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機閣七臣中,因段誌玄、程知節謀逆,空出了兩個閣臣位置。


    在與軍機諸臣商議之後,晉李大亮、李沂入閣,李師被選定為軍機候補大臣。


    二十歲的李沂,正式成為大唐最年輕的軍機閣臣。


    前無古人,更或許後無來者。


    之後,朝廷正式將西域之地劃入版圖。


    依以天山為界,南北設置兩個都護府。


    天山以北為北庭都護府,東至庭州,西至碎葉城,駐所庭州。


    以南為安西都護府,東至沙州,西至疏勒,駐所龜茲。


    同時在疏勒設置疏勒都督府,在於闐設置毗沙都督府,應對西域胡族偶發暴亂。


    移駐西北軍團進行駐囤,在西域各州派駐流官。


    大唐版圖瞬間擴大了三成。


    ……。


    新一年最大的喜事是突厥終於被大唐滅亡了。


    最大的悲事是國丈韓仲良的去世。


    可最詭異的事,非李靖的請辭莫屬。


    七十有四的李靖,按年齡確實該榮養了。


    事實上這幾年,李靖也沒有領兵出征。


    不過,李靖的身體依然健康,除了時有足疾複發,別的毛病沒有。


    按理說,這樣一位有功之臣,在軍機閣再幹上三五年,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李靖有功,對大唐前後三朝皇帝,功勞人人稱道。


    可李靖從李沐迴京處理完瑣事之後。


    一聲不吭地連續三日遞上三道折子,一意堅持退隱。


    雖然李沐在前兩次嚴詞拒絕了。


    可第三道奏折,李沐不置可否,擱了下來。


    這種情況,讓原本以為李靖隻是因年老做做樣子的人,都瞠目結舌。


    難道衛國公真有去意?


    難道李靖與皇帝私下有了間隙?


    想到之前李恪夥同段誌玄的叛亂,莫非衛國公與李恪也有牽連?


    一時間,朝野猜測之聲響起,人心浮動,物議紛紛。


    ……。


    衛國公府後院。


    重傷初癒的李師,此時跪在祖父的膝前。


    “祖父,師兒是真不明白,祖父為何要執意請辭,莫非這其中有誤會?真要有誤會,孫兒即刻進宮,向陛下解釋清楚也就是了。”


    李師是真有些惶恐,在他心裏,祖父就是神,李沐也是神。


    這二人對於他來說,就是人生的全部。


    可這二人要是起了糾葛,就讓李師這傷養不成了。


    李靖臉色如常,輕輕抬手,拂去麵前一片綠葉上的塵埃。


    “誤會?嗬嗬!”李靖一聲笑,卻全無笑意,“君臣之間,有何誤會可言?”


    這話說得對,隻有那些愚民才會覺得君臣之間會有誤會。


    君臣之間,隻有旨意和服從。


    何來誤會二字?


    李師不敢接話,李靖的語氣和神情,讓李師感覺到君臣之間,真有誤會。


    因為二人從來不隻是君臣。


    李師自認自己與李沐之間,也不僅是君臣,他們之間還有,情,意。


    李靖迴過頭來,看著他鍾愛的長孫。


    “你還年輕,有著遠大的前程。”李靖微笑起來,二十二歲的李師,已經以軍功晉為大唐郡公,以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假以時日,國公之位指日可待。


    還有什麽比這,更讓長輩舒心的呢?


    “祖父老了,就不該擋你的路。”


    這句話道出了李靖的心酸。


    也引出了李師的淚。


    他突然明白了祖父的用意,不是君臣之間起了杯葛,也是祖父在為自己讓路。


    大唐軍機閣,七個閣臣,衛國公祖孫占兩席?


    李師心中大慟,“祖父,孫兒不用你如此,真不用如此……。”


    李靖瞪眼道:“哭什麽?如今大唐四周,都已被陛下掃平。或許日後會有星點叛亂,但這對大唐而言,已經是肘腋之患。天下要承平了……哎!”


    這一聲歎息,讓人聽得心酸。


    李靖不是在歎息天下承平,而是在歎息,自己老了,再無用武之地。


    天下承平,人人高興。


    可沒人能體會到那些從軍數十年老兵的心境。


    時代不再需要他們了。


    誰都知道,太平盛世,軍人的榮譽和權利,都會降到最低。


    裁撤軍隊,減少支出,朝廷財力轉向民生,是題中之意。


    曆經三朝的李靖,豈能不明白?


    這不是誰,某一個人能阻擋的。


    皇帝也一樣。


    李靖舔了舔並不幹燥的嘴唇,說道:“你不必覺得愧疚,祖父請辭也不完全是為你讓路。”


    李師抬著淚眼看向李靖。


    “陛下是個雄主,年輕聖明,之前是外有強敵,內有叛亂,不得不將前朝舊臣留任使用。如今外敵已盡,接下來,便是整治朝內。”


    李師有些聽不明白,問道:“要政令通暢,自然該整治朝廷重臣,可這,和祖父又有何幹係?”


    “傻小子。”李靖笑罵道,“任何變革,總有一個人或一件事,做為開端。祖父得大唐三朝帝王恩寵,自然該為大唐盡一份力。”


    李師聽懂了,祖父這是甘願做那隻警猴的雞啊。


    這時,府中侍衛匆匆來報,“陛下……陛下微服來訪,已經進了中廳。”


    李靖笑了。


    李師急道:“祖父,快迎啊。”


    “不必了,朕已經來了。”李沐微笑著進來。


    “臣等恭迎陛下,不曾遠迎,望陛下恕罪。”


    “免禮,都起來吧。”李沐隨意地坐在這亭子石凳上,指著李師道:“朕一大早就打了好幾個噴嚏,想必是你在心中罵朕吧?”


    李師連忙否認道:“臣哪敢!”


    “敢不敢,隻有你心裏明白。”李沐意味深長地說道,“就算你心裏罵朕,朕也不能憑著揣測而降罪於人,對吧?”


    李師一驚,他突然明白,李沐的話不是衝他說的,而是衝祖父而去。


    他開口道:“陛下容稟……!”


    李沐揮揮手道:“朕要和衛國公聊聊,你且先退下吧,好好養傷。”


    李師看看李靖,李靖微微頜首。


    李師躬身道:“臣遵旨,那臣在院外靜候。”


    李沐不置可否,隨意地揮了揮手。


    園中隻剩下李沐二人默默相對。


    “衛國公就這麽認為朕無容人之雅量?”


    李沐打破沉默,經過一夜的思考,李沐自信摸準了李靖的心思。


    李靖微微欠身道:“臣知道瞞不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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