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玉煙滿臉堆笑道,“您就是千嬌閣大名鼎鼎的於媽媽吧?底下人失了規矩,倒是委屈於媽媽了!”


    於媽媽賠著笑臉道:“雪小姐真是太抬舉老身了!老身做的這行當,活該不受人待見的。”


    不時的偷瞄玉煙,看他對管家都頤指氣使的樣子,這王府中女主人的位子怕是坐實了。


    外界都在傳,平祝王爺有了新歡,不是別人,正是鬼醫的妹妹。她也隻是將信將疑。


    現在親眼目睹,就算不相信也不行了刀。


    莫名的心中就湧起心酸,有些替鬼醫不值。畢竟,從前跟鬼醫打過些交道,對於鬼醫的行事,還是相當激賞的。


    “話可不能這麽說!”玉煙道,“姐姐生前,一直強調,於媽媽是大善人呢!恍”


    於媽媽訝異道:“大善人?”


    玉煙笑笑,“為落難女子提供生存之道,難道不是善事嗎?”


    於媽媽就歎氣,“鬼醫王妃是老身此生最佩服的人,沒想到好人不長壽,居然那麽年紀輕輕就走了。真是可惜啊!”


    丫鬟端茶上來。


    玉煙道:“是啊!太可惜了!隻是可恨了那些惡人。於媽媽請用茶!於媽媽此次前來,應該不是跟玉雪來緬懷姐姐的吧?”


    於媽媽就搓著手,道:“你看看我這腦子,差點兒把正事給忘了。昨兒個,貴府的薛護衛曾經到過千嬌閣,問鬼奴的事,不是嗎?”


    玉煙看看站在門口的薛梅,“正是!鬼奴一直都是姐姐的忠實奴才,如今找不見人,我真是愧對姐姐啊!”


    “找到了!找到了!”於媽媽急急的說。


    “真的嗎?”玉煙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人在哪裏?”


    於媽媽清了清嗓子,道:“昨兒個大半夜的迴來了!渾身都帶著傷,差點兒沒把老身給嚇死啊!”


    “哦?”玉煙蹙眉,“果真是受傷了嗎?他有沒有說是被何人所傷啊?”


    於媽媽道:“那小子嘴巴緊得很,什麽都不肯說的。”


    門口的薛梅出聲道:“既是昨夜裏發生的事,為何到現在才來報告?我昨兒走的時候,不是交代了的嗎?一有消息,立刻來報的。”


    “薛護衛以為老身不想嗎?”於媽媽麵露難色道,“這薛護衛交代的,可就是王府的差事,老身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敢拿著王府的差事不當迴事兒啊!”


    “說重點!”薛梅厲喝。對於這種無關痛癢的嘮叨,實在是煩心的很。


    於媽媽就瑟縮了一下,看看正盯著她的玉煙,低了頭,道:“那個鬼奴,雪小姐可能不了解,是個倔脾氣。他認準的事兒,誰都更改不了的。”


    玉煙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也是了!鬼奴一向隻聽命於姐姐,如今姐姐沒了,他應該沒有可信任的人了。”


    “對對對!”於媽媽連聲附和,“就是這個理兒!那小子死活不讓來報信兒呀!揚言,隻要讓王府的人知道,他就一頭撞死。雪小姐出身於大家,是個明事理的,應該知道,我幹那麽個營生,可是最忌諱血光啊!”


    玉煙勾唇一笑,“真是難為於媽媽了!隻是不知,到了現在,那鬼奴為何又同意於媽媽前來了呢?而且還是於媽媽親自前來!”


    於媽媽就重重的歎了口氣,“還不是那小子隻信任老身嘛!再有就是,他的情況很不好。若是沒有良醫,怕是熬不過今天了呢!”


    “啊!”玉煙大叫一聲,變了臉色,“這可如何是好?姐姐不在了,到哪兒去找良醫去呀!”


    薛梅蹙眉,詫異的看過來。明明自己就是良醫,何以故作著急?


    於媽媽道:“是啊!可惜了那鬼醫的神技啊!若是她在,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吧!”


    玉煙道:“鬼奴讓於媽媽來找我,可是要對我交代遺言嗎?那咱就快走吧!”


    於媽媽站著不動,糾結了眉頭道:“雪小姐不打算請良醫一起嗎?”


