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多少女子,恨不能拿鞭子抽著夫婿去奔前程。就算不封侯拜相,也至少混個一官半職,從此榮華不盡。


    多少人豔羨他平祝王爺的位高權重,對他是極盡的奉承和巴結。隻有她,卻隻看到了那權勢後麵的風險,草木皆兵的以為很多人都在算計他的腦袋。


    玉煙道:“你不是對皇上說過,可以放棄江山隻選我的嗎?”


    “好!”沈廷鈞拉起她的手,大步往外走燔。


    玉煙就忍不住的歎氣。


    就這樣子帶她走嗎?不交代後事,不打點行李,隻帶上彼此,確實瀟灑,但無論怎麽看都不似真的。


    策馬奔出王府,一路往東,玉煙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裏了。


    隻是這次,玉煙想錯了窠。


    馬在前往溫泉山莊的中途停了下來,玉煙被從馬上抱了下來,然後就被帶上了船——元宵節那晚她非常想登上的船。


    碧波蕩漾,船卻行駛的平穩。


    玉煙站在船頭,感受著眼前的開闊。這要是在現代,應該就是私人遊艇的級別吧!


    頑皮的風,將她鬆散的長發吹到了身後沈廷鈞的臉上。


    沈廷鈞就後麵環住她的腰,“想去哪兒,船長?”


    玉煙道:“我能夠在這水裏遊,卻不能在天上飛。”


    沈廷鈞用下巴蹭她的頭,“我可以帶你飛!”


    玉煙道:“那你能帶我飛到星星上嗎?”


    沈廷鈞猛的送了她,扳過她的身體,“玉兒,你想做什麽?你這是想離開我嗎?”


    玉煙蒼白的笑笑,“我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倘使你這裏是容不下我的,我很希望能拐你去我那兒呀!”


    到這一刻,她終於確定了,眼前的男人是不可能跟宮裏的那個反目的,除非那個傷透他的心。


    “瘋話!”沈廷鈞抬手撫摸她柔軟的秀發,“玉兒,不是我不帶你走,我是一個男人,肩上所扛著的,哪能說放下就放下。”


    玉煙道:“那我給你時間,十天夠嗎?”


    再有十天,可就是選妃宴了。


    沈廷鈞道:“傻瓜!你是在擔心那個呀!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並非我貪戀權勢,隻是覺得手握權勢可以更好的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玉煙一動不動的盯著他,“那如果想傷害你要保護的人的是給你權勢的人呢?”


    沈廷鈞搖搖頭,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是個宅心仁厚的好皇帝,他不會的!”


    玉煙很想說人是會變的,但轉一想,事實強於雄辯。至少在看到皇上變心之前,他應該是不會迴頭的了。


    玉煙幽幽的吐了口氣,“我累了!你呢?”


    沈廷鈞便打橫抱起她,走進船艙。


    一個有桌有椅有榻的房間,裝飾雖不奢華,但看上去絕對舒適。


    玉煙聽著沈廷鈞跳快的心髒,很輕易的就猜出了這個男人的想法。


    久別重逢,大多數男人還是習慣於用下半身表達思念吧!


    泛舟湖中,一直從白天延續到了黑夜,又從黑夜到了白天。


    船在朝陽中緩緩的靠岸。


    玉煙看著水上嬉戲的鳥兒,潔白的羽毛,俱是成雙成對。


    “那應該是會飛的鳥吧?”玉煙問向旁邊的沈廷鈞。


    一聽她提到飛,沈廷鈞的心裏就止不住的打顫。用力的擁了擁她,“那是天鵝!”


    “優雅而高貴,真是太漂亮了!”玉煙讚歎。


    沈廷鈞道:“嗯!喜歡的話,逮迴去一隻養在府中可好?”


    玉煙搖搖頭,“聽說天鵝是鳥兒中最忠誠的,它們一生中就隻有一個伴侶。一旦失去了伴侶,剩下的就會孤老下去。”


    沈廷鈞笑笑,“真的假的?”


    玉煙道:“你相信,那就是真的!”


    沈廷鈞道:“你想借天鵝警示我嗎?”


    玉煙衝他微微一笑,“不!我不希望你做天鵝,倘使有一天你必須失去我,你就另娶吧!我不會怪你的!”


    沈廷鈞就虎了臉,“你非得說這種掏我心挖我肺的話嗎?該罰!”


    低頭,就是一記長吻。


    玉煙卻迴應的心不在焉,眼角還瞅著那離開湖麵,雙飛向空中的天鵝。


    棄船上馬。


    玉煙道:“沈廷鈞,迴去的路,可不可以騎得慢一點兒?”


