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個血人洶湧而來,而我們則並沒有冒失地上前,與之拚鬥,而是緩步後退。仔細地打量著正在被血人吞噬的花舞娘。


    之所以如此,倒也不是打量這一代兇戾鐵娘子的慘狀,而是觀察那些血人的手段,以及厲害之處。


    真正到達了一定的境界,對於事物性質的把握和觀察力是遠出一般人的。


    這麽講或許有些深奧。簡單來講,那就是對方的優缺點。一眼看穿。


    我在看,身邊的諸人也都在看。


    能夠出現在這裏的,沒有一個弱者,即便是小白狐兒和布魚,都是七劍之中,除了張勵耘之外的最強者。


    我收斂著氣息,不敢讓那虛空巨眼知曉我就是先前刺傷它的那人,而等到以瓦羅阿為的那些血人,已然衝到我們跟前來的時候,方才往懷裏伸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秦伯卻攔住了我,對我說道:“讓我先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有著不可置疑的沉穩氣勢。


    我沒有動,而秦伯則往前走了兩步。


    他已然將自己的裝備,從花舞娘的身上給奪了迴來。九把暗淡無光的飛刀,在一瞬間就投擲而出。


    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扔出的飛刀,但是我們麵前的這些血人,卻仿佛秋風掃過的野草,沒有一人能夠站立在我們的跟前,全部都倒在了地上去。


    說起來,秦伯這一路上,也是顯得有些倒黴。


    原本能夠媲美天下十大的實力,甚至硬拚起來,我與他都不過是五五之數,然而一路狼狽,屢屢受挫。將顏麵都給掃落許多。


    然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先前的他再厲害,也抵不過卜桑預謀的圈套、以及巴幹達的神力。


    後來又被下了降頭,吃了那神秘莫測降頭術的大虧。


    然而即便如此,秦伯就真的隻是一盤小菜?


    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沒有任何束縛,他足以能夠碾壓此間無數的修行者。


    這就是站在巔峰狀態的強者自信。


    飛刀擲出之後,並沒有失去控製,反而在秦伯宛如手語一般的法印之中,不停地旋轉著,化作一種古怪陣型,有朝著天空那虛空巨眼殺去的架勢,然而就在我們以為那些胸口開出拳頭大血洞的血人已然死去的時候,這些家夥,居然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張牙舞爪。


    秦伯眉頭一皺,雙手招展,再次揮手,懸浮在空中的飛刀又一次地化作寒光。


    這一次,卻是指向了這些家夥的頭顱。


    噗、噗、噗……


    灌足了氣勁的飛刀,一點也不比那狙擊彈的威力差上幾分,那寒光在半空中穿針引線,卻是將這十來個血光輝耀的家夥頭顱穿破,有的從中而過,有的則是像被咬去一半的蘋果。


    血人倒下去了,接著再次站了起來。


    這一迴,秦伯沒有再貿然出刀了,而是將這九把飛刀懸浮在我們的跟前,作防備狀,對我低聲說道:“不行,它們都不過是那大眼睛操縱的木偶而已,如果不將大眼睛幹掉,這些玩意,殺之不盡,連綿不絕!”


    我此刻的注意力並沒有集中在血人之上,而是消失在了遠處的小白狐兒。


    在別人的視線中,小白狐兒依舊站在我的身後,然而那不過是小妮子的幻象而已,早在秦伯出手,震驚全場的時候,小白狐兒便已經隱入夜色之中,朝著邊緣摸了過去。


    虛空巨眼固然厲害,但是隱藏在暗處的狙擊手和槍手,卻同樣能夠要人性命。


    子彈不會因為我們是修行者,威力就會減弱半分。


    它反而會更準。


    秦伯跟我說起後半段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道:“這些血人沒有要害,隻要本源不滅,就算再怎麽折騰,都不過是將麵團從長條揉成方條,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改變……”


    秦伯聽到我的比喻,不由得笑了:“說得形象!”


    依韻公子有些鬱悶了,看著這些緩慢站起來的血人,頭疼地說道:“你們兩個到底在打什麽啞謎,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我聳了聳肩膀,說道:“血人好滅,重點在於那虛空巨眼——秦伯,你能搞定不?”


    秦伯的臉色嚴肅,認真地說道:“說句實話,那大眼睛看著宛如天神,高高在上,體內又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神力,但是若是真的講起來,它不過初成,體內的力量都不過是吞噬而來,太過雜駁,如果一定要與其交手的話,揚長避短,或許能夠將其封印住——我曉得一種龍虎大封印真經術,能夠將其鎮壓……”


    我若有所思地朝他看了一眼道:“秦伯,這真經術,可是龍虎山的不密之傳啊,您和龍虎山,可有瓜葛?”


