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歸不知道金銓是因為什麽來找他們兩個的,但歐陽倩直到最後也沒有給他開門。


    也許是知道歐陽倩不願意見他,後來金銓沒有再來,倒是金太太來過兩次,給歐陽倩留下了些錢,這還是金太太打著歐陽於堅的名義,歐陽倩才留下來的。


    日子一天一天過,穆歸終於要離開北平了。


    說句實話,北洋政府並沒有什麽出名的軍校,準確地說,在1924年黃埔軍校成立前,幾乎所有的軍校都默默無名,就是後世,提到中*校,首先想到的也是黃埔軍校,要是可以,穆歸也想去黃埔軍校,奈何此時距離黃埔軍校成立還有十二年時間。


    金太太給穆歸找的軍校位於南京,是從來沒有在曆史上出現過的,籍籍無名的學校。


    世界也看過了,是所不錯的軍校,也許後來發生了什麽?誰知道呢。


    距離他南下的日子越來越近,穆歸明顯能感覺到歐陽倩的焦躁,但他不可能因此留下來,他肯定會離開的。


    “媽,你還不相信你兒子我嗎,我很快就會迴來的。”


    歐陽倩的頭發已經有不少白發了,比金銓金太太都要老上很多,她拍拍穆歸放在她肩上的手,“阿堅,我和表姐,都是江浙人士,隻是後來啊,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才北上來找嫁人的表姐的,想想,也二十年沒有迴去了。”


    “那媽你要和我一起去南京嗎?這樣也不錯,你不喜歡金總理,我走後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能幫助你的隻有表姨,但不可避免要接觸金總理。”


    “不啦,我在老家已經沒有親人了,這邊還有表姐在,我就是說說而已,阿堅,你迴去後,順便看看你外公外婆,給他們掃掃墓,我就不迴去啦。”


    一室沉默。


    第二天,穆歸首次主動招上金公館,他要走了,雖然知道金太太會好好照顧歐陽倩的,但穆歸還是不放心,有些事情總需要交代清楚。


    離開的時候剛好金銓迴來了,穆歸朝他點點頭,然後就離開了。


    穆歸剛離開金公館不遠,一輛車慢慢停在他麵前,車窗搖了下來,金銓的得意門生白雄起正衝他笑,“於堅,聽說你要走了,喝一杯去?”


    “好啊,就是到時候嫂子別怪我拖你喝酒就成了。”穆歸也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認識白雄起是金銓和金太太共同的主意,白雄起作為金銓的得意門生,金銓自然希望他可以照顧一下歐陽於堅這個剛找迴的兒子。


    巧的是,金家幾個兄弟,白雄起還就看中了穆歸。


    “於堅,我覺得,你還是留在北平更好發展,有老師在,能讓你一路順暢很多,現在有不少人都太激進,看不上政府,你的身份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白雄起是真心為穆歸考慮的,都說虎父無犬子,但白雄起卻覺得,金太太的幾個兒子,都被養廢了,一個兩個都是紈絝,到頭來,金銓的繼承人反而是他這個學生,而沒有一個兒子能繼承的。


    他覺得,老師英明了一輩子,怎麽就將幾個兒子養成了那樣?難道因為那時候金家條件太好了,讓他們沒有危機感?連他都能看出來老師的位置很危險。


    倒是剛認迴來的這個師弟看著順眼些。


    “我沒準備從政,金係不是還有大哥你呢嘛,金總理將你栽培至今,你來繼承他這一脈,和我來有什麽區別?而且你才是繼承了他所有政治抱負的人,至於我……”穆歸笑笑,沒有再說下去。


    “我就喜歡你這種清醒的人,為政不夠清醒,離下台也就不遠了。”白雄起還是很尊敬金銓這個老師的,然而,他很不喜歡金家的少爺,當然,金家的少爺也不喜歡他。


    這很正常,金銓能坐到總理的位置,政治天賦自然不低,而他幾個兒子在他的翅膀下卻隻是普通官員,他的政治抱負也是由白雄起這個“外人”繼承,他們之間要是看得順眼,那才奇怪。


    白雄起此人,驕傲自負,看得上眼的萬事好說,看不上眼的,連個眼神都不樂意賞你,好在,他情商還不算低,還算會做人,沒和金家的幾位少爺成仇。


    “如今政府軍政是分開的,你到了那邊還是注意點吧,那幫孫子!”


    “……”不是說白雄起在德國留學多年,本身極為文明的麽?


    【小穆,別忘了,中國自古就有文武相輕的說法,現在這世道,在那些當兵的眼裏,從政的就是小白臉啊,就是小白臉啊,白雄起提到咬牙切齒不奇怪的。】


    知道穆歸要走,這幾天比較忙,白雄起也沒有拖著他喝多少,很快就將人放迴去了。


    “不過你真的不看看秀珠?金燕西那小子,可不適合秀珠,秀珠會被欺負的。”


    “奈何秀珠小姐喜歡在下啊。”穆歸調笑,關上車門揮手迴家了。


    對白雄起,穆歸之前也是有點印象的,張恨水的這部小說名氣不小,後來拍成電視劇,著實風靡了一段時間,即使穆歸沒有去關注,也總聽周圍的同學提起,那首《暗香》也跟著火了一把,那時候,白雄起這個人物出場不多,而且還不被喜歡。


    穆歸離開前還去了一趟仁德女中和曾經的同事告別,然後他看到了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也可以說,他看到了他表弟在追求人家小姑娘。


    對方也看到他了,雙手往兜裏一插走過來,“原來是表哥啊,表哥今天怎麽有空來這裏?”


