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帶著嗚咽聲在海上慢慢移動著,經過多日的行駛,原本還欣賞海上風光的旅客早就失去了興致,一個一個待在船艙裏打發無聊的時間。


    穆歸站在甲板上看著遠方,身旁站著穿著藍色短旗袍的女子。


    甲板上風太大,而且也看膩了海上的風景,但穆歸實在不想迴船艙去,人太多,烏煙瘴氣,還過於吵鬧。


    他現在的身份是劉濤,上海青幫的幫主——別問他青幫的幫主為什麽是他而不是杜鏞,劉濤離開上海的時候杜鏞還沒有出生生,後來幾乎能以杜月笙三個字代表青幫的杜鏞自然也不存在。


    此時他們正在前往大不列顛的輪船上。


    這是十九世紀末,西方工業革命正在蓬勃發展,穆歸本以為自己這次是要在這個年代做一個普通人,但世界告訴他,他想多了。


    這並不是正常的人類世界,不說東方,就是故事發生的西方,有死神,有惡魔,還有天使,至於劉濤原本待的上海,作為一個普通人,劉濤從來沒有見過那些神奇的存在。


    作為青幫的首領,劉濤離開東方前往英國不過是想將生意擴散到英國來,至於做什麽生意……自然是英國曾用來毀掉中國的鴉片啊,青幫本來就是黑幫,賺中國人的黑心錢還會顧忌,賺這些英國佬,可是一點壓力沒有,禮尚往來而已。


    歐洲人曾用鴉片毀掉覬覦已久的東方古國,對鴉片的管製自然嚴格,這也是劉濤親自前往英國的原因。


    雖然說麻煩了點,但穆歸也沒準備掉頭迴去,穆歸覺得自己還是個熱愛祖國的人的,況且原身的願望與理想他本來就要照顧一二。


    若他的身份是歐洲人,他可能會無視,但既然是中國人,能坑這群歐洲人一把,他樂意得很。


    劉濤的性格用現代的說法就叫做腹黑,他有一雙銳利且鋒芒畢露的眼睛,因而大部分時候他的眼睛都是眯著的,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時刻揚著的嘴角也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船上除了十幾個中國人,剩下的都是去東方淘金歸來的歐洲人。


    從1840年第一次鴉片戰爭開始,中國人的脊梁在這群歐洲人眼中就沒有直起來過,再加上後麵的曆史也告訴我們,西方總有些腦子不太好使的種族主義者,所以那十幾個中國人在船上的待遇還真不怎麽樣。


    好在,除了兩個是真正的商人,剩下的都是劉濤帶來的。


    “頭領?”同樣穿著長衫的中年男人餘光從那兩個中國商人身上飄過,征詢穆歸的意見。


    “不用管,上趕著給人當條狗,被欺負死,也和我們無關,我們去大不列顛可不是為了這些人。”穆歸將長煙鬥插迴腰間,手指彈了彈衣袖,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


    “是!”


    穆歸不是個將笑容常年掛在臉上的人,即使是虛假的笑容也一樣,這不過是原身殘留的習慣。


    五天以後,輪船在倫敦靠岸了。


    一上岸穆歸就揮手讓他們各自散去,自己帶著短旗袍妹子走在倫敦繁榮的大街上。


    “哥哥?”


    “沒事,我們先去找住的地方吧。”


    【世界,我需要在這裏待多久?】知道最短時間,他也好做好安排,至於說在需求時間外的停留,他還想著早日還完因果,不需要休息的時候就不用過久停留了。


    【大概四年時間。】


    “四年啊……”穆歸將雙手攏在長衫寬大的衣袖中,四年可以做多少事情?


    穆歸在英國的開端並不順暢,此時的中國人在這裏很沒有地位,被瞧不起是常態,好在穆歸要的也不是那些所謂紳士的眼,黑幫麽,憑的不就是手上的功夫,地下世界比地上世界更遵循實力為尊的規則,這對穆歸而言簡直不能更好。


    無論是他還是曾經的劉濤,都不是好惹的。


    他花了半年時間徹底在倫敦城東站穩腳跟,將城東的地下勢力攏在手中,然後才傳遞消息,生意可以正式開啟了,哎呀,想到白花花的英鎊就要到手心情還真不錯呢。


    “是伯爵啊,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知有何貴幹?”


