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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著楊劫那張沒有戴麵具的毛臉,詫異地說道:“啊,為什麽?”


    楊劫不敢與我對視,而是低頭說道:“大師兄。從靈界迴來之後,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對於我來說,哪裏方才是最適合待著的地方。在這凡塵俗世,我每天隻能拿麵具遮著臉,藏頭露尾,免得被世間俗人詫異的目光傷到;然而在那個混亂無定的世界,麵容什麽的,都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最看重的,是拳頭,是力量,而人每天隻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生存下來——我很喜歡那樣的狀態,它可以讓我忘記很多東西……”


    他雖然低著頭,但是語氣卻顯得十分的堅定,仿佛這件事情已經想了很久一般。


    說句實話,我並不想楊劫離開。


    人都是有習慣的,在此之前,我曾經感覺到有很多的不適應,畢竟整天有這麽一個人跟著,做很多的事情,都沒有秘密可言,不過楊劫卻是一個天生的護衛,他懂得什麽時候出現。什麽時候消失,他從來不會談論無關緊要的東西,就如同一個影子一般,有的時候,我甚至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隻有在需要他的時候,方才會想起這麽一個人來。


    楊劫說他會做我的影子,這句話,他已經能夠完美的兌現了,然而到了現在。他卻又提出了離開。


    不過有的事情,多少還是得講究隨緣。


    我與楊劫之間,並不存在著什麽契約,他先前是應該師父楊影的離開,而選擇追隨於我,而如今既然已經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標。我也不會強加阻攔,畢竟對於才剛剛年滿二十的楊劫來說。他的人生還有很長,他有資格,來選擇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唯獨有一件事情,我有些不明白:“劫,你既然喜歡那樣的世界,為何當初不離開,而選擇這個時候走呢,你如何找到迴去的路?”


    楊劫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當天一場拚鬥下來,整個人都酸軟無力,無法多想,迷迷糊糊就跟了迴來,後來越想越後悔,方才做出這樣的決定;至於如何迴去,我倒也沒有特別的想法,去迴到張巍師兄他們所待的世界;我師父說過,在茅山後院裏,有一處極不穩定的空間,能夠通往不同的世界,我迴去請求宗門,將我流放過去,隨便哪兒就好。”


    我眉頭一揚,詫異地說道:“劫,你可想好了,這樣做肯定會十分危險的,能夠到達那種適合生存的地方還好,若是你去的地方一片荒寂,那是會死人的!”


    他羞澀地說道:“大師兄,我的運氣一想都很好,出生的時候有你,之後又有師父護翼,再之後,我希望自己能夠獨立的站起來,甚至有一天,能夠與你真正並肩,觸摸到你和掌教真人所站在的地方……”


    楊劫是我所見過的茅山弟子中,最有想法的一個。


    他與符鈞、蕭克明等人都不相同,因為他純粹,相比於凡塵俗世,他的目光已經跨越了空間,於此同時,他也是最瘋狂的一個。


    這也許就是他自己的命格吧?


    我伸出了手,輕輕地握住了他那隻毛茸茸的手掌,認真地說道:“劫,我同意你的想法,也希望能夠有這麽一天,你從那個鬼地方迴來,超越我,甚至超越掌教真人,成為別人敬仰的大人物。”


    楊劫搖頭說道:“不,大師兄,楊劫永遠都是你的護衛,這件事情,不會改變的。”


    楊劫離開了,在與我談話之後的當天晚上,趁著夜色而走,他離去的時候,我沒有送行,孤獨者自然有孤獨者的離去方式,楊劫是如此特殊的存在,我不會用正常人的方式,來對待他。


    隻不過,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就是他的離去,遠遠不隻是他口中所表達的那些話語一般簡單。


    這想法我留在了心頭,沒有多說,因為楊劫雖然話語不多,但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十分有思想的人,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


    如此,便好。


    楊劫離開之後,我莫名地有些失落,好在第二天七劍便從黑省迴來了,眾人的迴返讓我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倒也無暇去想太多。


    此番黑省之行,不但成全了我的名聲,連七劍的名頭也變得格外的響亮,作為一支還算是十分年輕的隊伍,他們的表現格外出乎別人的意料之外,沒有人想到過這樣的團隊,居然能夠爆發出那般大的潛力來,這也使得他們炙手可熱。迴來交接任務過後,挖牆腳的人便開始多了起來,宋司長找到我,說不斷有上級領導和下麵的大區和省局打報告,空出一個很有誘惑力的職位,希望七劍之中的某一人,前去就任。


