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電話接通,蘇靜雅聽到低沉的男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她眼淚簌簌下滑。


    咬著顫抖的牙齒,她哭得絕望地說:“歡歡,寶寶不見了……歡歡,怎麽辦,寶寶不見了!”


    春城早晨的暴雨,來得又快又急,雷聲滾滾,空氣裏,早已白茫茫的一片,蘇靜雅分不清自己此刻在哪裏。


    耳畔安靜又嘈雜。


    安靜的是:電話那頭,寂靜無聲。嘈雜的是:雨水迅猛拍打在地麵和建築、植被上的“劈裏啪啦”聲響磐。


    蘇靜雅望著眼前的白霧,緊緊拽著公用電話,聽不見皇甫禦的聲音,那顆被雨水淋得又冰又涼的心,更是狠狠墜往地獄。


    她失聲痛哭:“歡歡……你在聽嗎?!歡歡……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在說什麽?!……你在哪裏啊?!億念丟了,我的兒子丟了……候”


    “你可不可以幫我去找找他?!你幫我找他迴來,好不好……求你!”


    “歡歡……你……”


    皇甫禦站在臥室的落地窗戶前,望著樓下,及遠處沉浸在雨霧當中的皇城,聽著蘇靜雅悲切的哭聲,虛弱而又絕望的響起來,仿佛穿過了整個歲月的長河,刺入他的柔軟的血肉之中。


    倘若是曾經的皇甫禦,不管再如何的記恨她,恐怕聽到她如此得哭聲,都會不顧一切的奔跑到她的身邊,不管前方有多少坎坷和荊棘,他就算不要命,也會在最短的時間過去。


    可是……那僅僅隻是曾經了而已。


    現在……


    他已經不愛她了,難道不是嗎?!


    “歡歡……你現在哪裏?!我求求你……”


    皇甫禦皺了皺眉,涼薄的唇,輕輕啟動:“那僅僅隻是你的兒子,不是嗎?!”


    蘇靜雅無力的靠著冰涼的電話亭,蜷縮著身體,幾乎快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而倒下去。


    “……歡歡,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訴你,連做夢都想要告訴你,可是……”她卻有苦說不出。


    蘇靜雅咬著蒼白的唇瓣,五年多來積壓在胸口的委屈、無助、絕望,在這一刻就要全數衝破她的身體迸射而出,她什麽都不想顧忌,什麽都不想要,這輩子隻想要她的兒子,隻想要她的丈夫,隻想要一個能真真切切擁抱住他們的家……


    然而,當聽到皇甫禦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她當場愣在原地。


    “告訴我什麽?皇甫億念是我的兒子麽?!”


    蘇靜雅陡然愣住,驚愕不已:“歡歡,你怎麽會知道?!歡歡……”


    “不要叫我!!!!!”皇甫禦憤怒的暴嗬出聲,“蘇靜雅,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心底善良單純的女人,但是……到今天,我才明白,以前是我錯看了你。你根本就是心如蛇蠍,嘴巴說一套、行動又是另外一套、騙死人不償命的女騙子!把我當成傻子玩弄,好玩嗎?!開心嗎?!在你看見我一次又一次被你騙得團團轉的時候,你是不是在心裏嘲笑我說:皇甫禦根本就是個傻子!”


    “……歡歡,你在說什麽?!我不是這個意思!”蘇靜雅的聲音瞬間氣息全無,仿若是被抽走身體裏最後一絲僅存的力氣,發出即將死亡前最終的丁點掙紮的呐喊。


    皇甫禦感覺胸腔內的怒紅,在熊熊燃燒,血液在沸騰,緊緊拽著拳頭,他聲音嘶啞,雙眼一片可怕的腥紅:“蘇靜雅,如果不是皇甫億念失蹤,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想過、或者打算這輩子都不告訴我他就是我的兒子?!蘇靜雅,你太自私了!!你憑什麽剝奪我當一個父親的權利?!你究竟哪裏來的資格,替我決定一切?!蘇靜雅,就算你想讓我痛苦,就算你想要挖去我最後的一丁點幸福,想要我永遠沉浸在黑暗裏,也得看我給不給你機會!!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會連本帶利奉還給你!!!你給我聽清楚,此時此刻,我的報複……就從皇甫億念開始!”