    玉煙一拍腦袋,“啊!對了!可問題是,這一時半會兒的,讓我去哪裏找良醫啊?薛梅,你要不去請王爺過來吧!看他,能不能到宮中去請太醫出來。”


    “不妥吧!”薛梅站著沒動,“主子可能不知道,宮裏的那些個太醫,可都是金貴傲慢的主兒。給達官貴人看病,都得挑剔一下,更別說給個下人看病了,尤其這個下人還在千嬌閣那種地方。”


    “也是啊!”玉煙若有所思,“再者說了,宮中的那些個太醫對於看外傷應該也不是太在行。太醫不行的話,那可如何是好?於媽媽可曾聽說過這京中的名醫?”


    於媽媽歎氣,“這京中最有名的就是鬼醫了!可惜啊------其他的,老身也已經請過幾個了,都對鬼奴的傷束手無策啊!但鬼奴自己倒是說了一個,或許雪小姐可以想辦法去請一下。”


    “哦?”玉煙的目光就淩厲的射了過去,“於媽媽請講!究竟是哪一個?”


    於媽媽再次清了清嗓子,“那小子


    tang再三強調,說是一個叫陸老大夫的。說那人曾得到過神醫花果的指點,醫術絕對了得。”


    “陸老大夫啊!”玉煙的視線就轉向了門口的薛梅,“姐姐倒是確實提到過有這麽個人呢!”


    薛梅抿一下唇,道:“是!並且,陸老大夫此刻正在京城呢!”


    “真的?”玉煙拍手笑,“那可就太好了!在哪裏?趕緊去請啊!”


    “主子,可是------”薛梅的臉上就現出難色,目光瞅向於媽媽,不知道當著外人的麵,該不該說。


    玉煙領會,對於媽媽道:“於媽媽先請迴吧!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去接了陸老大夫,一並前去!”


    “那就好!那就好!”於媽媽如釋重負道,“那老身就不多打擾了,告辭了!”


    她是看人臉色吃飯的,又怎會不明白這主仆二人似乎有悄悄話要說。所以,知趣的離開就顯得尤為明智了。


    玉煙喊聲:“二總管,送客!”


    王二就從門外跑了進來,衝著於媽媽做了個請的手勢。


    薛梅目送著於媽媽離去,這才奔進廳來,“主子------”


    玉煙冷了小臉,一擺手,“什麽都別說!去把韓鬆叫來!”


    薛梅看她神色有異,也不多問,趕緊奔迴東院,把韓鬆往外拽。韓鬆不情願的一嚷嚷,沈廷鈞就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玉煙不在身邊,他本就心神不寧。如今看薛梅的架勢,眉頭就不禁皺起。


    薛梅就粗略的把於媽媽來訪的情況講了講。


    沈廷鈞二話沒說,出了東院,直奔前廳而來。


    玉煙正在前廳裏踱步,聽到腳步聲望去,就對上了沈廷鈞那張冷臉。立馬換上嘻嘻笑,“怎麽把你也給驚動了?其實,此事隻要韓鬆出麵就可以搞定了。”


    沈廷鈞道:“你還是沒有學會依靠我,是不是?我還以為你這次迴來,應該能夠把所有的信任都給我了。”


    “你這哪兒跟哪兒呀!”玉煙上去抱住她的胳膊,“你覺得我像是要獨自去冒險的人嗎?若是那樣,又何必讓薛梅去喊韓鬆過來?”


    沈廷鈞就稍稍鬆了口氣,“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閃失,一絲一毫都不行!”


    玉煙就在他的胳膊上捏了一下,“你當我是瓷娃娃呀?你放心!我會陪你長命百歲的活著的!”


    沈廷鈞道:“要想讓我放心,以後無論大事小事,都不能將我撇開。”


    “是!”玉煙莞爾,“你覺得那個於媽媽有問題嗎?”


    沈廷鈞道:“那個於媽媽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但她說的話裏,應該很有問題。”


    玉煙道:“所以,就需要借你的韓鬆一用了。”


    韓鬆拱手道:“王爺,屬下這就帶人去將那千嬌閣給圍了。”


    沈廷鈞麵色一暗,指著韓鬆道:“你------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此時包圍千嬌閣,豈不是要打草驚蛇嗎?


    玉煙按下沈廷鈞的手,“所謂的愚者千慮,必有一得。韓鬆這想法倒也沒錯,至少他猜到了千嬌閣內有貓膩。隻是,他忽略了一點兒,這樣子圍攻千嬌閣,怕是要傷及無辜呢!”


    韓鬆冷哼,“千嬌閣裏的那些個賤命,何必顧及?”


