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心裏受傷了。


    每次受傷的時候她總會用看似強硬的態度來麵對外界。


    他一邊心髒揪緊,一邊卻想用更加尖刻的方式讓她記住,隻要他沒有點頭,她絕對不可以自私從他身邊逃走。


    尤其是……


    來見其他男人。


    段子矜還兀自怔忡著,身後倏然貼上來一尊寬闊結實的胸膛。


    緊接著,江臨身上令她迷醉又熟悉的煙草香混著他皮膚上專屬於男性的味道就闖入了她的鼻息。


    腰間也多了一條健碩有力的手臂。


    原來江臨不知何時已經幾步走到了她身後,長臂一展,當著唐季遲的麵就摟住了她的腰。


    段子矜大驚失色,想推開他,剛一抬胳膊,他卻仿佛料到她的動作一般,溫熱幹燥的大掌擒住了她的手。


    唐季遲站在原地,神色冰冷得像結了一層霜。


    段子矜掙紮了兩下,沒有掙開,皺眉瞪著身側的男人,冷聲質問:“你想幹什麽?”


    江臨俯下身,薄唇落在她的耳邊,輕嗬著熱氣,仿佛要融化她,“你難道還沒有告訴你這些追求者們,我們已經進展到哪一步了?”


    說著,他的五指穿插進了她的手。


    十指相抵,親密無間。


    他的話無異於狠狠一刀戳在唐季遲心上。


    他今天在醫院接段子矜時並沒多想。


    現在仔細想來,段子矜去醫院之前在什麽地方?


    昨天下午被江臨帶走又去了什麽地方?


    不敢細想。


    段子矜的手指輕輕蜷縮了一下,跳窗時受的傷還在,被江臨的手一握,疼得厲害。


    “你跳窗戶跑出來,就是為了見他?”


    段子矜冷笑,“我也想從你家大門出來,是誰不讓?”


    “我有我的理由。”江臨沉了口氣。


    她不說話,他不悅地攥緊她的手,語氣裏帶了點危險的意味,“別惹我不開心,嗯?告訴他我們的關係,讓他死了這條心。”


    他這一攥,她就更疼了,皺著眉問:“我跟你有什麽可對別人解釋的關係?”


    唐季遲再也看不下去了,出聲喝止他:“江臨,你放開她!沒看到她不願意嗎?”


    江臨漫不經心地笑,一個眼風掃迴去,冷厲而霸道,“是她不願意還是你不願意?”


    段子矜低聲對江臨道:“你別鬧了,會讓我老板誤會的!”


    江臨垂眸,同樣低聲問:“這麽怕被他誤會?怎麽,你和他也曖昧上了?”


    “沒有!”段子矜咬牙,“你能不能別把每個人都想得這麽齷齪?”


    “那你在一個普通的男性朋友麵前,和睡過你的男人撇清關係,孰近孰遠你拎不清嗎?”


    “孰近孰遠?江臨,別忘了你有女朋友!”


    江臨淡淡睨著她炸毛的樣子,揚了下唇角,“我是有女朋友……可是我現在隻對你的身子感興趣,你說怎麽辦呢?”說著,他又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像情人間的懲罰。


    段子矜顧不上疼痛,惱羞和憤怒一起衝上頭頂。


    江臨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把她當成什麽了!


    可對上他漂亮含情的眉眼,她的心髒猛然縮了縮,又猶豫了……


    眼前這個男人畢竟是她愛了八年的人。


    若要她臉不紅心不跳地無視他的tiao逗,是不可能的。


    隻對她的身子感興趣,怎麽辦?


    段子矜妥協道:“怎麽辦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和姚貝兒分手。”


    江臨的眸光微顫,很快換上溫脈的笑意,“我和她分手,你就跟我走?”


    段子矜怔住。


    半晌,點了下頭。


    “但我不想同意呢。”江臨俯首,挑起她的下頷吻了上去,眸色深沉又狠戾,“你記住了,段子矜,就算我不和她分手,你也逃不掉!你不是愛我嗎?別跟我討價還價。”


    唐季遲有種想把桌子掀翻的衝動,要不是一邊司機拉著他,他早就一拳打上去了。


    腳踏兩條船還這般理直氣壯的人,江臨恐怕是她見過的第一個。


    真是不要臉。


    她怒從心中起,不知哪來的蠻力推開他,一掌狠狠扇在了江臨臉上,“你滾開!”


    這一下子,不止江臨和一屋子人愣住,就連段子矜自己下完手也愣住了。


    唐季遲想上前的腳步生生頓住,目光複雜地看著段子矜,他沒聽清他們剛才說了什麽,所以不清楚段子矜為何突然這麽憤怒。


    江臨的俊顏一個紅紅的巴掌印,與他衣著講究、矜貴優雅的外表看起來格格不入。


    他的眸子似乎動了一下,帶了點茫然,過了很久才拉近焦距,對上段子矜無措的臉。


    “玩夠了嗎?”他沒有發脾氣,輕描淡寫地問,聲音冷漠得讓她心慌,“玩夠了,跟我迴家。”


    段子矜握著自己的手腕轉過頭去,“對不起,我不該動手。你自己走吧,我還要留在這裏。”


    你有你舍不得的人,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糾纏我?