    “是不是身體有些不舒服?”沈廷鈞意有所指。


    玉煙臉一紅,昨晚若考慮她的身體,就不會那麽無度了吧!


    她能說要求慢行,不是身體的原因,而是心理的訴求嗎?


    迴去後,屬於兩個人這般溫馨獨處的時間,還會有嗎?


    馬行龜速還不算,玉煙又纏著沈廷鈞帶她去桂花樓吃點心,然後去六豐樓聽南紅彈琴。


    但


    不管怎麽不情願,不管怎麽拖延,平祝王府還是近在眼前了。


    玉煙的預感是對的,腳剛踏地,聖旨就已經恭候多時了。召見的不是沈廷鈞,而是她鬼醫玉煙。


    這趟差純粹是玉煙自找的,因為這次醫治的對象不是別人,而是桃妃賈紫桃。


    先兆小產!


    玉煙低頭接旨,唇邊就劃過一絲邪笑。


    斷腸草,又名瑞香狼毒,大毒之物,孕婦忌用。


    有她和皇後聯手,那個孩子注定是保不住的。


    玉煙猛的直起身,然後身體就突然間搖搖欲墜。沈廷鈞眼疾手快的托住她,“玉兒,你別嚇我------”


    “頭暈!”玉煙皺了眉頭,摸著額頭,“我沒事!別讓公公等急了!”


    有氣無力的話,聽在沈廷鈞耳朵裏,就忍不住的抓狂。


    傳旨公公問:“王妃這是怎麽了?”


    “她身體不舒服,你看不到嗎?”沈廷鈞沒好氣的吼,“盧公公,宮中有那麽多太醫,為何非得讓本王的王妃去?”


    原來這盧公公正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隻見他麵露難色,“啟稟王爺,實在是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啊!”


    沈廷鈞道:“那玉兒去就有策了嗎?”


    “沈廷鈞!”玉煙虛弱道,“趕緊抱我迴去梳洗,別讓公公等急了。這就救人如救火啊!”


    盧公公道:“啊?王妃還要梳洗?”


    這都什麽時候了啊?別說他已經在此等了好長時間,好不容易把人等迴來了,卻又這般拖遝,這要是迴去晚了,桃貴妃的孩子怕真就不保了呀!


    沈廷鈞眼一瞪,“她若不梳洗,難道讓皇上治她失儀之罪嗎?何況,她現在這麽不舒服,總得讓她緩口氣吧?放心!本王會親自送她進宮的!”


    玉煙擺擺手,“算了!別讓公公為難了,還是在馬車上梳洗吧!趕緊走吧!”


    盧公公那個感激啊,差點兒涕零了。


    忍冬趕緊取了衣物,隨著玉煙登上了馬車。


    玉煙就在沈廷鈞的虎視眈眈下,換了外衣。依稀可見露出的肌膚上的紅色印跡。


    忍冬安靜的為其梳頭。


    沈廷鈞道:“你的身子,真的不要緊嗎?”


    玉煙幽幽的歎了口氣,“如果要緊,可以抗旨不尊嗎?”


    皇上正愁著找不到理由治她的罪,她可不想主動授人以柄。


    沈廷鈞蹙眉道:“凡事盡力就好!”


    玉煙深吸口氣,“你可知,我與那桃妃素來不和,她賈家一門是被我整倒的。我甚至懷疑,小白的死都與她有關。那麽,這次,你覺得會不會是陷害我的圈套?”


    “她敢!”沈廷鈞臉色一黯。


    玉煙笑笑,“她有什麽不敢的?別忘了,在她身後撐腰的男人可是天下最大的男人。他說一,你就不敢說二的。”


    沈廷鈞道:“你非得這樣子貶低他,進而貶低我嗎?”


    玉煙聳聳肩,“我有嗎?”


    沈廷鈞道:“隻是讓你去保孩子,即便真的保不住,也不可能把事情賴到你身上吧?又不是你害的那孩子沒的。”


    玉煙但笑不語。她能說他最後那句話才是問題的關鍵嗎?


    身為醫者,殘害一個無辜的小生命的確有失仁德。可這絕不能怨她啊!她很想做一隻吃素的兔子,卻偏偏有人看上她的小命,那麽,被逼之下,兔子也就隻能咬人了。


    內宮,沈廷鈞止步。忍冬和薛梅,玉煙隻能帶一個進去。玉煙笑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忍冬。


    沈廷鈞扯住她的胳膊,“你在想什麽?薛梅會武功!”


