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上他的床的女人不勝枚舉,他何必用另一個男人的死活來威脅她和他上床呢?


    “記住你剛才後悔的感覺。”江臨斂眉望著棋盤說,“不要再為了不相幹的人做出什麽衝動的決定,你不是每次運氣都這麽好。”


    第一次為了保全孟恬,她打算犧牲自己的飯碗;第二次為了保全dn,她又打算犧牲自己的身體……


    思及至此,江臨不自覺地握緊了手裏的棋子,心髒被莫名的恐懼和薄怒侵襲。


    倘若沒有他,倘若這幾次他都不在,她難道真要把自己耗到死不成!


    所有女人在他麵前都是花枝招展、嬌柔可人的,隻有段子矜,每次都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不說,還甘願把她僅僅剩下的那些都毫無保留地奉獻給別人。她的驕傲倔強和貝兒很像,可貝兒從來不會這樣替別人著想。


    捫心自問,他其實……


    更偏愛她一些。


    有時候,想想段子矜一次次把她自己逼上絕路的樣子,他甚至會生出把她護住的欲望。這種欲望來得太自然,像是早已深埋在血骨之中的本能。


    但他卻更想讓她明白,段子矜,你該學著自私一點。


    段子矜望著他清雋的眉眼,眼眶突然有些發熱。雖然江臨總是說些傷人的話來奚落嘲諷她,可到了危急時刻,救她的總是他……


    良久,江臨淡淡地問她:“會下棋嗎?”


    “當然。”段子矜也收迴心思,“不要小看我,我下棋可是很厲害的。”


    “是嗎?”江臨挑起了眼角,神情中亦是流露出幾許傲然,“那我拭目以待。”


    她坐在江臨的對麵,有模有樣地夾起棋子,布局,攻擊,防守。


    每落一子,江臨的眸光便輕輕晃動一下。


    行至中盤,他修長的手指忽然插入棋盒裏,棋子被他撩動著,“嘩啦啦”地響聲格外刺耳,他卻半天沒有再下一個子。


    江臨抬頭,冷冷地盯著她——


    麵對男人的近乎審視的打量,段子矜無端緊張了起來。


    江臨眯了下眼睛,語氣深邃,“段子矜,你的棋是跟誰學的?”


    跟你。


    她緘口不言,在心裏默默迴答。


    每當他走出一步,她總像是預見到他的下一步似的,及時做出應對,不過,她的應對有時候卻不甚高明。


    江臨眼底的光芒越發沉暗了下去。


    如果段子矜有能力看穿他的布局,自然也該有能力打破。事實上,她這半局棋裏展現出來的根本不是實力,而是——


    對他的了解。


    段子矜亦是放下手裏的棋子,揚唇一笑,“江臨,人生難得一知己,錯過我,你會後悔的。”


    江臨看著她笑靨如花的模樣,有種令人怦然心動的朝氣從她的明眸皓齒中綻放,好像來自很遙遠的從前,好像記憶深處也有這樣一個人……


    “江臨,我可是省物理競賽前三名,錯過我這麽優秀的學生,你會後悔的!”


    男人的聲音低靄沉靜:“段同學,成績好不是你不來上課的理由。”


    他沒有說,他帶的學生是那場競賽裏的第一名。


    即使如此,到了最後,他還是後悔了。


    是了,錯過這樣優秀的她,他會後悔……


    江臨感到頭痛欲裂,好似被人用鐵錘狠狠敲在了腦袋上,靈魂在一瞬間被撕成兩半。


    棋盒被掀翻在地,零落的棋子發出驚人脆亮的聲響。他一隻手用力壓在心髒上,另一隻手捂住了頭。


    段子矜嚇了一跳,趕緊跑到他身旁扶著他,“江臨,你怎麽了?”


    江臨疼得沒有意識,一把揮開了她。


    段子矜很快又撲迴江臨身邊,“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他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眼珠黑得像瑪瑙,自有一股吸人的靈氣,眼白裏爬滿了猩紅的血絲,一眼掃過來,那神情鋒利又摧心。


    她腦海裏卻浮現出第一次見他的樣子,穿著白色的大褂,長身玉立,護目鏡掛在手肘上,眉眼間深藏著冷靜與睿智,永遠是淡定自若,運籌帷幄的。


    可自從她闖入了他的世界,江臨開始變得喜怒無常,甚至有時會暴跳如雷。


    正如此刻,在段子矜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忽然緊緊抱住了她。


    很用力地、像是要把她勒死在懷裏地,抱住了她。


    段子矜隻覺得被他寬大堅硬的骨骼膈得喘不過氣來,她急促地唿吸,艱難開口:“江臨……”


    他額間細密的冷汗越滲越多,身體也開始不由自主地抽搐。


    可他的手臂卻始終沒有放開她,反而越箍越緊,“段子矜,告訴我,我到底忘了什麽!你到底是誰!”


