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這般問起,張勵耘方才想起此事,左右一看,卻見視野之內,一直跟隨在身邊的司機小滿卻已然不見了蹤影,頓時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錯愕地說道:”小滿呢?我不知道啊,他不是一直跟著我們的麽?”


    我看了張勵耘一眼,心中略微有些吃驚,要曉得我之所以素來看中張勵耘,便是因為他臨戰之時的頭腦從來都是很清楚的,有大局觀,也能夠把握全場,我既然吩咐了讓他護住林豪和司機小滿,他自會留著一份心思在這二人之上,怎麽可能直到我提醒了,他方才如夢初醒?


    我沒說話,而是望向了林豪,這個滿臉是疤的年輕人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猶豫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可能是在剛才過那片桃花林的時候,他因為驚慌過度,走岔了路……”


    林豪言語晦澀,不過我卻差不多能夠琢磨得出當時的場景,隻怕是因為太多人的圍攻,使得極度驚慌的三人在路徑的選擇中發生了分歧,而沒有太多經驗的司機小滿似乎相信一個人走會更加安全一些,所以才拋棄了兩人,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而在那麽危急時刻,張勵耘下意識的決斷當然是自我保護,並沒有去跟司機小滿糾正錯誤,而是一邊阻敵,一邊掩護著林豪離開。


    雙方的選擇都是有一些利己之處,不過司機小滿卻忘記了,沒有我們強力的保護,他即便是能夠獲得暫時的安全,卻不過隻是幻象而已。


    在風魔以及他的手下眼中,單獨行動的他最終不過是一盤肥美的鮮肉。


    司機小滿因為恐慌而選擇了放棄他人,而張勵耘卻同樣選擇放棄了他,我明白了此中道理,卻也生不出責怪張勵耘的心思,因為我曉得,真正到了需要抉擇的時候,林豪與一個相識不過一天的司機小滿,他下意識想要去保護的,自然是自己的隊友。而這事兒即便是我,隻怕當時做出來的選擇也是一樣的,所以時至如今,隻能祝福小滿能夠闖出一條自己的路了。


    世間就是這般無奈和殘酷,波瀾不驚的一天裏,陡然之間,便是殺機四伏,讓人難以自持。


    我的沉默讓張勵耘感受到了壓力,不過他還是緊緊地抿著單薄的嘴唇不說話,也不打算跟我多做解釋,而就在此時,從樹林中傳來一陣快速的腳步聲,我扭頭過去,一襲白衣手持銀簫,紛然而至,卻是在後麵幫我們阻攔斷後的小白狐兒,我心中一驚,趕忙從泥地上一躍而起,對著她喊道:”你沒事吧?風魔呢?”


    風魔就像一個巨大的刺激源,原本還疲憊欲死的張勵耘和林豪也都相繼爬了起來,不過小白狐兒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們放鬆了些:”沒有追上來,那老鳥兒追到剛才的桃花林之時,好像聽到了什麽命令,又折轉迴去了。”


    風魔沒有追來,一切皆好,我上前抓住小白狐兒的肩膀,給她檢查一番,發現雖然衣衫淩亂,但身上並沒有傷痕,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而小白狐兒手抓著銀簫,一臉後怕地對我說道:”哥哥,剛才那個老家夥真的好厲害啊,我從他身上聞到了金翅鳥的味道,雖然很淡,但要不是我剛才顯現法身,又有這銀簫助陣,隻怕就要落到了那個猥瑣老頭兒的手裏了。”


    小白狐兒手中的這個銀簫是我在鄂北十堰一役之中從程楊手中繳獲的,當時黑寡婦曾說它是來自於神秘的修行聖地天山神池宮,不管是與不是,總之這法器相當好用,不但能夠激發出六點星芒護住周身,而且根據不同的韻律,還有迷幻、指引和傳音之用,隻不過太過脂粉氣,我後來便贈予了小白狐兒,這妮子一直都很喜歡,還特地跑到京都音樂學院找老師,規規矩矩地學過一段時間的簫藝。


    聽到小白狐兒的話,我不由得吃驚地說道:”金翅鳥?你說的是佛教天龍八部之中的迦樓羅?”