    “命,何來的貴賤之分?”薛梅冷聲道,“那些個女子,有幾個是自願幹那種行當的?如果沒有你們男人的劣根性,就算她們再怎麽花枝招展的賣笑,怕也是賣不出銀子的。說白了,一個巴掌拍不響。”


    薛梅此言一出,別說韓鬆呆若木雞了。就連玉煙和沈廷鈞就是為之一愣,這麽激.進的言論從一向少言寡語的薛梅嘴裏說出,的確是有其震撼人心之處的。


    玉煙就笑彎了眉眼,“我帶出來的兵,果然不同凡響。”


    韓鬆迴過神來,癟癟嘴,“分明是被你姐倆給帶壞了!”


    沈廷鈞輕咳兩聲,“言歸正傳!圍攻千嬌閣這一招行不通!”


    玉煙道:“既然圍攻行不通,那就引蛇出洞吧!沈廷鈞,皇後去承念寺祈福,這個時辰,是不是已經迴宮了?”


    沈廷鈞看看外麵,日偏西,應該是未時了吧。“嗯!多半已經迴宮了。此事,與皇後有關嗎?”


    玉煙道:“與皇後自然是無關的,有關的是今天跟隨皇後去的人。現在兵分兩路吧!韓鬆從後門出去,到承天府找謝正謝大人。上午剛去報了案,他下午肯定會再去淩岱山一趟。你問他借兵馬,然後去莫鎮布置。”


    沈廷鈞道:“你是說,把人引向莫鎮?”


    玉煙點點頭,“薛梅,你從正門堂而皇之的出去,然後直奔國舅府,去找雲竹。”


    薛梅道:“主子的意思是,讓屬下真的去找來陸老大夫?”


    玉煙道:“關鍵就在於這個找字,至於能不能找的來,就看雲竹放不放人了。”


    薛梅道:“屬下不明白!”


    玉煙微微笑,


    “你隻管去照做就可以了!讓雲竹陪你去莫鎮走一趟,然後蒙頭蓋臉的給我帶個人迴來就行了。”


    “是!”薛梅不再多問。


    韓鬆道:“這兩項任務,哪個比較有危險?”


    不待玉煙迴答,薛梅已經率先走了出去。韓鬆也就跟著跑了出去。


    玉煙看看沈廷鈞,“你說哪個比較有危險?”


    沈廷鈞道:“去千嬌閣的那個,才是最危險的!”


    玉煙笑笑,露出尖尖的虎牙,“薛梅這一去一迴,至少也得半個時辰吧!夠我睡一覺了!這算大事還是小事?你要不要一起?”


    沈廷鈞攬住她的腰,“當然是大事了!”


    兩人一起迴到東院,玉煙頭沾枕頭,很快的睡去。躺在她旁邊的沈廷鈞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的。


    側躺,注視著她美麗的睡顏。這般的坦然和平靜,就仿佛即將發生的與她無關似的。


    他卻清楚的很,初聞於媽媽來訪,他就覺得有些奇怪。待知道了她的來意,那麽一切就更非比尋常了。


    那千嬌閣裏究竟隱藏著什麽呢?


    再往遠處想,那皇陵內又隱藏著什麽呢?為何非得把皇上引去那裏呢?


    最重要的,她這個不吃虧的性情裏,所隱藏的巨大的複仇能量,真的要置皇上於死地嗎?


    若是那樣,他又該如何?


    救還是不救?


    求情還是任其覆滅?


    她是如此奇特的小東西,會允許他好了傷疤忘了疼嗎?如果他真的出手幫了皇上,她肯放過他嗎?


    對她的失去,已經再也承受不了第二次了呀!


    玉煙翻了個身,他伸出胳膊,將她攬進懷裏。


    美人與江山的選擇,他現在隻要美人。但如果美人喜歡江山,他其實也不介意坐擁的。


    睡夢中的玉煙,居然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甜蜜的笑。


    玉煙這一覺,睡去了一個時辰。所以,她睜開雙眼醒來的時候,薛梅早就迴來了。


    忍冬進來為她梳洗,囑咐道:“主子此去,可要當心啊!”


    玉煙對著銅鏡打個哈欠,“你隻要照顧好你肚子裏的孩子就好了!這幾天反應是不是輕了?”


    忍冬笑笑,“嗯!比以前能吃了!”


    玉煙道:“想吃什麽就跟小廚房說,缺誰也不能缺了孩子。”


    忍冬眼中湧起水霧,“奴婢隻是個丫頭,主子這般待奴婢,豈不是要折煞奴婢嗎?”


    玉煙歎氣,“忍冬,你這般盡心盡力的照顧我,已經不僅僅是我的丫頭。在我心中,早就是親人了。所以,我怎麽吩咐,你怎麽照做就是了。沈廷鈞人呢?”


