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懿微退了一步,離她遠了一些,微皺了下眉頭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麽大膽了?


    美姨的功力他已經見識到了,卻沒想到今日又碰到了一個新月。


    “憑什麽?”新月冷嘲:“宮懿,你帶走我的妹妹,卻問憑什麽相信我?那我問你,我又憑什麽相信你?”


    宮懿居然被她說的無言以對。新月也不催他,隻目光向遠處看了一眼,微微挑眉道:“他們追來了。你不要忘了你不是新大陸的人,若是父神知道除了新大陸,還有一個世界存在,你說他會怎麽做?紅鸞你固然可以帶走,可她是父神的


    女兒,若是父神想要找到她,簡直輕而易舉。”


    新月這才又轉身看向宮懿道:“當年從血屠場出來,紅鸞本來是應該死的了,她現在雖然被廢了經脈,可是我向父神保了她的生命。”


    新月自信的開口:“你覺得,對付一個隨時都能殺死的人,我之前不動手,現在還有必要動手嗎?”


    宮懿道:“道理倒是都讓你說了。”


    新月目光炯炯的看著他:“我是新月陛下,是女帝,你覺得旁人我會跟他們廢話嗎?”


    宮懿背過身去,帶走紅鸞,他本就有些猶豫,六界的存在是個秘密,固然那個新知道了六界的存在,可想要在茫茫混沌中找到,卻也不容易。


    帶著紅鸞,卻不一樣了……


    新月看著他心裏突然便有些悶堵,她為何這麽輕易的就放他離開了?


    他若走了,他們以後還有見麵的可能嗎?


    她也不能確定,自己在他心裏,是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宮懿思慮了半響,方開口道:“我便信你一次。”


    他一轉身,便進了星河,早已等的焦躁的美姬立時迎了過來,“懿兒,你沒事吧?”


    穆瑜幾人的也跟著湊了過來,“我就知道大哥不會有事的。”


    “當然了,他是我們大哥嘛!”


    “大哥,那群混蛋走了沒有,也讓我們出去教訓他們一頓!”


    宮懿沒有與他們搭話,隻抬步走到了紅鸞麵前。


    紅鸞因重傷,臉色慘白,看到走來的宮懿,麵上反而浮現了一絲的紅暈。


    宮懿半蹲下身子,看著她道:“我們要離開了。”


    紅鸞一怔,“又要離開楓葉鎮嗎?”


    宮懿搖了搖頭:“離開新大陸。”


    紅鸞不由的睜大了眼睛。


    “未來道阻且長,今日便就此分別吧。”宮懿開口。


    美姬和穆瑜幾人都愣住了,過了好一會,才明白了宮懿的意思。


    “懿兒,你難道要把紅鸞送出星河?那個新迦在追殺她啊,很危險的!”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美姬與紅鸞也產生了濃重的感情,現在將他們分開,還真是不舍。


    “是啊大哥,妹子還傷著,現在送出去,那不是送死嗎?”


    “妹子真可憐。”


    “我們帶著妹子離開吧?”


    穆瑜三人於心不忍,紛紛開口。


    宮懿看著紅鸞道:“新月陛下想來不會傷害你。”


    他抬手,將紅鸞抱了起來,轉身便向星河外行去。


    紅鸞看著他,無法言說的情緒湧上了胸腔,她微微的握緊了手指,低聲道:“是新月告訴你的?”


    宮懿道:“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紅鸞道:“你的判斷便是不應該帶我離開?”


    “嗯。”


    紅鸞唇瓣輕顫了一下,接著笑道:“隻是沒想到,第一次這麽近的接觸,卻是分別。”


    他若開口,她願意跟他們一起離開的。


    這個禁錮的牢籠,這個沉重的枷鎖,她隻想著去逃離。


    可終究,還是注定留在這裏嗎?


    宮懿目光輕看了她一眼,頓了一下,開口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其實不太擅長交際,但也絕非冷血之人。


    他自幼養成的性格讓他疏於待人,可他永遠記得母親教他的話——做一個心存良知的人。


    紅鸞眼眶一紅,熱淚便湧了上來,她微微的偏開了頭。


    騙人!


    這個沒有救的世界,永遠都不會好起來!


    他們隻能掙紮著苟活在世,是他給了她希望,給了她光明,可現在……隻是一場美麗的謊言罷了。


    宮懿將紅鸞送出星河,新月已等的不耐,周圍死了一片的人,血腥氣在森林裏蔓延,她衣裙上沾了些血跡,整個人冷銳而又不近人情。


    宮懿看了眼地上的那些屍首,旋即將紅鸞放在地麵之上,淡聲道:“就此告辭吧。”


    宮懿一抬手,在虛空中一敲,隻聽“嘩啦”一聲,虛空碎裂。


    “宮懿!”