    “禦,你說什麽?!億念在你哪裏嗎?!億念是不是在你哪裏?!你要搶走他嗎?!你要從我身邊搶走他……”


    短短的幾秒鍾,蘇靜雅便從欣喜若狂過渡到大悲大痛,她沙啞的嚎哭出聲,皇甫禦卻是漠然的冷笑出來:“蘇靜雅,我的兒子,你無聲無息照顧了五年,我覺得,我也應該學你‘默默無聞’、‘無聲無息’照顧照顧他!當然了,從今以後,蘇靜雅,我不會讓皇甫億念再留在你的身邊,你不配做他的母親,你不配照顧他!”


    “皇甫禦你不能搶走他!!!!!”蘇靜雅拽進電話,大吼大叫,“你把兒子還給我!!他是我一個人的!!!你還給我!!!!!”


    “你的?!沒有我,你懷得上他嗎?!蘇靜雅,你恐怕不知道我兒子留在你身邊有多危險吧。昨晚在你和別的男人在卿卿我我的時候,你有沒有絲毫把他放在心上?知道他在什麽地方,又在做什麽嗎?三更半夜亂跑,你以為他的運氣會那麽好,每次都遇到好人?或者……每次都遇到蠢貨,任由他欺壓?!”皇甫禦的聲音,冷得空氣都結冰。


    蘇靜雅卻一個字都


    聽不進去,失聲痛哭:“歡歡,你把兒子還給我好不好,算我求你,沒有億念,我真的活不下去……”


    “你是死是活,跟我再無半毛錢的關係。不管你是尋死也好,尋活也罷,記得在死之前,來一趟皇城,把撫養權讓渡書給簽了!”皇甫禦說完,毫不猶豫掛斷了電話。


    蘇靜雅聽著那端傳來的冷漠的掛斷電話的聲音,她一下子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淚水,就像電話亭外麵的雨,瘋狂唿嘯著奔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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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炎和鄭君南找到她的時候,蘇靜雅臉色蒼白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全身冰涼,嚇得他們兩人魂飛魄散。


    來月事,受了涼,蘇靜雅裹著厚厚的被子,喝了薑湯、紅糖水,又喝了好幾支葡萄糖,才一點點緩過神來。


    意識一恢複,她跳下床就要去春城。


    東方炎一把按住全身滾燙的她,平日俊臉上溫柔的色澤,早已不見蹤跡,他板著一張臉,嗬斥道:“我知道你心急如焚,可是,不顧你自己的身體,就算把億念要迴來,你拿什麽照顧他?!”


    “……”蘇靜雅聽到億念的名字,胸口就揪著的疼。她覺得自己心髒上那個失去皇甫禦血淋淋的大洞,好不容易花了五年的時間被億念填補上,此刻一瞬,又被硬生生挖開了,疼得她全身都哆嗦,連句話都說得艱難吃力。


    “……他……他要……搶走我孩子……為什麽呀……億念是我懷胎十月……受了那麽多委屈……好不容易才生下來養大的……他憑什麽說搶走就搶走……”


    “靜雅,你別這樣,對億念有一點信心好不好?相信他,他不會離開你的!”東方炎安慰。


    “真的嗎?!他不會離開我嗎?!我是一個不稱職的媽咪,是最糟糕的母親,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他想吃紅燒排骨我都不做給他吃,他還會要我嗎?!”蘇靜雅聲淚俱下。


    ……


    鄭君南在門口看著自己奄奄一息的女兒,好像溺水了一樣,愁眉緊鎖,他歎了口氣,轉身去到客廳,然後心煩意亂的不停兜著圈子踱步。


    而東方炎好不容易安慰情緒激動的蘇靜雅睡著,最後,他拿了手機,走到陽台上,遲疑了下,撥通了皇甫禦的電話號碼。


    等到電話接通,他直奔主題:“既然你能接受億念,那麽……把靜雅也接迴去吧。”


    皇甫禦好像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低沉磁性的笑聲,徐徐響起,好一會兒,他才語氣輕鬆的說:“東方炎,你現在是用什麽身份跟我說話?!表哥?!還是蘇靜雅的老公?!不管是什麽身份,我都明確告訴你:我隻要兒子。至於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你就留著當寶貝一樣寵著吧,我不要的,權當可憐你行情不行,就把她賞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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