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血。


    望著頭頂上那輪彎彎的月牙,無論是我,還是周遭的人,臉色都變得格外難看。


    身為修行者的我們。自然知道血月代表著什麽,那是殺戮、死亡、恐懼、戰爭的預兆,是代表著生靈消逝的天象,是月亮潮汐的歎息,它的每一次出現。都代表著無數人性命的失去。


    什麽會導致如此情況的發生呢?


    我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花舞娘,依韻公子語氣嚴肅地說道:“告訴我,你們到底在謀算著什麽呢?”


    一臉老態的花舞娘顯得十分沮喪頹廢,眼簾一掀,十分平靜地說道:“這個,好像並不在我們的約定範圍之內,我可以拒絕迴答。”


    依韻公子毫不客氣地說道:“那是你和陳老大的約定,跟我無關。”


    這話兒說得花舞娘勃然變色,衝著我怒氣匆匆地喊道:“姓陳的,你難道想要過河拆橋?”


    我把握著方向盤,安然自若地說道:“花舞娘,合作是相互的,你若是故意將這種重要信息漏過,顯然是包藏禍心,即便是我有心維護你。也是不能服眾的,依韻公子又不是我的手下,他的意誌,我決定不了,而是取決於你的合作態度。”


    瞧見我好不妥協,甚至一點兒畏懼之色都沒有,花舞娘深吸一口氣,突然笑道:“告訴你們,其實也無妨。”


    此言方罷。她望著一眼天上的血月,平靜地說道:“巴幹達巫神當年被鎮壓之後,身體四分五裂,後來經過無數信徒一代又一代的探訪和調查,終於探知了九處地方,藏得有巴幹達巫神的遺骸,巫典之中曾有啟示錄,當末法時代的時候。巴幹達巫神會重臨世間,通過原來身體的媒介,重獲新生,統領一眾教徒,推翻舊秩序,重建新世界……”


    她故意地停頓了一下。而我則平靜地開著車子,迴答道:“所以呢?”


    “閣骨島中聖壇之下的聖物,經過確認,是巴幹達巫神的毀滅左眼,也是最有可能獲得巫神意識降臨的媒介,當年在被探知之後,我師父派了卜桑師兄過來鎮守此處,而他則四處奔走,準備收集各處的聖骸——事實上,為了這個目的,他不惜打入紅色高棉的內部,借助其勢力行事,更是冒險北上,前往了北邊的巨龍國度,拿到了巴幹達巫神的頭顱……”


    “那這血月,是什麽原因?”


    “我師父的眼界寬闊無比,不過他太瘋狂了,竟然想要將巴幹達巫神的整體部分都召迴世間來,而我和卜桑師兄等一部分人卻並不讚同,因為一旦巫神臨世,我們將失去手中所有的權力,變成了它的奴隸和走狗,這樣是我們所不能接受的,所以卜桑師兄暗地裏籌劃著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催促著巫神臨世的時間提前,此刻的它並非完全體,必須要借助於我們的力量,這樣雙方都有製約,方才能夠和諧相處……”


    通過與花舞娘的對話,我終於大概地摸清楚了整件事情的輪廓。


    康克由有自己的謀算,而作為他的徒弟,卜桑、花舞娘以及死去的紮克等人卻懷著另外的心思,權力是美味的毒藥,嚐過它味道的人,很少有願意失去的。


    這時他們內部之間的分歧,而卜桑則利用各種手段和謀劃,將巴幹達巫神給提前召喚臨世了。


    如果我們不能及時逃離此處,那麽即將麵對的,就是一個不完全體的巴幹達巫神。


    這無疑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一個傳說中的巫神,即便是眾人並不熟悉的邪惡存在,也並不是我們這些凡人所能夠抗衡的,它也不應該由我們來處理,還是留給東南亞那層出不窮的降頭師和白巫僧來解決吧。


    想通此節,車速越發快了幾分,我油門一轟,不講道理地飛速而去。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卜桑的海邊別院,那是一處算得上閣骨島最美麗的海灘畔邊,比之前智飯和尚暫住的地方,顯得更加奢華和精致,一棟棟充滿東方風情和西方建築之美的小別墅聳立其間,而在外圍,則有圍牆將諸般美景全部霸占,門口處有崗哨,而且看樣子還是防衛森嚴。


    車子來到大門處停下,搖下窗戶,花舞娘衝著門崗喊了一聲,有一個精悍的光頭漢子走了出來,與她交流。


    雙方在說著話,而布魚在旁邊給我不動聲色地小聲翻譯著。


    大意是光頭漢子並沒有認出花舞娘到底是誰,而當得知她的身份之後,大驚失色,而花舞娘將一份代表著自己身份的腰牌遞出,那人便信了,趕緊放開門崗,讓“身受重傷”的花舞娘趕緊迴房去“找藥”,並且“運功療傷”。


    臨走之時,光頭漢子還問花舞娘,說師父已經出去接應她了,是否要通知他迴來?