    就在這時,兩道聲音同時發出,宮懿身子一頓,卻未迴頭,一閃身便不見了蹤影。


    碎裂的虛空緩緩的愈合,直至完全的消失。


    上重天。


    宏大的宮殿之內,一座星塔之上,一道盤坐的身影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主神,屬下有事稟報。”


    星塔之下,一個身穿占卜袍的女子,恭敬開口。


    “說。”


    “屬下占卜,發現諸位殿下的星運大亂,此乃災相!”女子恭敬的低頭。


    “每五年,你便會說一次,是啊,我的孩子們又要麵臨著又一次的優勝劣汰了……”滄桑的聲音帶著幾分的欣慰,“夏沐,找到了嗎?”


    女子垂首道:“夏沐沒找到,可有一個人的星運,卻被屬下找到了。”


    “誰啊?”


    女子站定身子,抬頭道:“君輕塵。”


    *


    六界。


    雲錦繡正在寢殿內研究新的術法,外麵有人來報,說君家少主君公子來了。


    雲錦繡放下刻筆,開口道:“見。”


    她其實也好些日子沒有見君輕塵了,倒不是忙,而是總見他給忘記,大約人成了婚,總會有些避諱,便是他自己,也不願意來見他,久而久之,這感情,便淡了似得。


    這次他能來,雲錦繡倒是有些意外。


    她起身,理了理衣裳,而後抬步向外行去。


    門外陽光燦燦的,優紀整站在白玉的石階上等候著,他等了好一會,不見雲錦繡出來,這才轉過身向殿內看去,卻見雲錦繡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外不知多久,正眯著眼睛看他。


    優紀心裏一咯噔,連忙上前行禮道:“神後。”


    雲錦繡走下台階來:“旁人與我客套,你也與我客套?”


    優紀道:“有些禮數,卻還是需要遵守的。”


    雲錦繡走到石桌旁,坐了下來,旋即看了他一眼道:“坐下說。”


    與君家的關係雖是一如既往,可明顯的與君輕塵的關係不再是一如既往了。


    那份感情,原來真的會消磨的不複當初。


    “說起來,有些難以啟齒……”優紀神色有些尷尬,他微微皺了下眉頭,似乎在想怎麽說。


    雲錦繡看了他一眼道:“你從來不是吞吞吐吐的人,何時也變得這般世俗了?”


    優紀心裏一滯,與雲錦繡的目光對視一眼,便又將視線收迴了,“我聽說,過幾日天閣會籌備一次鼎好的資源,自六界選取最好的苗子來進行培養。”


    雲錦繡迴想了一下道:“確實有這件事……君家不是給了一個名額?”


    優紀道:“確實如此,可父親卻將那名額給了大哥家的孩子無意。”


    聽到這裏,雲錦繡聽明白了。


    她抬起目光,看著眼前人道:“先不說這件事,我聽說你改名字了?”


    優紀一怔,旋即點頭道:“隻是覺得之前的名字寓意不好。”


    雲錦繡道:“改成了什麽?”


    “君塵。”優紀低聲開口。


    雲錦繡嗬的一聲便笑了,“君塵?好名字。”


    這一聲好,優紀卻分不出真假來,可他卻也不想分辨什麽真假,隻是垂著眼睫道:“華裳更喜歡君塵這兩個字。”


    “哦,夫人讓改的。”雲錦繡依然在笑。


    優紀有些無奈,低聲道:“神後莫怪。”


    雲錦繡道:“我有什麽可怪的,改名與否,那都是你的事,我不過是個外人。再說,你夫人喜歡,這便是件皆大歡喜的好事。”


    優紀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她道:“父親母親似乎並不喜歡。”


    雲錦繡道:“你喜歡就好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語氣有些冷淡。


    優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雲錦繡又道:“君塵,比君輕塵這個名字適合你。”


    優紀心裏說不出的複雜,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挺直著脊背。


    明明雲錦繡沒有嘲諷他,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覺得她每一個字都在嘲諷他。


    “之前,我一直不知道怎麽開口叫你。”雲錦繡開口,“叫你輕塵,總覺得像是在對牛彈琴,現在好了,叫你君塵,很好。”


    優紀麵色微變驀地抬頭:“錦繡……”


    然他看到的卻是雲錦繡冷銳而不掩失望的眼神:“當年名震東洲的無雙公子何時變成了隻知私利,家長裏短的短視之人了?”


    優紀道:“錦繡,我……”


    “我認識的輕塵,文采斐然,讀書萬卷,卻也從未說起自己的名字寓意不好!”雲錦繡冷冷的一掃手,桌上的酒壺便啪的一聲碎了開來。


    茶水四濺,她也直接站起身來,目光冷凝的看著優紀:“怎麽,想要再給你加無憂要個名額?他的資質你不清楚?”


    優紀從未見雲錦繡發這麽大的火,那一瞬間,他意識倏地一片空白。


    他是不想來的,可耐不住華裳央求,說到底,華裳也是為了孩子,他實在無法推辭,隻好親自登門。


    可他萬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你走吧!”雲錦繡冷冰冰的出聲,“我會安排天殿再多給你一個名額,至於結果如何,那便看君無憂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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