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李沐也不想做聖人,逼李世民派兵出戰,是李沐的目的。


    李沐知道,吐蕃如今羽翼未豐,鬆讚幹布還沒有想與大唐決戰的意思。


    此次犯邊,最大的用意是試探大唐的態度和實力,當然,帶迴一個公主那是額外的收獲。


    說來好笑,掠奪了鬆州、弘州兩州的財富,然後取其中一小部分,讓使者帶至長安,美其名曰——進貢。


    而朝堂的肉食者們顯然是認同“進貢”這個詞的。


    所以,李沐上疏一是逼李世民出兵,還有就是有惡心一下李世民的意思。


    當李世民看過李沐奏疏,臉上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他一言不發,將奏折扔給袁仁國。


    袁仁國撿起一看,臉色一下蒼白起來,不敢宣讀。


    李世民一拍龍案道:“沒什麽可隱晦的,念。”


    袁仁國這才顫聲讀道:“臣泣聞吐蕃二十萬大軍寇我邊境,竟以此要挾朝廷尚公主……陛下一代聖君,當效仿堯舜禹湯,學秦皇漢武,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之誌……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我泱泱中華之主,豈能受城下之盟之辱?若陛下允準,臣願親率麾下勇士為先鋒,與吐蕃血戰至最後一人,縱死無憾矣。”


    振聾發聵。


    朝堂之上,所有的文武大臣都沉默了。


    就算象長孫無忌這樣的主和之臣,也沉默了。


    沒有人去指責李沐對上不敬。


    這是諫書,凡以下諫上者,如禦史彈劾,都將三分說成十分,方可引起為君者注意。


    李沐這是勸諫,言詞雖然激烈了些,可用意清晰,並無不妥之處。


    朝堂之上,有些事可做不可明說,如果說穿了,就必須按規則辦,這是不變的定律。


    就象貪官,無論你貪多少,隻要不被捅破,你就可以安然自處。


    可要是捅破了,你就得認命。


    這個時候,被李沐如此清晰地點破。


    所有人都隻能按規則辦了。


    就算長孫無忌不甘,也不敢在此時再力主議和了。


    房玄齡最先改變,他走出隊列道:“吳王所奏,令人振聾發聵,臣為之前的愚昧向陛下請罪。”


    在他之後,無數的官員走出隊列附議。


    李世民就算心中對李沐恨得牙根癢癢,也撒不出氣來。


    他知道,李沐這不是在請戰,而是在逼宮。


    李世民自然不可能真讓李沐出戰,再讓他立下戰功,那他的聲望將會更高。


    當天,李世民順應群臣的一致諫言,以神策衛大將軍李沂為白蘭道行軍總管、左武衛將軍牛進達為闊水道行軍總管、左領軍將軍劉簡為洮河道行軍總管,率步兵、騎兵八萬人出擊吐蕃。


    結果如李沐所料。


    一個月後,李沂以一萬神策衛騎兵在鬆州以西的要塞外,正麵強攻,擊破吐蕃三萬大軍。


    俘獲一千六百人,擊殺擊傷三千人之後。


    鬆讚幹布大懼,隨即撤兵了。


    可搞笑的是,吐蕃撤兵之後,鬆讚幹布第三次派人入長安,向李世民請婚。


    仿佛魔怔了一般。


    李世民已經獲得了戰場勝利,豈會再答應吐蕃?


    於是,鬆讚幹布的請婚再一次被拒。


    而李沐的這道奏折,被長安的臣民們交口稱頌,廣為流傳。


    這讓朝堂上的有識之士們,心中暗暗有了一種期望。


    隨著戰爭的又一次勝利,大唐天下的民亂因此而平息。


    朝廷錢莊漸漸地將百姓的存銀兌付完畢。


    百姓對皇帝和朝廷的怨恨也漸漸消散。


    可數萬人鮮血的腥味依舊飄蕩在中原大地上空。


    百姓們由此對朝廷錢莊自發地進行了抵製。


    當然,如果沒有世家錢莊,那已經習慣了錢莊便利的人們恐怕無法抵製朝廷錢莊。


    可有了另一種選擇,那麽抵製就成了必然。


    世家錢莊因為有準備金和預先的準備,雖然遭遇擠兌,但並未引發民潮。


    這反而使朝廷失去了懲治世家錢莊的借口。


    所以此消彼長之後,世家錢莊幾乎囊括了大唐七成以上的錢莊業務。


    這使得李世民不得不將韓仲良釋放,官複原職,重任民部尚書和掌管朝廷錢莊。


    而韓仲良在出獄的當天,向李世民請求赴杭州,向李沐請教錢莊之事。


    李世民允準,但在散朝之後,留韓仲良在承慶殿奏對了很久。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李世民自然明白李沐的用心險惡。


    雖然世家錢莊一樣遭到擠兌,可世家錢莊卻沒有多少損失,反而從這次擠兌潮中汲取了最大的利益和份額。


    這如果不是李沐的刻意安排,那就真見了鬼了。


    李世民確實很忌憚李沐的能為,他不知道李沐究竟還有多少底牌在手裏。


    可李世民沒有證據,自然無法去輕易動一個剛剛立下大功,又手中掌握數萬大軍的一方諸候。


    和李沐一樣,李世民也在等待機會。


    在李世民看來,時間是站在他這一邊的,畢竟他的手裏有數百州之地,而李沐僅僅隻有兩州。


    時間一長,誰勝誰負,不言而喻。


    但從此事上,李世民也清楚地認識到,真正能依靠的,還是隻有自己的小舅子長孫無忌。


    於是,隻要是長孫無忌的諫言,李世民一律照準,恩寵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長孫無忌並未因李世民對他的恩寵,為自己爭得更高的爵位和官職。


    反而在同僚麵前顯得更隨和、謙遜。


    他在朝堂力薦封賞李沂。


    於是,李世民下旨,因鬆州之功,冊封李沂為彭城郡公。


    十三歲的李沂成為了大唐除皇族外,年齡最小的郡公。


    一年連升九級,恐怕也隻有馬周可以與之相比了。


    官員們的眼睛是雪亮了,李沐的失寵和李沂的得寵,明顯可以看出皇帝心中的取舍。


    於是,李沂被眾臣們捧上了天。


    所謂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李沂漸漸地不再抵觸長孫無忌,並且漸漸與之來往密切起來。


    這讓所有人無法理解。


    甚至是楊氏也時常因此而責問李沂。


    李家莊內的舊人更是常有怨言。


    直至有一天,聚集起上千人一起南下,投奔李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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