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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這一席話,既化解了劉洎身上最大的指控,還倒打一粑,往世家頭上扣了頂誣陷的帽子,最後一罰俸做結案,順帶著還沒忘記,將罪責推到調息令頭上。


    劉洎哪會不心服?


    聽到此處,他早已大喜過望,罷官被逐之罪,竟如此輕易化解,最後僅僅是罰一年俸祿罷了。


    要知道,這個時候的人當官,特別是朝堂上的五品以上官,誰是奔著俸祿來的?


    哪個官背後沒有一個強大世家做支撐?


    寒門難當大官,就是這個道理,因為大唐的俸祿很低,不夠他們養家糊口。


    可以說,在大唐當官,講得是“奉獻”,是真正的“公仆”,沒有官是奔著俸祿來的。


    “陛下明察秋毫,臣心服口服。”劉洎大聲迴答道,此時再無泣音。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愣是將殿中數百朝臣當作了傻子。


    可朝臣們雖然不是傻子,卻寧可當傻子。


    這就是為官的悲哀之處。


    他們靜靜地看著君臣二人表演雙簧,沒有一絲反應。


    可魏征顯然不想當傻子。


    “陛下,十九家親筆署名,彈劾劉仆射,如果僅僅是罰俸,恐怕是說不過去吧?”


    李世民心中罵道,魏征,你這個田舍翁,就是個混不吝。


    李沐都死了,你還在這與朕唱反調,找死呢?


    “那依魏愛卿之意,朕該如何處置劉仆射?”李世民冷冷反問道。


    這話有些誅心,話中之意等於是說,魏征啊,你來教教朕該如何處置劉洎。


    如果換一個人,此時應該立即跪下請罪道,臣不敢,臣絕無此意,望陛下寬恕臣失禮之罪。


    如此李世民順勢道,愛卿也是為了維護朝廷法律,何罪之有?


    於是君臣盡歡。


    可魏征是啥人?他哪會理李世民這一套,沒有李沐時,他就敢往李世民臉噴口水,何況現在已經效忠於李沐了。


    “依律,劉仆射當自請入大理寺,待查證事實真相之後,再依律定奪。”


    李世民怒了,“啪”地一聲,右掌擊在案上,“魏征,你……你敢欺朕?”


    所有官員聞聲跪倒在地,連馬周、韓仲良都不敢免俗。


    隻有魏征站著不動,他拱手道:“臣忝居禦史大夫一職,奏事彈劾乃臣的本份,無論劉仆射是否有罪,臣都當依律奏請陛下允準,將真相查清。”


    李世民眼中厲芒閃動,幽幽道:“若朕不允呢?”


    魏征抬手將頭上進賢冠摘下,“那就請陛下罷免臣禦史大夫一職。”


    “啪”,李世民再次往案上重擊一掌道,“既然魏卿去意已決,那朕就允了你。”


    就在此時,殿外突然一聲通報傳來,“攝政王入朝。”


    攝政王三個字,就象有魔力一般。


    令這個朝堂瞬間起了變化。


    原來殿中出列附議的官員,紛紛迴到了自己的原來位子。


    雖然不知道李沐何以死而複生,但所有人都警覺到,李沐裝死,定有圖謀。


    能現在主動現身,肯定是已經準備完畢。


    如此,誰還敢逆其鋒芒?


    當一架肩輦出現在太極殿門口時,所有人感到不適。


    就連皇帝進入太極殿,也沒有坐肩輦的前例。


    而此時,李沐悠然自得地坐在上麵,被人抬進了大殿之中。


    不僅如此,李沐還頻頻揮手招唿。


    “沈侍郎,幾日不見,可好?”


    “王將軍,才幾天,肚子又大了不少,該多活動活動了。”


    “咦,劉相,你跪在地上作甚?莫非做錯事了?”


    “我說魏禦史,看你怒目圓睜的,和誰較勁呢?”


    ……。


    所有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李沐究竟搞什麽鬼。


    而李世民一派的官員,卻是敢怒不敢言。


    這要是換了個人,哪怕是房玄齡,這麽大搖大擺地進來。


    也會被人一湧而上,生吞活剝了。


    可眼前之人不是房玄齡,是李沐,大唐唯一的攝政王。


    若想生吞活剝他,恐怕沒近他的身,自己就被生吞活剝了,連同全家。


    沒有人敢去想象,王府和含光門之間,那上百具屍體是怎麽殘破不全的。


    那是一場何等血腥的搏殺。


    在他們看來,李沐能從這樣一場暗殺中幸存下來,這本就是奇跡。


    是奇跡,就蘊含天命,天命護之,凡人莫敢不從。


    李沐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自嘲地笑了笑。


    在肩輦拉起衣襟,露出左腿的包紮處,然後向李世民拱手道:“臣幾天前在含光門邊遭遇暗殺,腿上中箭,不便於行。故坐肩輦入朝,還望陛下治臣失禮之罪。”


    李世民此時心中的震撼無言以表。


    “咳……攝政王不良於行,坐肩輦入朝也是權宜之計,何來之罪?”


    “謝陛下不罪之恩。”


    房玄齡上前一步,問道:“攝政王殿下既然逢兇化吉,並未遭受重創,為何數日沒有露麵啊?”


    這話有一定殺傷力,李沐身為攝政王,照例至少兩天一次要到政事堂視事。


    李沐此次前後五天沒有現身,確實違規了。


    李沐答道:“孤年幼,猝然遇刺,心驚膽戰,加上左腿中箭,當時已經失了神智,以至於怎麽迴府的都記不起來了。直到昨天才醒過神來,這不,今日孤就忍著傷情,上朝來了嗎?”


    誰都知道,李沐明顯是說謊。


    可問題誰有證據去證明李沐在說謊呢?


    朝堂之上,指證一個實權攝政王,需要的絕不僅僅是勇氣,還要有自保的實力。


    而後者,顯然是最重要的。


    房玄齡顯然沒有指證李沐說謊的意思,而是話鋒一轉問道:“那昨天攝政王府滿府帶孝,這又是何意?”


    這問題一樣尖銳。


    攝政王府掛孝,這問題很嚴重。


    李沐沒有大婚,隻有三種情況,攝政王府允許掛孝。


    一是國喪,二是李沐的母親,隱太子妃過世,三是李沐自己薨了。


    如今沒有國喪,隱太子妃活著,李沐自己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朝堂上,那麽王府掛孝的用意隻有一個,就是造成一種錯覺,讓人以為李沐死了。


    但這卻是違規的。


    可人治的社會,違不違規,也就是上位者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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