    江臨,你真當我愛你,就可以永無休止地被你踐踏?


    不可能。


    “段子矜。”他猛地捉住了她的手腕,“我一次次容忍你,不是在給你挑戰我耐心的資本。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跟不跟迴去?”


    包廂裏充斥著令人膽戰心驚的低氣壓。


    似乎世界存活還是毀滅,都在段子矜的一句話裏了。


    虞宋忍不住勸道:“段小姐,你就跟先生迴去吧。”


    段子矜看著江臨一動不動的眉眼,心像被什麽東西扯成了兩半。


    “你們這是幹什麽呢?”


    樓道裏傳來一聲驚唿,段子矜睇了個一眼過去,是段蘭芝和她老公匆匆趕來。


    她第一次這麽喜歡她的姑父和姑姑。


    段蘭芝看過新聞,自然也認得大名鼎鼎的江教授,隻不過她瞧見江臨本人時,還是驚訝得半天找不迴自己的聲音。


    “你,你有什麽話好好說,先放開我侄女!”


    侄女?段子矜的長輩?


    江臨靜靜看了他們片刻,見段子矜也不曾否認,好像是真的,便鬆開了手。


    “唐總,這、這怎麽一迴事?”段蘭芝的老公訝然問道。


    唐季遲黑著一張臉,薄唇抿了下,嗓音要多冷硬有多冷硬:“我不知道。”


    “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江臨拉著段子矜的手,雲淡風輕的從容,“我是她的……”


    段子矜的心居然隨著他的話音提了起來。


    她有點看不起自己了,怎麽到了這種時候還對他的話有所期待。


    好像如果他承認了,她就會心甘情願地跟他去海角天涯一樣。


    “愛是誰是誰!”段蘭芝氣得打斷,“沒看見我們正在和唐總吃飯嗎?你就這麽闖進來?”闖進來壞了她的好事。


    江臨淡淡頷首,一副受教的表情,有禮有節,進退有度,“那我這就帶她走。”


    “站住!”段蘭芝更惱火了,“我知道你喜歡我侄女,但是我侄女跟唐總才應該是一對,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段家是不會承認你這樣的女婿的!”


    段子矜無奈,怎麽就說到女婿的事兒上了?


    段蘭芝是多怕她不和唐季遲在一起?


    江臨的黑眸一瞬不眨地瞧著她,目光安靜又平淡。


    段蘭芝卻仿佛被他這樣的目光掐住了喉嚨,唿吸都變得困難了。


    “姑姑這話說的有偏差。”江臨溫聲道,“子衿跟誰是一對,要她自己來選擇才作數。就目前看來,我和唐總還是公平競爭的階段。”


    公平?


    段子矜輕笑,是挺公平的。


    唐季遲喜歡她,她不喜歡唐季遲。她喜歡江臨,江臨喜歡姚貝兒。


    這我愛你你愛他他愛她的故事,段子矜玩得真是累了。


    再這樣下去,今天非要鬧得無法收場不可。


    “姑姑,唐總,你們稍等一下。”段子矜歎了口氣,“我想跟他談談。”


    她主動握上江臨的手,那柔軟的觸感讓他一瞬間有點心猿意馬,鬼使神差地就跟她出去了。


    走廊裏,段子矜無奈地對著男人那比她高大許多的身體,很費力才能看清他眼底的闃黑,“我姑姑有事要和唐總談,你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給我難堪?”


    他卻突然低下頭來,啄住了她的嘴唇,慢慢廝磨了一陣,問道:“你怎麽沒跟我說還有別人在?”


    “是啊,我帶唐季遲見家長,不可以嗎?”她諷笑,根本懶得費力去推他。


    江臨蹙眉,“段子矜,好好說話。”


    她靜默兩秒,“我姑姑背著我拖唐總給她兒子找了份工作,於情於理我必須要陪她們吃頓飯,這樣的解釋你滿意了嗎,江教授?”


    其實不消她說,江臨自己也看出些端倪了。


    原來他又誤會她了。


    心裏一疼,把她的手握緊了點,“早晨為什麽要跳窗逃走?”


    段子矜漠漠望著他,“那你為什麽要鎖著我?”


    江臨眸光一頓。


    怎麽告訴她,他不希望她被江家盯上呢。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江逢禮肯定已經查到她了。


    “早晨我收到消息說我爺爺的病房被記者圍起來了,到了醫院才遇到了姑姑,唐季遲找人幫我趕走了那群記者。”她麻木地解釋道,“那時候我急著出門,砸了你家窗戶,真的很對不起,損失我會賠償的。”


    江臨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砸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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