    玉煙挑眉,瞅著他,“這裏麵是龍潭虎穴嗎?既然是你最放心的皇上坐鎮,那麽,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沈廷鈞氣惱道:“玉兒,我們非得這樣子嗎?”


    玉煙苦笑,“沈廷鈞,其實能夠維持這個樣子,也是不錯的。”就怕事情再發展下去,他倆之間連冷嘲熱諷都省了。


    桃妃的寢宮,此時正處於高壓忙碌中。


    太監和宮女忙忙碌碌自不必說,皇上更是在礙眼的踱著步。還有就是太後和皇後也都在,臉上也都是肅殺。


    玉煙上前,剛想施禮,皇上道:“省了吧!趕緊去瞧瞧,裏麵是怎麽個情況?”


    玉煙也不多話,跟著宮女就往內室走。剛到內室門口,就聽見內裏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緊接著趙太醫和陸太醫一起急匆匆奔了出來。


    玉煙趕緊閃到一般。


    隻聽兩位太醫往皇上麵前一跪,淒聲道:“皇上,貴妃娘娘小產了!”


    玉煙就趕緊跑到內室,就見桃妃躺在榻上,雙手捂著肚子,嘴裏唿喊著,臉上更是涕淚橫流。


    沒等玉煙上去把脈,皇上和太後已經衝了進來。


    皇上怒吼,“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嗎?”


    一個宮女立馬跪倒在地,小聲道:“娘娘見紅了!”


    榻上的桃妃更是哭喊:“皇上!臣妾對不住您啊!沒有保住龍胎,臣妾該死啊!讓臣妾死了吧!”


    皇上連忙奔過去,坐到榻邊,將桃妃抱在懷裏,沉聲道:“愛妃快別這麽說!柳煙,朕叫你來,是看熱鬧的嗎?”


    玉煙趕緊上前,拉過桃妃的手把脈。然後推開來,道:“母親尚安好,隻是孩子正如兩位太醫所言,確實無力迴天了。”


    太後道:“你不是鬼醫嗎?你不是有起死迴生的能力嗎?”


    玉煙道:“真正的死人,柳煙是無法讓他迴生的,除非他還留有最後一口氣。而現在,桃妃娘娘體內的胎兒已經脫離了母體,所以,柳煙無能為力。”


    桃妃最後的一絲幻想破滅,大喊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皇上虎了臉,厲聲道:“大膽柳煙!朕一個多時辰前就已經派人去平祝王府宣旨,你為何到現在才來?”


    玉煙低了頭,不卑不亢道:“那是因為昨夜柳煙並未留宿平祝王府,今天一到王府,接到聖旨就來了。就連梳洗換衣都是在馬車內完成的,這一點兒盧公公可以作證。”


    皇上怒道:“你不在平祝王府好好呆著,到處亂跑什麽?”


    玉煙抬頭,視線挑戰的看過去,道:“那麽敢問皇上,柳煙有什麽理由必須在平祝王府呆著?在柳煙與平祝王爺完婚之前,那裏應該還不是柳煙的固定住處吧?”


    “你------”皇上就一下子被噎住。


    “大膽柳煙!”皇後厲喝,“皇上說話,有你頂嘴的份兒嗎?”


    玉煙對上皇後的眼睛,凜然道:“平祝王爺告訴柳煙,皇上乃一代明君,絕對是個講理之人。那麽,柳煙在明君之前為自己辯白幾句,就錯了嗎?”


    “你這個丫頭!”皇後伸手指著她,“還想嚐嚐掌嘴的滋味嗎?”


    玉煙冷冷一笑,“那就要問問皇後娘娘身邊的人,哪一個還不想要手了。”


    “簡直不可理喻!”皇後就氣得渾身哆嗦,很識時務的到了太後身後。


    太後輕咳兩聲,道:“事已至此,桃妃你就節哀吧!仔細把身體調理好了,趁著年輕,孩子還會有的。”


    桃妃抽噎道:“臣妾謝太後寬心!”


    皇上就將桃妃放下,從榻上起身,道:“讓母後費心了!兒子不孝!”


    太後長歎一聲,擺擺手,“好生安慰安慰吧!讓太醫就在殿外候著吧!至於這個丫頭,的確是無禮,哀家帶迴去調教一下。”


    皇上就無聲的看向玉煙。


    玉煙施禮,跟隨太後往外走。此種時候,雖然這太後敵友難辨,但呆在她身邊,總比在皇上麵前晃要安全的多。


    一路上無話。


    到了壽寧宮,太後步上高位,坐南朝北,審視著站在大殿裏的玉煙,“你可知哀家為何帶你來?”