    花舞娘說不用,他紮克師叔還在原地,讓他師父與紮克一起,前去追殺襲擊者,至於她,如果沒有什麽要事,最好別打擾她,若是耽擱了她的治療,修為減損,可饒不了他。


    那人唯唯諾諾,不敢多言,放了我們進來。


    花舞娘聽到布魚一直在跟我翻譯兩人的對話,為了避嫌,還特意跟我解釋了一句:“這是卜桑的二徒弟,吳哥籍華人李小林,綽號光頭林,辦事最是沉穩有力,相比行為跳脫、不守規矩的瓦羅阿,這小子才最得卜桑的歡心,被安排在這裏,負責別院的安全工作……”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花舞娘又接著說道:“這條路盡頭的那間倉庫,就是外麵砌著石牆的那兒,就關著秦魯海。”


    我點頭,又問道:“船呢?”


    花舞娘指著沙灘遠處說道:“那裏有個臨時碼頭,旁邊應該有兩艘船,你隨便挑一艘就行。”


    花舞娘的合作態度讓我十分滿意,車子一直開到了比周圍別墅明顯大上幾倍的倉庫跟前來,接著被一陣刺眼的探照燈給逼停,我朝外掃量了一眼,口中說道:“四個人,手上的步槍是仿ak係列的半自動步槍,其中一個身上有信號彈,斜上角三點鍾方向,九點鍾方向有狙擊手——尾巴妞,狙擊手你能處理麽?”


    小白狐兒朝著外麵瞧了一眼,應了一聲,身子就倏然不見了,顯然已經是趁著黑暗摸了出去。


    我給小白狐兒留了一點兒時間,一直等到那四個武裝人員提著槍,小心翼翼地走到跟前來的時候,方才打開門,讓花舞娘去應付他們。


    這四個武裝人員顯然並不是光頭林那般的角色,並沒有認出完全變了模樣的花舞娘,而瞧見我、布魚和依韻公子從車上依次下來,更是戒備心提起,槍口指著我們,口中不斷地威脅著,有一人還折迴倉庫,準備拉響警鈴。


    就在那人轉身的一刹那,我和布魚便動了。


    盡管被槍口指著,這種來自於蘇聯偉大槍械師卡拉什尼科夫設計的兇器能夠在瞬間將三十發子彈射入體內,但是人終究還是需要一點兒反應時間的,更何況是這種幾乎沒有經曆過嚴酷戰事的武裝人員,故而電光火石之間,兩人的脖子就給我們齊齊擰斷,癱軟在地。


    雖然沒有事先溝通,但依韻公子也是沒有片刻猶豫,戰神劍輕靈無比地切斷了第三人的神經中樞。


    迴頭準備拉響警鈴的那個家夥聽到身後有異動,轉過頭來,迎麵便是一道寒光。


    戰神劍毫無阻礙,宛如刺入豆腐一般的,插進了那人的額頭上去。


    將這四人解決,我的目光朝著發現的兩個狙擊點瞧去,卻見小白狐兒在第二個狙擊點上麵,衝著我揚起了大拇指。


    花舞娘一臉震驚地看著殺完人之後,表現得淡然自若的我們,臉色十分難堪。


    盡管有預料過結局,但是瞧見我們這般專業而果斷地將守衛解決,一點兒麻煩都沒有,卻也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我從其中一人的腰間拿到了鑰匙,而布魚則從後備箱將智飯和尚給扛了出來,打開倉庫的門房,依韻公子一路向前,手中的青銅戰神劍不斷被鮮血洗刷,終於在花舞娘的指點下,來到了一處幽暗的房間裏。


    裏麵黑漆漆的,不過往裏麵瞧去的時候,卻能夠看見一抹紅色的兇光浮現。


    我用鑰匙打開厚重的鐵門,在拉開之前,對旁邊喊了一聲:“布魚,準備。”


    布魚點頭,而我則將鐵門一拉,等待了兩秒鍾,一股腥風拂麵而來,秦伯一臉兇戾地衝出牢房,而早有準備的我和依韻公子則雙雙將其按到在地。


    這秦伯有著天下十大的實力,一身修為驚若天人,一旦發起狂來,即便是我和依韻公子,也壓製不得他片刻。


    好在布魚及時出現,將自己身上的驅邪符拍在了他的身上,掙紮方才消減。


    四人精疲力竭,躺在地上喘息,然而就在此時,我卻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朝著四周望去,卻沒有瞧見那花舞娘的身影。


    這娘們,居然還想逃?


    真以為我一點兒防備都沒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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