    一身標準貴族服飾的男人彎起嘴角笑了笑,“隻是聽聞這片地方來了新人,拜訪一下。”


    “在下無權無勢,也隻有靠雙手打出來的地盤了,倒是讓伯爵見笑了。”傭人送了茶上來,俯身行了禮又安靜地退了出去。


    穆歸可不敢小看眼前的這個男人,盡管看著瘦削溫柔,但他們家可同樣屬於黑暗世界,隻是對方是貴族,替女王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而他是平民。


    替上位者處理見不得人的事情,時間到了就該被處理了,就是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如何想,穆歸可不相信他想不到這些顯而易見的事情。


    事實上穆歸的猜測完全正確。


    【他確實因為做多了這些事情而被英國女王處理了,女王不需要知道她那麽多黑暗秘密的人活著,英國上層不少人知道他做的是什麽,隻是因為女王的關係選擇了無視,不過他死後,他那個九歲的兒子可就慘了。】世界在腦海中嘀咕,顯然很了解眼前這個伯爵,【他們家在英國上層圈子可不受歡迎。】


    【這不重要,其實要是能和他合作也不錯,就是不知道他能活多久,我可不希望找到一個合作者沒兩天對方就沒命了,聽你這麽一說,他看來快死了?】這麽了解,看樣子眼前這個伯爵也是原本劉濤可能會接觸的人,否則世界不可能知道得這麽清楚,連對方兒子將來怎麽樣都知道,也可能和劉濤接觸的不是他而是他兒子?


    【小穆,你真的不要知道那些信息?】


    【不重要的就不用說了。】


    世界想了想,好像確實沒什麽重要的,不會危及到穆歸的安全,要是穆歸想知道什麽,自然會問它,那它還是不多嘴了。


    穆歸和年輕的伯爵相談甚歡,直到傍晚才將人送走,門一關穆歸就斂去了臉上的笑容,不說別人,反正世界是沒有聽懂他們到底在說什麽。


    人倒是不錯,無論心性還是修養都不錯,可惜了。


    【小穆,要是覺得可惜的話,你可以把他救下來啊。】


    【我為何要救?如今還在受苦受難的民族還沒救,去救這樣一個陌生人?我還沒有善良到那個地步,當自己是救世主。】


    世界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不過,做個短暫的合作倒是可以的,畢竟是伯爵啊,整個英國的伯爵也沒多少,有個貴族身份支持,行事也要方便很多,尤其是這種本身就在地下活動的伯爵。”


    如果問穆歸做這樣的生意會不會良心不安,穆歸的答案是不會!


    他沒有去引誘別人吸鴉片,雖然做著地下生意,但秉著你情我願的原則,他賣給了別人,至於別人怎麽用,那就和他無關了。


    而且這些西方人不曾良心不安,他又為什麽要不安?至於不小心被坑了的普通人……嗬!穆歸從來不會去想。


    他不止知道他們無辜,還知道那些被騙著吸鴉片,以為是神物的中國人也很無辜,左不過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罷了。


    穆歸將衣服下擺塞進腰帶,拿起訓練場邊的唐刀揮舞起來。


    劉濤幾乎不會完全睜開眼,但有一種情況他從來都是睜著的,那就是練刀的時候。


    過於鋒利的眼神幾乎讓周圍的空氣都凝固起來。


    穆歸正訓練著,眼角餘光掃到一個窈窕的身影在靠近後毫不猶豫地攻了過去,唐刀隨即被兩個大錘子穩穩架住,然後他就抽著眼角放下了刀。


    “哥哥?”對方見他停了下來似乎有些不滿,揮舞著兩個大錘子朝穆歸砸過來,穆歸無奈,隻得繼續陪她打。


    十五分鍾後,最後一個錘子也脫手而出,兩人才停下來。


    穆歸看著去撿武器的妹子無奈扶額。


    他真的不明白身材姣好性格也不火爆的妹子為什麽會用兩個鎦金錘這樣毀形象的武器啊,別說姑娘,就是男人都很少用這種武器,所以他不明白她怎麽就偏愛這東西了。


    每次看到她拿錘子砸人都有種不忍直視的感覺,明明是溫柔安靜的東方妹子!


    “這次堅持了十五分鍾,很好。”穆歸將唐刀放到武器架上,拿起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接過妹子遞過來的水說,“不過,你真的不準備換個武器?”


    妹子沒說話,隻是安靜地站在旁邊看著他。


    “藍貓,你可以多出去轉轉,不用一直跟著我,我不會有危險。”


    妹子依舊沒說話,穆歸見此也就沒有強求。


    對方幾乎二十四小時跟在他身邊,不過藍貓和劉濤從小一起長大,後來因為鴉片戰爭失去親人,也算相依為命多年,小時候一度吃不飽飯,後來劉濤加入青幫兩人生活才好起來。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留下的陰影,藍貓很少說話,總是麵無表情,幾乎無欲無求,整天就隻是跟在他身後當個打手,不是了解她的人幾乎會以為她沒有感情。


    藍貓性格善良,不過原身將她養大,對她極為重要,如果是原身的要求,即使是殺人她也會毫不猶豫,也因為她的這種態度,穆歸從來不要求她殺人。


    對藍貓而言,劉濤就是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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