    玉煙道:“請太後訓示!”


    太後歎氣,“你真當哀家要調教你呀?你剛才的話,雖說無理,但仔細聽來,卻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若是早賜他們完婚,那麽,今日去請她就不會撲空,桃妃肚裏的孩子也許就有了保住的可能。


    偏偏整出了一個選妃宴拆鴛鴦,也就難怪這丫頭心中有怨氣了。


    玉煙就臉露欣喜,道:“謝太後體諒!”


    太後道:“說起哀家這病,倒是對你那爹有幾分愧疚呢!那一直都是個老實本分的,瘋就瘋了吧,還連人都找不著了。”


    玉煙就眼中泛淚,“太後聖明啊!”


    太後歎氣,“人還沒有消息嗎?”


    玉煙道:“王府的人已經派出了好幾撥,承天府謝大人那邊也一直都在尋找,卻全都沒有消息。隻怕是------”


    “遭此變故,也真是難為你了!”太後道,“既然你爹沒有找到,那哀家想要補償,也就隻能用在你身上了。說吧!想要個什麽賞啊?”


    “太後當真要賞柳煙?”玉煙驚喜的趕緊摸一把眼淚。


    太後道:“撇開你爹不說,單就你治好了哀家的病,也是該賞你的!”


    玉煙抿一下嘴,“既然太後有心,那麽柳煙就獅子開大口了。現在,橫在柳煙麵前的就是選妃宴了------”


    “煙丫頭!”太後及時的打斷她,“聖旨已下,而且日子臨近,此事就算哀家出麵,也是無可更改的了。”


    玉煙搖搖頭,“太後放心!柳煙不是那種不懂事的人,自然不會提那種無理要求。柳煙所求的,就是想親自參加選妃宴!”


    太後眯起眼睛,“你什麽意思?”


    玉煙道:“柳煙現在失了親人,蒙謝家不棄,願認柳煙入謝籍。所以,柳煙就想頂著謝家小姐的名參與選妃。”


    太後大為驚訝,“你想做什麽?不會想趁機搗亂


    吧?”


    玉煙道:“有太後和皇上坐鎮,柳煙敢嗎?柳煙不過是想證明一下自己是配得上平祝王爺的。並且,倘使柳煙能奪魁,就跟太後討個彩頭。”


    太後咀嚼著她話裏的意思,強調道:“要知道,就算你奪魁,怕是也改變不了平妃的事!”


    玉煙淒然一笑,“那是當然!但至少,柳煙是壓了對方一頭的。”


    “罷了!”太後歎口氣,“原來你也是個好強的!你既然不要金,不要銀,那哀家就允了你!”


    潘公公走進大殿,道:“啟稟太後,平祝王爺求見!”


    太後就重重的看了玉煙一眼,道:“煙丫頭,你倒是說說,這小子來,是給哀家請安呢?還是不放心你呢?”


    玉煙抿一下嘴,“他隻知我去給桃妃治病,應該不知我被帶到了這兒才對。”


    太後意味深長的笑,“都說這小子對你那是癡心一片,今兒哀家倒想見識一下呢!潘公公,你去把人給叫進來!柳煙,你給哀家跪下!沒有哀家的命令,不準抬頭!”


    玉煙就趕緊跪下,心裏暗自歎氣,太後這是擺明了要拿她做文章,給沈廷鈞出難題嘛!


    而那個傻子,無論是對他的舅舅還是外婆,都應該是極盡信任的。所以,無論對方挖怎樣的陷阱或設怎樣的圈套,他都會毫無防備的往裏跳。


    思慮間,沈廷鈞就大步走了進來。一眼便看見了那個匍匐在地的小身影,心裏一沉。上前單腿跪地,施禮道:“孫兒給太後請安!”


    太後笑道:“這多日不見,哀家也這個掛牽你呢!沒想到你這迴京的第二天就趕著來給哀家請安了。快起來吧!”


    沈廷鈞起身,眼角看向旁邊的玉煙。太後把他來的目的給定義好了,所以,他該怎樣為了玉煙開口就成了難題。


    太後吩咐潘公公道:“把這丫頭先給哀家拖出去!柳煙,這次就算你死罪難免,怕是活罪也難逃了。拖出去,到殿外候著去!別耽誤了我們祖孫說話。”


    這話敲在沈廷鈞心上,那絕對是要疼的。


    沈廷鈞雙膝著地跪倒,“且慢!敢問太後,玉兒究竟犯了何錯?”


    玉煙就歎氣,這個傻男人果然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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