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豪族的意圖很明確,國資司迴購力度的減弱,說明了三點,一是國資司可能經過之前迅猛地收購,資金不足了。二是國資司在李沐遇刺之後,內部出現了意見分歧。三是李沐幾天未曾露麵,且攝政王府披孝,可以判斷出李沐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綜合上述三點,世家豪門一致認為,可以操作一波次,用來填補之前的虧空。


    雖然上疏彈劾李沐、韓仲良,連帶著劉洎都彈劾進去了。


    可這麽多天了,除了許敬宗來核實過一些問題,朝廷遲遲沒有動靜。


    要知道,這可是劉洎傳皇帝口諭,世家豪門才串聯在一起哄抬田產價格的。


    如今遭受巨大虧損,總得找補迴來吧?


    就算之後皇帝要追究,用此借口也能堵迴去。


    皇帝歸皇帝,錢財歸錢財,這一點,世家豪族分得很清楚。


    就算皇帝,也不能搶人錢不是?


    所以,世家豪族決定發動這次田產價格戰,將價格壓下去,再從低位買迴。


    正因為有了共同的利益目標,世家豪門之間空前的團結。


    他們在長安和各州集體同時拋售手中的田產,直接將價格打迴李沐救市之前的價格。


    長安地價從二十二貫左右迴到了十一貫附近。


    一時間,坊間一片哀鳴聲。


    隻是與之前不同的是,世家豪門此次集體行動,是由他們自己發起的,心中有底,再加上他們隻為求財,不為謀反,所以,他們名下的工坊都沒有解雇工人。


    這不是因為他們心善,而是擔心日後被朝廷追究起來,有個說辭。


    畢竟操縱市場是為利,大量解雇工人,造成混亂這就是蓄意謀反了。


    所以,這次的暴跌雖然勢頭兇猛,但造成的混亂遠沒有之前那麽大,至少沒有失業百姓去圍攻官府衙門。


    隻有之前跟風買地的百姓承受著價格暴跌的煎熬。


    這些買地的百姓一部分是買迴自己耕種的,一部分也是想買入之後,等價格高點賣出,賺點差價的。


    而這部分百姓,顯然是抗不住這波迅猛的暴跌的,他們紛紛跟風賣出。


    百姓的跟風拋售,使得價格當日就創了新底,長安的田產價格破十了。


    次日一早,世家豪門繼續打壓,以一畝九貫的價格,紛紛拋出萬畝、數萬畝的賣單。


    此時,已經再無人敢去交割田產了。


    東、西兩市的交易市場啞雀無聲,隻有世家之人,得意洋洋地高唿著,“良田賤賣,九貫一畝,當場交割,要多少有多少。”


    諸如此類的話,激蕩在百姓的耳朵裏。


    此時,大批的國資司人員湧入東、西兩市。


    對所有在賣的拋售單子,全部收購。


    不論價格、不論優劣,隻要有田契,一掃而空。


    這個時候沒有電話,通訊全靠人力送信,要不就是吼。


    等世家豪門聞報發覺不對的時候,派出去拋售土地的人,他們手中的田產皆已被買走。


    不僅長安如此,各州也皆是如此。


    現錢交易,當場交割。


    國資司一慣的作派。


    世家豪門遭此劇變,損失不可謂不大。


    加上之前所損失的,恐怕真得輸得連褲子都沒了。


    可問題是,國資司並無任何違規之處,一個願買一個願賣,世家豪門欲哭無淚,隻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咽。


    十幾家世家、士族一商量,最後的泄憤方法就是上書朝廷,懲治不法。


    此不法可不是國資司,而是針對尚書右仆射劉洎。


    世家的邏輯很簡單,如果沒有劉洎派人傳皇帝口諭,讓他們囤地哄抬價格,就不會發生之後一係列事件。


    既然如今輸光了家底,那麽朝廷自然該承擔一部分責任。


    如今最後的得利者是國資司,而國資司是皇家銀行名下分支。


    誰人不知,皇帝是皇家銀行的最大股東?


    也就是說,皇帝是此次事件中最大受益者之一。


    從陰謀慣例來說,誰受益便是陰謀操縱者。


    那麽,很有可能李世民和劉洎共同設下這個局,為得就是坑他們這批世家豪門。


    所以,奈何不了皇帝,就算世家豪門隻是泄憤,劉洎,他也死定了。


    ……。


    轉眼便到了大朝會。


    李世民特意換了一套新袍。


    今日應該是他揚眉吐氣的一天,從今天之後,大唐朝堂上再無攝政王一職。


    李沐?這個名字將隨著今日朝會的結束,煙消雲散。


    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且是倍兒爽。


    劉洎今天更是喜笑顏開,他已經得到李世民的許諾。


    隻要今日罷免韓仲良成功,日後皇家銀行大總管之職就是他劉洎的。


    皇家銀行大總管啊,那可是掌握國庫數倍乃至數十倍錢財的財神爺啊。


    就算是皇帝,也得給他三分麵子。


    劉洎自覺,好日子很快就要來了。


    他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地變得高亢起來。


    劉洎含笑從兩列官員麵前走過,不停向官員們打招唿、迴禮。


    所有人都眨巴著眼睛,不明白今天劉仆射有什麽高興事。


    “早,房司徒早,岑相早。”劉洎笑嘻嘻地站在他自己的位置上,向房玄齡和岑文本打著招唿。


    房玄齡臉色平靜,隻是從嘴角擠出一絲笑意,“劉仆射來了。”


    而岑文本隻是微微頜首,向劉洎拱了拱手。


    劉洎不以為意,他知道,朝會之後,就算房玄齡、岑文本再見到他,也會客氣三分的。


    房玄齡其實心裏隱隱覺得不對勁,隻是說不出來哪不對。


    照律例,如果李沐真的亡故了,以他攝政王的身份,王府當上奏朝廷,以宗正寺為其治喪。


    可又兩天過去了,攝政王府卻遲遲無人前來報喪。


    這其中必有古怪。


    但這話李世民聽不進去啊。


    不但李世民聽不進去,連劉洎也不認同。


    李世民和劉洎的意思是,攝政王府之所以遲遲不報喪,是因為內部還有分歧,甚至可能對李沐指定的繼承人有爭議。


    等到他們商議定了,自然就向朝廷報喪了。


    房玄齡無法接受這個說詞,卻無能為力,阻止不了李世民和劉洎的下一步動作。


    他在心裏暗暗祈告,李沐,你就順應天時,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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