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紅綠燈。

    陽光也依然很好,可江星瑤的心裏卻亂糟糟的。

    本來意誌堅定的分手,也因為紀格非突然的自殺而變得搖擺不定,隻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更重要的是先帶他去醫院看看,剛剛那副要跳樓的樣子,可是把她嚇個半死。

    她正煩惱著,手機又響了,拿起一看,卻是林小滿打來的,她才忽然想起今天是要去j大拍攝的,隻是因為定位器的事情太過鬧心,連帶著這事都忘了。

    江星瑤有些心虛,慌忙拿起手機小聲的接聽。

    紀格非側頭悄悄的看著她,見她並沒有想走的意思,心中開心,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他看向前方,年邁的老太太身著青色旗袍,一隻手跨著花籃,花籃裏放著白色的小花,嬌嫩的很,根上還帶著泥土。她這會正挨個敲著車窗,尋找買花的客人,可她一沒包裝,二來價格稍貴,到現在一束都沒有賣出去。

    不一會,老太太便到了紀格非這邊,雖然沒有賣出一束,可她臉上卻仍然帶著舒服的笑意,花籃裏的花本就不是名貴常見的品種,隻是山裏隨處開的,叫什麽名字也沒有個定論,瞧著開著好看,才摘了一把出來溜溜。

    她敲敲紀格非的車窗。

    紀格非把窗戶落下來,麵上溫和,他輕輕嗅著鼻子,卻覺得小花清香淡雅,隱約還能聞見泥土的混沌氣息,跟那種花店中的感覺不一樣,他笑笑,問道:“多少錢?”

    老太太便道:“15塊錢一束。”

    其實是有些貴了,紀格非從兜裏隨手掏出些零錢,大約二三百的樣子,而後放在她的手心,“花籃裏的夠麽?”

    老太太笑眼眯眯,把花籃遞到窗跟,紀格非接過,彎腰放在江星瑤的腿旁。

    待他起身,紅燈的時間已經沒剩多少了,便好心提醒道:“快到綠燈了,奶奶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老太太點點頭,順手把錢放進兜裏,“小夥子心腸好!”

    紀格非莞爾一笑,他這哪是心善,隻是覺得這花實在是很漂亮,便想留住送給星瑤罷了。

    江星瑤好生好說才把這事糊弄了過去,掛掉電話後,腿都有些麻了,微微一動,便覺腿根碰到硬物。

    她麵色一怔,低頭一看,是一籃子白色素淨的花,氣息清雅,空氣中的空調味道都散去了不少,便好奇道:“哪來的花?”

    紀格非把車停在車

    庫,並不言語,隻是拿起上麵的一枝,掐掉根部,留花,然後小心的插在她的啾啾上麵。

    江星瑤摸摸自己頭上的小花,輕聲道:“好看麽?”

    他點點頭,解開雙方的安全帶,而後從後座提起江星瑤的包,示意她下車。

    江星瑤心緊緊的提起,怎麽不說話?難道自閉了?但是看著也不像啊!

    她在這胡思亂想,男人已經鎖好車了。

    他握著女孩的手,放在寬大的口袋裏,麵上收斂笑意,嘴角輕抿,身上氣息沉鬱靜默。

    沒過一會,江星瑤就感覺自己的手出汗了,她隻是不適的輕微動了動,便察覺男人立刻攥緊了她的手心,好像隻有緊緊的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才安心,她一時有些疼痛,輕語驚唿,“疼疼!”

    這才感覺握緊自己的力道鬆了些,卻依舊並未鬆開。

    江星瑤心裏五味複雜,一時也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麽心情,隻覺得好像自己如果此時抽身而去,恐怕紀格非會瘋的。

    紀格非會瘋,那她呢?江星瑤嘴角忍不住露出苦笑,心裏沉甸甸的,直至看見了掛號處,麵上才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艱難哄著紀格非拿了病曆本,掛了精神科,兩人才拿著單子上了科室所在的樓層。

    出了校門以後,紀格非便拒絕與江星瑤交流,該拿的包還是拿著,該交錢的還是主動交錢,隻是不說話,也不讓江星瑤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內,便是上廁所,也一定是規矩拿著衛生紙在門口等候著。

    這副乖巧沉鬱的模樣,惹得江星瑤又惶惶落下淚來,不知道事情怎麽突然變成了這副模樣,又後悔自己發現了定位器。要是早知道落成這副局麵,恐怕是怎麽樣都不會去書房的。

    她想起剛剛掛科的時候,紀格非明明是知曉這科室做什麽的,可他隻是忐忑不安的看著自己,那眼裏說明了他是拒絕不願的,隻是自己心狠,說了一句:“沒事,我陪你,不離開。”他便乖巧的去交錢掛科了。

    江星瑤閉上眼,又睜開,覺得這場戀愛就像一個怪圈,從一開始隻要踏入,便沒有迴頭的路了。

    除非紀格非死,或者她死。

    可這兩個結局,自己都是接受不了的。

    相比其他科室,精神科的病人少到沒有,也幾乎沒怎麽排隊,就進去了。

    紀格非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他眨眨眼,推開了門。

    醫

    生正低頭寫著什麽,聽到動靜也隻是道句:“把門關上。”

    江星瑤掛的是專家門診,她低頭看看單子,哦,是時醫生,心裏便有了數,牽著紀格非坐在板凳上,把病曆放過去,輕聲道:“那個,時醫生,打攪了。”

    時醫生翻開病曆本,“紀格非是吧?”