    忍冬道:“王爺已經等在外麵了!”


    沈廷鈞沒有等在東院,而是直接等在了大門口。


    玉煙看著那一身黑衣,渾身散發著冷冽。倒是這夏日裏的消暑良品。想到消暑,她就猛然想到了另一個東西,“沈廷鈞,我的冰鎮西瓜呢?”


    沈廷鈞就忍不住的歎氣,“毫發無損的迴來,才有冰鎮西瓜吃。”


    “切!”玉煙撇嘴,“小氣男人!一個由頭,連用了兩次,來哄騙我。”


    沈廷鈞道:“再一再二不再三!”


    玉煙就樂了。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看上去,頓時柔和了很多。


    沈廷鈞扶著玉煙上了馬車,馬車裏已經塞了一個人,果然蒙頭蓋麵的,手還被綁在身後。


    沈廷鈞隨後上來,將玉煙攬在懷裏,“你說這個是真的陸老大夫還是假的?”


    玉煙笑笑,“雲竹是笨蛋的話,就給咱個真的。”


    被綁之人就掙紮了一下,悶哼了一聲。


    玉煙看也沒再看那人一眼,因為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別的吸引了去。馬車居然有一盤切好的西瓜,雖然沒看到冰,但還是很受吸引的把小手伸了過去。


    入口,甜甜的,冰冰涼涼。


    玉煙不禁睜大了眼睛,好奇的問:“怎麽做到的?”


    沈廷鈞用拇指抹去她唇角的西瓜汁水,寵溺的笑笑,“後花園裏有一口深井,得有十幾米深吧,裏麵的水冬暖夏涼。”


    玉煙邊咬著西瓜邊道:“所以,你就命人將西瓜在井水裏浸了幾個時辰,然後西瓜就冰冰涼涼了,對嗎?”


    沈廷鈞道:“你喜歡吃就好!”


    蒙頭蓋臉的那個人就又開始掙紮。


    玉煙奇怪的看看那個人,“他是不是也很想吃呢?”


    沈廷鈞道:“如果我說是,那你要分享嗎?”


    玉煙嘻嘻笑,“下次吧!來到大康朝後,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西瓜呢!”


    關鍵的,這可是他用心為她準備的呀!


    一盤西瓜,就這樣被玉煙獨吞了。


    千嬌閣前,花娘們迎風招展,卻是鮮有客人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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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煙問沈廷鈞,“千嬌閣何時這麽冷清過?”


    沈廷鈞清冷了眸子,“從來沒有過!”


    “是夜色還沒有降臨的緣故嗎?”玉煙再問。


    沈廷鈞搖搖頭,道:“看這情形,千嬌閣蕭條了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了。”


    薛梅道:“可是,屬下昨日來的時候,還是有客人出入的!”


    玉煙迴頭看看薛梅,以及她看在手裏的人,“薛梅!陸老大夫的安全可就交給你了!”


    “屬下明白!”薛梅咬唇道。


    於媽媽就聞訊迎了出來,在沈廷鈞的注視下,禁不住瑟縮了一下,上前施禮道:“老身見過王爺!王爺裏麵請!”


    玉煙笑笑,“於媽媽,我以為鬼奴藏在這兒是隱秘的呢!我們就這麽堂而皇之的進去,真的好嗎?”


    於媽媽臉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那小子藏在這裏自然是隱秘的,王爺和雪小姐來看珊瑚跳舞而已,自然要光明正大的進來,不會有人將二者聯係在一起的。”


    玉煙道:“於媽媽當真是思慮周全啊!”跟沈廷鈞對看一眼,跟在於媽媽身後往裏走。


    於媽媽皮笑肉不笑道:“應該的!”


    進到裏麵,像是被清場了般,居然看不到半個客人。


    冷清中隱藏著蕭殺。


    沈廷鈞警覺道:“於媽媽,本王前來,沒說包場吧?”


    “沈廷鈞,這個場,是我為你包的!”聲音響徹在大廳,是那樣的空曠和邪魅。


    身後的門猛的關上,緊接著是腳步快速移動的聲音。


    玉煙顫聲問:“沈廷鈞,咱們現在是不是被包圍了呀?”


    “哈哈哈------”得意的笑聲,本該越笑越張狂,卻樂極生悲的似乎被嗆住了,連連咳嗽。


    沈廷鈞悄悄的握住玉煙的小手,微涼,卻並沒有顫抖。不覺就笑了,他的女人就是這樣,從來都是遇事臨危不亂的。“明知道是圈套還硬要往裏跳,你這個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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