    小白狐兒嚴肅地點了點頭,說嗯,盡管不知道為何曉得,但是我就是知道。


    這小妮子的話我不會有疑,因為我曉得盡管年紀十分幼小,也未曾覺醒,但她到底都是連我師叔祖李道子都要驚歎的洪荒異種,根源上的記憶總是不會錯的,而那迦樓羅在佛經之中的記載,可是神鳥修婆那族的首領,眾鳥之王,也是佛教天龍八部之一的護法形象,傳說中是天地間的兇禽猛獸,威力無窮,以龍為食,兩翼相去三十六萬裏,居於須彌山北方。


    佛經記載那是為了傳教的考慮,方才會如此誇張,但是不得不說,能夠獲得這般描述的迦樓羅,著實是一種十分恐怖的異獸,風魔即便隻有一點兒這種氣息,卻也能夠在當今世界謀得一席之地了。


    而且真的如小白狐兒所說,那風魔說不定也和她與布魚一般,都是妖類之屬所化,這也難怪他麵具之下的脖子,會有密集的鱗片和絨毛了。


    盡管小白狐兒說風魔未曾追來,但是出於謹慎的考慮,我還是決定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立刻去搬來救兵和部隊,將這整個潭溪山給封住了,一個蒼蠅都不給逃走,隻有如此,無論彌勒到底耍什麽陰謀,我們都能夠將其給破解了去。想到這裏,我讓三人趕緊跟著我過河離開,出了這片山區,到了有手機信號的地方,趕緊聯絡還在東營的大部隊趕來。


    時間匆匆,四人趕緊前行,我問小白狐兒迴來的路上有沒有見到司機小滿,她迴答沒有,這讓我又生出了幾分憂慮,不過為了身邊組員的安全考慮,卻又沒辦法讓好不容易逃脫生天的大家折迴去尋找。


    除了司機小滿的行蹤,我還問起了小白狐兒前去追擊胖妞,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胖妞這時方才露出了悲傷欲絕的表情來,拉著我的衣袖哭道:”它不認識我了,完全都不認識我了,我追過去的時候,它一直都在逃,追得近了,還舉棍來打,無論我如何喊它,它都沒有露出一絲認識我的意思;而到了後來,它竟然搖身跳入了草叢中,當我追過去的時候,才發現眼前的胖妞竟然憑空消失了--很顯然,它掌握了某種強力幻象,竟然連我都能夠瞞得過……”


    五姑娘山的神仙府,除了酷酷的李道子和不時浮現的老鬼,便隻有我、胖妞和小白狐兒相依為命,那是一種比親情還要奇妙的感情,特別是小白狐兒和胖妞,素來憨厚勤快的胖妞總是被精靈古怪的小白狐兒欺負,然而那老實人從來都不發火,就像一個憨厚溫純的老大哥,對待自己調皮的小妹妹一般。


    然而多年過去,原本對自己親熱以待的胖妞卻與我們如同陌路之人,這怎麽能夠叫小白狐兒能夠釋懷呢?


    我理解小白狐兒的悲傷,不過卻也是勸解她道:”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你千萬莫下定論,胖妞是不會變的,它現在隻不過是被彌勒那家夥蒙蔽了雙眼,也有可能是被彌勒給控製住了,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悲傷,而是要將胖妞從那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還它一個自由。所以,尾巴妞你一定要堅強,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夠讓事情變得更好。”


    我的安慰十分有效,小白狐兒立刻破涕為笑,緊緊攥緊小拳頭,然後堅定無比地說道:”嗯,我們一定會把胖妞給奪迴來的,到時候我們三個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不會再有人能夠分開我們……”


    聽到小白狐兒這句幼稚而堅定的誓言,我摸了摸滿是胡茬的下巴,總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勁。


    匆匆趕迴了石狗村,我們在村部場院那兒找到了車子,那鑰匙在司機小滿身上,不過這事兒倒是難不倒渾身都是手藝的林豪,他僅僅憑著一根細鐵絲,就打開了車門,打著了火,而就在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從村部趕來的張勵耘告訴我們一個好消息,就是村部有座機電話,可以跟外界聯係,當下我便叫小白狐兒在村子最高的房子之上駐守警戒,而我則將電話打到了東營市的臨時總部,讓人趕緊過來支援。


    在臨時總部輪值的是張世界,聽到我的求援,立刻上報了當地市局,並且通知了在外執行任務的努爾和徐淡定立即趕往潭溪山。


    盡管各方麵反應都很及時,然而當努爾和徐淡定帶領著特勤一組的大部分成員、當地市局的行動部門以及武警部隊趕到的時候,天已然擦黑,我們一刻也不曾停留,再次重返潭溪山,然而這一迴似乎變得有些古怪,我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先密集的蟲屍居然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消失了大部分,而當我們感到那深潭凹地的時候,卻發現這兒幾乎都沒有了什麽蝗蟲。


    風魔這些家夥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將那些蝗蟲屍體給清理走的?


    我正心中驚異,然而這是突然聽到有一個女人穿刺的尖叫聲,從旁邊炸響起來:”啊,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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