    “燕西。”穆歸對別扭的小破孩點點頭,“馬上要南下,來和幾個朋友告別。”


    穆歸的身份在金家是眾所周知的秘密,不過他畢竟經曆的多,麵對金家幾個孩子也不覺得尷尬,對此,金燕西隻能表示,他果然不喜歡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同樣是同父異母,八妹多可愛!


    “歐陽老師。”冷清秋躲著金燕西還來不及,但看到這個曾經的老師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上來打了招唿,然後遲遲不得美人笑顏的金燕西不高興了。


    “冷同學。”麵對小姑娘眼中羞澀的愛慕,穆歸隻能讓自己看起來冷淡點,打了招唿就走了。


    3月11日早上八點,穆歸終於坐上了南下的列車,焦躁了幾天的歐陽倩沒有來送行,來送的隻有金太太以及坐在不遠處車上沒有下車的金銓。


    “阿堅,你不要怪倩兒,她怕離別哭出來你心裏不好受,到了那邊要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情就聯係我,有我在呢。”金太太替穆歸理了理衣服囑咐道,穆歸還沒說什麽,她的眼眶倒首先紅了,金太太雖然為人公正,但卻有些溺愛孩子,否則金家幾個也不會沒有一個能豎的起來的。


    “姨母放心,我懂的,我走後,我媽還請姨母多多照顧,她一個人年紀也不小了,是我不孝,在這時候離開她。”穆歸俯身對金太太行了一個禮。


    “你這孩子……”


    金陵壯誌軍校,現在成立不過一年,是北洋政府成立的,也算是北洋政府為自己準備的後備,裏麵的師資很豐富,穆歸能進去還多虧了金銓和金太太。


    列車在徐州就停了下來,然後他需要換別的交通方式前往南京。


    此時正是三月,春光明媚陽光正好,穆歸穿著文人喜歡的舒適長衫走過小道,手裏還拎著一些蠟燭紙錢和水果等一路順著小道走到了盡頭。


    那裏是歐陽家的墓地。


    穆歸走之前答應了歐陽倩要去給外公外婆掃掃墓,告訴他們歐陽倩近年的生活,順便燒點紙錢——雖然他是不信這東西有用的,但該做的事情他還是會做到最好,也讓歐陽倩心裏多些安慰,畢竟她一去二十年沒迴來。


    孔宣後來每次想起這一幕都會覺得神情恍惚。


    揚州三月,桃花鋪滿路。


    生性冷淡高傲且自己就是個美人的孔宣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惑到,要說洪荒多的是美人,各個類型的都有,但孔宣從來沒有看上眼過,在他看來,外貌算不得什麽,就是被凡人歌頌的嫦娥也隻是那樣。


    他的血統高貴,實力又是聖人之下無敵手,多的是美人願意投懷送抱,他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出現悸動,對象還是個實力一般的半仙半妖。


    是的,孔宣依舊以為穆歸是半仙半妖。


    此時的穆歸外貌又變了,但孔宣是可以直接看到人的魂魄的,他知道自己看的是誰。


    等到穆歸掃完墓準備離開,孔宣終於站了出來。


    “穆歸。”


    穆歸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再次看到了孔宣,對方還是那副模樣,冷著一張俊臉,一張俊臉充滿了侵略性,不過之前的相處讓穆歸對他的性格多多少少有了了解,“是孔宣大人啊,您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心生膜拜啊。”


    這本來是調笑的話,但此時孔宣聽了卻覺得有些不自在,不過這麽多年的人生不是白過的,他不動聲色點點頭,轉移了話題,“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你,可還好?此處靈氣缺乏,你要是修煉的話可能會比較困難。”


    “沒關係,我這次的身體根骨一般,也沒有修煉的天賦,不過,你的能力在這裏有限製嗎?”穆歸眨眨眼,總覺得此時的孔宣有點不對勁,可到底哪裏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他怎麽都不可能想到,孔宣其實隻是……突然看上他了而已。


    “有一些,此地的規則不允許過於強大的力量,好在不是完全限製,之前也去過類似的地方,還算習慣,你的身體有些弱,可能需要注意安全。”孔宣上下打量了一下穆歸,將剛才的悸動放在了一邊,“倒是可以下下棋了。”


    “……”你已經忘掉你悔棋被抓的事情了麽?


    “此次我的身份是北洋政府總理之子,想必你去過後世,該知道這段時期這片土地遭遇了什麽,因此我準備南下去軍校,孔宣大人可有興趣同我一起?”穆歸覺得,如果手握孔宣和世界兩個強力助手,他要做的事情應該會簡單很多,畢竟世界能給他的支持也就是情報而已,但孔宣不一樣。


    孔宣確實知道。


    “我對這些沒有興趣,不過南下去南京倒是可以,此地沒有熟人,難得遇上你,看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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