    這種挖牆腳的事情,有的人做得很明顯,通過上麵幾位重量級領導過來打招唿;有的人則會私下裏過來,找七劍聯絡感情,或者找我一陣掰扯,希望我能夠放人。


    對於此事,我的頂頭上司宋司長承擔了巨大的壓力,不過他卻是基本上保持一個原則,那就是和稀泥。


    他對所有找到他的人講起,說七劍是陳副司長手下特勤一組的成員,如果想調動這些人,必須要獲得我這個直屬領導的同意。


    當然,這種事情還需要征詢當事人自己的意願才行。


    挖牆腳的人紛紛而動,然而卻不知道這七劍,已經被我打造得跟鐵桶一般,基本上是拆散不了的。


    對於此事,已經變成了我們茶餘飯後之間的笑料,七劍相互攀比著別人許諾的職位高低,張勵耘甚至告訴我,說軍方都有一些想法了,他當初履職的那支特殊部隊的上級找到他,希望他能夠迴去服役,至於待遇,自然是一切都好商量——這就是出名之後所帶來的副作用,因為在體製之內,有很多事情都變得超出自己的掌控,這才是最痛苦的。


    而事情發展到了後麵,連一直深居大內的民顧委都出手了,發函到總局這邊來,說之前民顧委的武穆生離開之後,空出了一個職位,希望能夠征調我過去,添補那個空白。


    這話兒說得文縐縐的,簡單來講,就是想讓我去民顧委,成為十三太保之首。


    那職位可是天子門下,顯貴得很,但是這般明目張膽的手段,卻將總局老王給惹怒了,一根軟釘子頂了過去,終於將這起挖牆腳風波給中止了。


    王總局告訴所有人,陳誌程是宗教局重點培養的後備幹部,我的調令,必須經過他的手,方才能夠有效。


    至於我的手下,也必須經過我的同意才行。


    這句話,無疑是給了我一道護身符,賦予了我充足的話語權,將所有心懷不軌的眼紅之人,都給格擋在了大門之外。


    這段時間裏,我當然不是隻有在享受著追逐的快感,而七劍也都沒有閑著,王總局既然賦予了我一部分調動宗教局下屬的權力,我當然不能浪費,本著“有權不用王八蛋”的原則,我通過宗教局內部係統,在全國都進行了大撒網,開始搜尋起了那位叫做黑花夫人的蹤跡來。


    當然,我並不會將自己的意圖給愚蠢地表露出來,隻不過通過各種行政命令的下達,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不但我忙得腳不沾地,就連七劍也被我給分拆了開來,作為特派員,根據當初我與師父商討的結果,重點勘測了全國七處最有可能的區域,分別是黃河石林、黃河入海口、東嶽泰山、南嶽衡山、西嶽華山、北嶽恆山、中嶽嵩山。


    七劍分作七人,趕往不同的地方,配合當地宗教局的力量,在那些地方進行勘測,一旦發現了那條魔蟒的蹤跡,立刻匯報迴來。


    而我,則將帶領著七劍,親自趕往,將那條魔蟒給直接斬殺,一雪前恥。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但是卻一直沒有消息傳迴來,中華之地,著實是太大了,達到即便是借助了官方的力量,也不可能照顧到方方麵麵的事情,而我這邊的行動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畢竟宗教局中也有著各門各派的弟子任職其中,尤其是龍虎山,趙承風其間請我吃過幾次飯,都若有若無地試探,想從我嘴裏麵打探出一些消息來。


    隨著奔波忙碌,冬天過去,春天來臨,京都的天氣變得有些壓抑,雲層壓得低低,不斷有隱隱的雷意從天邊傳來。


    平日的這個時節,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我都會閉關,做好準備,布置妥當,引天上九霄的雷意,修行那茅山掌心雷,然而這個時候,我卻顯得越發地焦急起來。


    時間若是到了驚蟄,春雷陣陣,那條魔蟒便極有可能借助著這一個時間節點,飛升渡劫,化作真龍。


    而就在我焦急之時,歐陽涵雪找到我,說有一個電話打進來,說要找我,她問來人的身份,對方說是我的小師弟,叫做蕭克明,要不要轉接?


    我激動得豁然站了起來——難道小師弟那兒,有消息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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