管家低頭應道:“子爵大人對您很盡心。”


    “是啊。”nancy碧藍如洗的眼底凝著一縷濃稠到化不開的嘲諷,“誰讓他對不起我呢,像他這種家族榮譽重於一切、要臉不要命的人,拿捏起來倒是容易得多。”


    “小姐。”門外,規矩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


    nancy抬眸看過去,傭人對上她溫柔含笑的視線,立刻垂頭迴稟道:“le


    少爺醒了,他說手術之前要見您一麵。”


    “是嗎?”nancy揚了下眉,放下手裏的杯子,目光掠過玻璃窗內黑眸半睜的男人,原來真的醒了,“我這就過去。”


    男人身後的枕頭被墊高了些許,他靠在床頭,望著緩步走來的女人,咳嗽了幾聲,啞著嗓子開口:“nancy,我睡了多久?”


    nancy走到他床邊,輕輕地握上他的手,柔聲道:“兩天。”


    從格陵蘭迴來之後,他好像被人抽光了最後的精力,勢如山倒,一病不起。


    兩天……男人混沌的眸色更加晦暗了些,深處湧動著什麽,誰也看不清。


    nancy想了想,突然道:“從格陵蘭到中國有一班飛機,在蘇黎世中轉,現在……已經到國內了。”


    男人闔上了眼,臉上沒有任何波瀾,眉宇疏淡而冷漠。他好似完全不關心這個問題,隻因為她提起來,便隨口“嗯”了一聲那麽簡單。


    “你不要惦記她了。”nancy道,“沒什麽意義,對你的身體……也沒好處。眼下最重要的是接下來的手術,知道嗎?”


    江臨又睜開眼睛,眉心幾不可見地動了動,“什麽時候?”


    “明天。”


    他頷首,“把我的手機拿來,我需要打個電話。”


    nancy眸光一緊,警惕地問:“什麽事這麽急?”


    他這時候給誰打電話?


    “公司的副總,還有研究所的同事。”江臨倒也沒有瞞她,nancy不動聲色地審視著他,卻發現男人臉上除了不近人情的冷峻便是空無一物的坦然,根本沒有她擔心的那些情緒出現。


    她放下心來,命人將手機拿進了病房。


    江臨在通訊錄裏找到了傅言的電話,麵無表情地撥了出去。


    鬱城,藍月影視集團的總部,茂添一臉茫然地看著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傅三公子猛地踹開門,從辦公室裏疾步走出來,眉目中的戾氣不遺餘力地壓進空氣裏,像是要活活撕了誰才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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