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瑞取了一支賣相好的竹簫到了屋裏。


    那老人此時卻是不知從哪個角落找了一個椅子坐了下來,手上還捧著一盞茶。


    一副怡然自得的等賈琮吹的樣子,看起來架勢是十足的。


    賈琮接過紫竹簫試了一下。


    竟是驚訝的發現這簫看起來雖然不怎樣,但是聲音著實不錯,比之自己前世裏用的那個不知道好出多少。


    要是擱在前世少不得要五六百元,這樣算下來這老人開價一兩銀子倒也還可以,畢竟樂器肯定是要多賺點的。


    那老人見賈琮的姿勢驚訝了一下,因為在他心裏是判定賈琮肯定是來了傲氣的世家子弟,這樣的人他見的多了。


    但是賈琮使簫的姿勢卻是無比的正確,這顯然是經過多年的苦練才能達到的。


    如此一來老人倒是提了一些精神,也將手中的茶放到了一邊。


    賈琮見狀也知道這老人這次是端正了姿態,真的打算聽自己吹了,道:“那我便開始了,老人家。”


    賈琮會的曲目很多,不過其中一半是近代或者是現代的,還有一些是把那些流行歌曲的曲子稍微改了一下吹奏的。


    這時自是不行的,不過好在名曲賈琮也是知道一些的,便選了桓伊的《梅花三弄》,這個曲目在這個世界也是有的。


    《梅花三弄》本是笛曲,唐代時也有人改成了琴譜,聽起來也是別有風味的,而簫和笛都是管樂器,吹起來自然也是沒什麽障礙,因此賈琮吹得倒是原汁原味的《梅花三弄》。


    那老人雖說表麵上漫不經心,但是簫聲響起之後表情卻是無比的認真,可見是一個十分喜愛簫之人。


    隻可惜賈琮素來有閉上眼睛吹奏的習慣也不曾看到。


    “梅花一弄斷人腸““梅花二弄費思量““梅花三弄風波起“這是三弄的精髓所在。


    賈琮自是達不到這種狀態,但也是吹得中規中矩。


    第一弄吹的平平,但是第二弄賈琮竟是感覺悟出了其中的精髓所在,那老人聽是了有了些驚訝,隻不過第三弄卻又是迴複了原狀,隻能說賈琮經曆的還是太少。


    賈琮吹完後很是滿意,他自感是有生之年吹得最好的一次,收了簫問道:“老人家,不知小生吹得如何。”


    那老人聽後點了點頭道:“你這小哥吹的著實不錯,不過卻隻能是下品之上,勉強也可入中品。”


    賈琮聽了這老人的評價不甚滿意。


    要說上品賈琮的確是不奢望的,因為誰又知道那老人的心意,但是這老人的意思自己達到中品就是勉強,這就讓賈琮大為不樂意了。


    因此說道:“老人家即如此說,那能否讓我見見什麽才叫上品,不然的話小生雖然魯鈍,但是卻是不能承認。”


    那老人聽後哈哈一笑道:“世家公子就是世家公子,既如此老夫便讓你看看,什麽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這小娃倒是要學好了些。”


    那老人說罷從懷中取出了一隻紫竹簫,賈琮的目光瞬間便被這隻簫吸引住了。


    這隻簫並不是什麽華麗的引人注目的好簫,不說屋裏的湘妃竹簫,就是外麵掛著的那些簫也要比這隻好上很多。


    賈琮自然不是僅憑外觀來判斷的人,因為有些時候好簫不見得好看,實在是因為這隻簫實在是不能讓人說他好。


    因為這隻簫上有著一個很明顯的裂縫,無論是怎樣好的簫出現了裂縫也就意味著壽命將盡,勉強吹一下倒是可以,想要吹出好的曲目卻是不可能的。


    賈琮因此皺了皺眉頭道:“老人家這是何意。”


    那老人自是知道賈琮所為何事,笑了一下道:“小哥莫要生氣,即是愛簫之人,無論年歲如何老夫子是不會輕視,隻是這隻紫竹簫跟了老夫幾十年,風風雨雨都是一起過去的,現在雖說殘缺了,但卻是老夫不可拋卻的,除了這隻簫我不會用別的簫吹奏的。”


    “老人家的情意小子自是可以理解,但是如此一來豈不是失了公道,賈琮想爭一口氣,但是卻不願占人便宜。”


    那老人聽後驚訝了一下道:“賈琮?你和那寧、榮二府是何關係,寧、榮兩位國公又是你何人。”


    “家父名喚賈赦,先祖便是榮國公,老人家是認識我家先人嗎?”


    那老頭聽後笑道:“寧、榮二位國公乃是開國功臣,又有誰人不知曉,如此一來倒是我這個老頭冒犯了。”


    這老人看起來說的很是真誠,但是賈琮卻是沒有從中聽到任何感覺歉意,隻不過賈琮感覺老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卻是比之前柔和了一些。


    那老頭隨即又道:“你且聽我一曲吧!”說罷便拿著手中的紫竹簫吹了起來。


    梅花三弄的由來卻是有著一個典故,王徽之應召赴東晉的都城建康,所乘的船停泊在青溪碼頭。恰巧桓伊在岸上過,王徽之並不相識他。這時船上一位客人道,“這是桓野王。”王徽之便命人對桓伊說:“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


    桓伊此時已是高官貴胄,但他也久聞王徽之的大名,便下車上船。桓伊坐在胡床上,出笛吹三弄梅花之調,高妙絕倫。吹奏完畢,桓伊立即上車走了。賓主雙方沒有交談一句話。


    賈琮前世裏自是聽過這個典故的,但是卻有些不信,想著哪有如此行事之人。


    而且賈琮聽得所有的人吹奏梅花三弄也沒見有這樣的表現,無外乎是吹出了梅花的高潔,讓人敬仰其在寒風中威風凜凜的姿態。


    但是此時賈琮卻是信了,無論是多麽好的演奏者,簫壞了也無法做到盡善盡美,老者的簫聲也是如此,單憑聲音卻是還不如賈琮之前的演奏,但是其意境賈琮卻是不及其萬一。


    恍惚之間,賈琮好像來到了那個清溪碼頭,看著兩個無任何言語上的交流,隻是一曲簫聲便結束交流的人。


    賈琮好像是親耳聽到了那千百年前桓伊吹奏的梅花三弄,也好似明白了賓主雙方無一交談的原因。


    一曲完畢,賈琮竟是還沉浸在畫麵之中,最後還是金瑞見賈琮一直發呆,叫了一聲才醒悟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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