    她驀然怔住。


    這感覺仿佛一腳踩進了無底的黑洞,冷意源源不斷地從心底泛了上來。


    她便哆嗦著便拍了拍他的後背,忍痛道:“沒事,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沒事的……”


    江臨漸漸脫力昏了過去,昏過去前的姿勢,仍是抱著她不放。


    段子矜眼裏湧上微微的水光,她伸手擦幹了他額上的汗水,撫了撫他蒼白卻棱角分明的臉頰。


    最終眼淚滴在了他的眼角,宛如他也落淚了。


    邵玉城驅車迴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夜裏十二點。雕花的院欄外,一道高挑孤冷的身影靜靜佇立在那裏,恍若融進沉暗的夜色。


    他眯了下眼睛,踩了刹車,將車窗降了下來,不禁意外,“段悠,你在這裏幹什麽?”


    她不是被大哥帶走了?


    “等你。”段子矜攏了攏外套,慢慢走到車旁邊,“邵玉城,我有事情問你。”


    邵玉城冷哼一聲,“我跟你沒什麽可說的。”


    他剛說完話,便要把車窗升上,誰知段悠卻把手卡在了車窗裏,邵玉城氣得不行卻又不敢真去夾她的手,隻好沉著嗓音道:“說!”


    “江臨的身體是不是不好?”她直言不諱。


    他睨她一眼,“沒聽說過,大哥吃得好睡得好,隻要你不去招惹,他的人生就完美了。”


    邵玉城再怎麽玩世不恭,畢竟也是江臨的身邊的人,更何況他的出身就決定了他必須學會做一個讓人看不透的上位者。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亦真亦假,段子矜一時間無法判斷出來他的話有幾分可信。


    她收迴手,平靜道:“他身體健康當然最好,但是讓我不要去招惹他,抱歉,我不能答應。”


    “你什麽意思?”


    “我要把他追迴來。”段子矜淡淡的語氣,聽起來竟像是在宣戰。


    邵玉城瞪著眼睛愣了兩秒,突然飆了一句某國的經典國罵,兩步從車上躥下來,門一甩,整輛車都跟著顫了三顫,“你以為你是誰,想幹嘛就幹嘛?”


    段子矜輕蹙了一下眉頭,沒有說話。


    邵玉城怒道:“他現在的女朋友可是影後!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就算大哥知道你是段悠,也不一定還願意要你!”


    麵對他的憤怒,段子矜就顯得從容多了,“我並沒打算告訴他以前的事。”


    江臨身邊有她不能觸碰的勢力,一旦讓那些人得知段悠迴來了,他們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你……”邵玉城簡直被她氣得沒話說了,他憋了半天,恨聲道,“哥要是再上了你的當,我邵玉城三個字倒著寫!”


    笑話,大哥他還能在同一個女人身上栽兩次?


    如果當時邵玉城能預見明天早晨會發生什麽,絕對不會放任自己說出這樣的大話。


    第二天的新聞頭條和微博的熱門話題,無疑是狠狠抽了他一嘴巴——“影後姚貝兒疑被人戴綠帽子,科學家男友出軌女工程師”。


    這條消息一出,鬱城,炸鍋了。


    一大清早,段子佩一腳踹開段子矜的房門。


    她在睡夢中被巨大的響聲驚醒,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段悠,你看看這是什麽!”段子佩把ipad狠狠摔在她床上。


    阿青隻有在很生氣的時候才會這樣叫她,一時間段子矜也顧不上追究他強入她的臥室的事。看完頭條報道之後,她的臉“唰”地變了顏色。


    標題不堪入目,照片是昨晚他和江臨一同走入酒店時被人拍下來的,可謂,證據確鑿。


    “你不打算解釋一下?”段子佩咬牙問。


    段子矜茫然失措,“我們昨晚什麽都沒做……”


    他們昨晚確實什麽都沒做,但段子矜也無法理直氣壯地說她和江臨之間是清白的。


    因為前天晚上,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們都做了。


    她拿起床頭靜音的手機,電話果然已經被人打爆了。有許多陌生的號碼,還有兩通來自江臨。


    一通是昨晚半夜,大概是他醒了以後發現她不在,所以打個電話確認她的平安。另一通……是今天早晨。


    恐懼在一瞬間占據了她空白的腦海,段子矜仍能記起江臨與她上床後達成的協議。


    那時他怎麽說的來著?


    “一旦消息走漏,你承擔不起後果。”


    那寒冷的嗓音仿佛就炸響在她耳畔,一點點將她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江臨……


    段子矜激靈一下子,立馬要撥個電話迴去解釋,卻被阿青按住。


    他手臂上青筋暴起,隱忍著憤怒道:“悠悠,你告訴我,你昨晚是不是拿這件事和他求情,讓他放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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