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軍隊與大唐軍隊無論從裝備、禮節、訓練、作戰都格格不入。


    他們的體形矯健,頗具耐力,可以負重六十斤,急行軍數十裏。


    他們見升官不跪拜,而是雙目平視,右臂平胸以示行禮。


    據說這就是李沐首創的軍禮。


    他們恪守等級,絕不越級下達或上稟,自下而上,隻對自己的上一級負責。


    不象李靖曾經統領過的軍隊,隻有將領才能參與作戰會議,製訂作戰方略。


    這支軍隊,自上而下,直至夥長,每級都會根據上一級的作戰步署,製訂出更詳細的作戰方案。


    了不得啊。李靖心中感歎,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這支軍隊隻要在兵員充足的情況下,可以直接擴展至十倍,甚至五十倍。


    因為夥長轄五夥,也就是五十人。


    從這個級別擴編,那就是五十倍。


    這個時代識字的人不多,懂得戰法陣法的就更如鳳毛麟角了。


    關鍵是,李靖從這些夥長、什長講述的戰法陣法中,看到了自己多年排兵布陣經驗的影子。


    李靖無法想象,李沐是怎麽做到這點的。


    當初讓李師把自己一生征戰總結的小冊子帶給李沐。


    他能想通,李沐和李師會將它傳授給麾下將領。


    可他想不通,李沐是如何讓這麽入伍三、五年的菜鳥,對陣法、戰法如數家珍的。


    其實難怪李靖想不通,李沐也是無奈之舉下的意外收獲。


    當初組建護衛營,受到律法限製,人數僅五百人。


    李沐隻能從精兵上下功夫。


    把這五百人當作是日後擴編的種子訓練。


    無論是戰術戰法、還是排兵布陣,甚至戰略構想,無不涉及。


    這也是護衛營人均耗費到達一個天文數字的原因。


    慢慢地,從護衛營到神機營。


    原先的夥長成了隊率或者校尉,他一如既往地將自己所學的一套用在了他麾下的夥長和什長身上。


    神機衛一次次地擴編,人數漸漸多了,可這種訓練方法成了一種習慣,被傳承下去。


    而對於統率,李沐是一如既往地走親民路線。


    從創建護衛營開始,李沐就不受將士愛戴。


    一個不與士兵同甘共苦,在士兵苦熬訓練時,躺在搖椅上喝著美酒觀看訓練,身後有兩個侍女為他打扇的主將,怎麽可能受到將士的愛戴呢?


    甚至可以說,將士對李沂的愛戴也遠勝於李沐。


    但,鬆州一仗之後,李沐首次收攏了士兵的心。


    李沐將首功讓給以六千府兵擋了黨項大軍十餘天的鬆州都督韓威。


    如果說李沐兌現了讓護衛營上戰場立功,說明李沐是個言出必行之人。


    那麽通過讓出首功,使得將士們發覺,李沐還是個有良心的人。


    有良心的人就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也是一個可以依為後背的人。


    正因如此,護衛營將士首次裏愛戴起他們的主帥來。


    而真正從愛戴變成敬仰,是因為接連的勝利。


    再愛兵如子的將領如果不打勝仗,也不會受將士愛戴。


    這句話反過來也成立,就是說一個再被士兵嫌棄的將領,隻要他能打勝仗,一樣受士兵愛戴。


    勝仗代表著能保命,代表著戰功和賞賜、升職、爵位。


    這就象一個貪官,隻要他能將治下百姓生活水準提高,那麽他一樣受百姓愛戴,如果貪官事發,百姓甚至願意聯名上書,為貪官求情。


    就是這麽個道理。


    而李沐,並非貪官,他甚至自掏腰包,負擔著護衛營如同天文數字般的耗費。


    一個言出必行、有良心且仗義疏財能打勝仗的主將。


    這樣的人,不被士兵愛戴和敬仰,那才奇怪了。


    當然了,受將士愛戴不是李沐的初衷,隻能說是意外收獲。


    李沐從不認為,在這個時候與士兵們大談理想、信仰、奉獻是打造鐵軍的好辦法。


    如果真這麽去做,恐怕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一枝暗箭射中你的後背。


    李沐的辦法很簡單,但絕對實用。


    那就是用錢砸,用利益捆綁。


    用絕對的利益,收獲絕對的忠誠。


    李沐拚命地賺錢,再拚命地花錢,自認為大唐天下,沒有誰能比自己更能給將士利益的人了,就算皇帝也做不到這一點。


    所以,直到今天李沐是成功的。


    以四萬虎賁對抗舉國之力,李世民依舊不敢輕易動手。


    這就是實力。


    李靖是個武將,他可以做成功的主帥,但他不是政客。


    所以他無法想通這其中的奧妙。


    自己恐怕操控不了這支軍隊。


    就在他感觸良深的時候,李師來了。


    看見剛隨李沐返迴杭州的李師出現在自己麵前。


    李靖第一個反應就是有什麽重大的事發生。


    “孫兒拜見祖父。”


    “師兒,你怎麽來了蘇州?”


    李師遂將與聞喜縣主兩情相悅之事一一告訴了李靖。


    “父親遠在西州,孫兒懇請祖父允準此婚事,向吳王府提親。”


    李靖的臉色劇變。


    “胡鬧!你可知同姓不可成婚的律法?”


    麵對李靖的怒火,李師呐呐道:“孫兒知曉,隻是殿下說了,隻要兩家沒有血緣關係,可以成婚。”


    如果說李師這輩子還怕一個人,那自然是李靖無疑。


    準確的說,對李靖,李師是敬仰。


    話說迴來,但凡大唐軍人,誰不敬仰李靖呢?


    忠誠英勇、潔身自好。


    放在李靖身上最恰當不過了。


    “吳王殿下真這麽說?”


    “是。”


    “這麽說殿下是讚成這門親事了?”


    “孫兒以為,應該是。”


    “你與聞喜縣主是幾時好上的?”


    “這……應該有三年多了,那時殿下帶著三位縣主剛到杭州。”


    李靖眼神陰鬱地看著這個嫡孫,揮揮手道:“你且出去,讓我好好想想。”


    李師不敢再求懇,依言退了出去。


    李靖在屋子裏急促地踱步。


    這門親事他實在做不了主啊,再三思忖之後。


    李靖坐下,拿起筆來,刷刷地寫了起來。


    “師兒。”李靖大唿道。


    恭候在門外的李師聞言而進,“祖父有何吩咐?”


    “你這幾日可有要緊軍務在身?”


    “殿下允了孫兒幾天假,並無軍務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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