    秦伯嘿然一笑,倒也並沒有否認:“龍虎棄徒,往事不追。”


    這話兒說完,前方的飛刀一陣嗡然而動,將朝著我們衝過來的一眾血人,又一次地給戳倒在地去。


    我沒有繼續探尋**,而是擔憂地說道:“隻可惜,有著卜桑這一幫人在,我們未必能夠安安心心地騰出手來,將這虛空巨眼給封印住,免去南洋百姓的一場禍劫。”


    秦伯有些疑惑地說道:“小陳,你茅山緝兇,為何僅僅隻有這幾人?”


    我歎了一口氣道:“我不過是外門子弟,刑堂的確是有派人前來,不過出國之後,並無聯係,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前來了……”


    這話兒說著,突然間一股波紋浮動,我們下意識地往旁邊避開,猛然迴頭,卻見一道藍色的痕跡從遠處的虛空巨眼方向浮動而來,灑落在了我們剛才站立的地方。


    沙灘之上,一片藍色電漿,如水一般的遊蕩著,所過之處,細沙被劇烈的高溫蒸,一股黃色的霧氣浮現。


    好,好厲害的手段。


    我們臉色一變,然而還沒有等我們反應過來,那藍色痕跡突然又出現,這一迴,數量倍增,化作七八條,悄然無聲地朝著我們這邊突襲而來。


    幾人一陣疾奔,紛紛避開,而那藍色痕跡落下之後,必然就是一灘電漿,蕩漾不休。


    這詭異的藍色,當真是奪命的音符。


    而就在我們對著藍色痕跡束手無策的時候,遠處的槍聲驟然響了起來。


    拖延許久,卜桑也終於耐不住性子了。


    上有虛空巨眼,後麵是帶著電芒的大海,而三麵則都是無數的暗槍和子彈,此時此刻的我們,終於陷入了絕境。


    然而這世間的人,有的麵臨絕境,兩腿一蹬,就等死亡,而有人則從來都不接受命運的安排,誰要我死,我就要他的狗命。


    無數型號的子彈從四麵八方攢射而來,劃過夜空,眼看著我們即將被射成馬蜂窩,卻見秦伯猛然一聲暴喝,雙手舞動,那九把飛刀化作一陣疾光,在四周飛遊動,那刀尖竟然將無數飛奔襲的子彈都給攔住,紛紛落在了沙灘之上。


    這一招,對於飛刀的力量和準頭,都有著嚴苛到了極致的要求,能夠施展出這麽一手來,秦伯卻也不負自己的名頭。


    秦伯的掩護,讓我們的壓力一輕,然而那藍色痕跡,卻無人可解。


    擋也沒法擋,挨也沒法挨。


    既然如此,那就隻有硬著頭皮,頂上前麵去幹了!


    想到這兒,我朝著布魚使了一個眼色,讓他拿住智飯和尚,而我則與秦伯、依韻公子一同,毫不猶豫地朝著前方的虛空巨眼衝去。


    三個男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抬腳,沒有半分畏懼。


    擋在我們前麵的一眾血人,此刻卻是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試圖阻攔我們,然而卻被依韻公子一把青銅戰神劍,給悉數斬成了碎片,三人與無數蠕動的血塊擦肩而過,而就在快要接近虛空巨眼的時候,秦伯突然出聲說道:“你們兩人先別上,讓我來。”


    秦伯之所以如此,倒不是想與人爭鋒,而隻是因為他對戰勝這玩意沒有太多的信心,便想著將危險的事情,留給自己。


    他這是在投桃報李,報答我數次救他的恩情。


    容不得我們反駁,他便一個縱身,騰空而起,飛臨到了那虛空巨眼的跟前來,雙手往天空舉去,虛空一招,居然有兩輪圓月般的電光浮現,緊接著他全身緊縮,腹中一陣轟鳴,血液和肌肉在不停地顫動,頻率在瞬間達到了一致。


    在共振為一點之時,他猛然向前一推,高聲喝道:“唿沆瀣,吸風雲,役鬼神,驅雷電,清微丹訣,五雷正法,赦!”


    一言出口,天地震動,無數雷鳴之聲,將整個沙灘都給落得顫抖,而那兩輪電光則充斥天地,朝著那虛空巨眼猛然衝擊而去。


    這氣勢,萬法歸一。


    眼看著那虛空巨眼即將被這讓人睜不開眼睛的白光給淹沒的時候,它的身子裏突然湧現出一股血氣,將自己給護得周全,身下觸角猛然一絞,卻是將秦伯給猛然纏住,瞳孔凝聚,似有高能射出。


    而在這個時候,我也終於將飲血寒光劍給抽了出來。


    劍出,空氣為之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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