    他一愣,“咦?”

    這名字怎麽莫名的熟悉…?

    男人抬頭一看,那張熟悉的小白臉,心頭一梗,“是你?你怎麽又來了?”

    紀格非還不待說話,江星瑤卻是一愣,待明白這話中意思,隻覺得天旋地轉,腳下一個踉蹌倒在紀格非身上,她勉強站起坐迴位置上,“時醫生,他今天行為…有點不好,我想讓您幫他看看。”

    時醫生看見熟人,神情頓時鬆散下來,拍拍自己最近有些牙疼的右臉,“不是都好了麽?難道又複發了?抑鬱了還是輕聲?”

    麵前這位可是老熟人,他說話倒也隨意,反倒嚇壞了江星瑤。

    心裏的猜測終於得到了證實,她反倒鬆了口氣,知道生什麽病就好,該吃藥的吃藥,這種又不是治不了的絕症,總是可以痊愈的。隻是為什麽聽到醫生的話,心裏這麽難受呢!

    紀格非一直不說話,江星瑤便代他答道:“自殺了!”

    “嗯?”時醫生眼神微動,“自殺?”

    江星瑤點點頭,側頭看看紀格非的臉色,輕聲道:“我們之間鬧分手,結果他要自殺,差點從四樓跳下去…”

    時醫生越聽越納悶,紀格非不就是在他爺爺去世的時候得過輕微抑鬱症麽?但是也很快就好了,雖然去年車禍住院又有了些複發的苗頭,但他是個自製力很高的人,並不會對生活有什麽太大的影響,連藥都沒有開。尤其後來,他好像找到了人生的希望,整個人天天容光複發,聽說是愛的力量感化,怎麽這會又鬧到自殺了?

    他撓撓頭,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時醫生看著垂下眸子沉默的男人,抿了口水,想想便道:“你先出去吧,我跟病人聊聊。”

    江星瑤猶豫的看著他,“可他?”

    時醫生輕輕安慰她,“放心,我就做這行的,你在這,他有些話也不好說。”

    她一想,覺得也是,便點點頭,隻是離去之前摸摸紀格非的手,輕聲道:“你乖一點,醫生問什麽,你便說什麽,我就在門口等你,不會走的。”

    紀格非

    抬頭,目光有些不安和迷茫,牽著她的手不舍得放開,看的江星瑤心裏又是一軟,把自己圍巾解下放在他的脖子上,寬慰道:“我就在門口哦!”

    圍巾還留著女孩的體溫,紀格非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他摸摸脖子上的圍巾,總算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那你別走。”

    江星瑤慌忙點點頭,“我不走,我不走!”

    她背過頭去,捂著自己的臉,眼淚慢慢流了下來。

    紀格非手摸著圍巾,轉身看著她的背影,直至辦公室的門關上,他才緩緩地,露出一抹笑意,把自己埋在圍巾中,輕輕吸了口氣。

    恩,都是她的味道。

    時醫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摸摸自己□□在外的肌膚,冷哼道:“變態!”

    紀格非斜眼瞅他,冷笑道:“彼此彼此。”

    時醫生攏了攏寬大的工作服,拿起桌上的筆,無聊的在指尖舞動著,形成一道美麗的弧線,他另隻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眉宇有些不耐,“你又沒病,來這幹嘛?錢多燒的!”

    他可是知曉,麵前這人特別恐懼醫院,爺爺的去世,突發的車禍,前者隻有他孤零零的守在床前,後者是他自己可憐的躺在病床上差點醒不過來,這會來醫院,隻能說明七個字:無事不登三寶殿。

    紀格非正了正身子,把手放進圍巾裏,嚴肅搖了搖頭,“不,我有病。”

    時醫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你有沒有病我不知道?我覺得你這是在侮辱我的專業素養!”

    難得的,對麵的紀格非這次並沒有嘲諷迴擊,隻是露出一個有些陰鬱的笑容,“本來是沒有的,後來戀愛了,就是外麵那位,我才發現,自己生病了,可是我一直不願意承認,隻覺得是我自己掌控欲控製欲太過。可是剛剛,她跟我鬧分手,我真的差點從四樓跳下去。”

    “如果不是她攔著我,我就跳下去了,你說我有沒有病?”

    時醫生也慢慢嚴肅起來,他皺起眉頭,“還有麽?你繼續說。”

    “出車禍那會,我不是抑鬱症有些複發了麽?其實想來並不是,我當時求生**不高,也在床上昏迷了那麽長時間,醒來之後,我便沒有抑鬱症了,現在想想,它不是消失或者痊愈了,而是,因為我的執著慢慢變成了另一種病。”

    他閉上眼睛,捧著圍巾捂著臉,溫暖依舊,仿佛愛人還在,“按照你們專業術語來說,應該是偏執型人格障

    礙。”

    作者有話要說:這麽粗短是有原因的,因為這周結課,作業都集中在這周...

    下周實訓課會舒服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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